第十一章 逃荒（4）
"算了，这次赠送，下次没有。"傻丫念他孝心，不收钱了。对于有着奸商潜质的傻丫，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傻丫四处巡视了一番，找了个带盖子的药罐，教给黄须汉子"尿变水"，专门给他们5头骡子饮用。
傻丫不能再卖水了，怕不够用。所以还是教给他们吧，省得以后麻烦。
黄须汉子一脸崇拜。
就在他们一家在学着"尿变水"时，傻丫看了看这个乌山，草木均是枯黄，哪里是阳春三月的样子。
不过阵阵狼嚎让傻丫感到奇怪，这山里有多少小动物才能养活这些狼？小动物们饮水哪里来？
"大小姐，是不是在想那山里的狼？"严师父简直就是肚子里的蛔虫啊。
"是的，听狼嚎身，不少于5头吧，水从哪里来？"
"现在大约戌时，要不要去看看？"严师父提议。
"可是马匹怎么办？它们无法登山。"
"大小姐放心，这两匹马一听我呼哨就来了。我去广新府买马时就训练了它们。"这个严师父还真是牛人啊。
又是趁着月光，两人骑马来到乌山山脚，周围稀稀拉拉坐着上百流民，老弱病残居多，他们不敢去流民核心区域。
严师父赶跑了两匹马，拿着20个竹筒，示意傻丫进山。
乌山是风景区，山不高，也就1000米不到。
翻上山顶，山里面同样草木枯黄，不过傻丫和严师父明显能感到空气要湿润些。
继续往山里走，草木虽枯黄却没死，这让傻丫觉得有希望。
"小心狼。"严师父提醒的话音还没落地，就一箭射杀了一头跟踪的狼。
"你不怕招来狼群？"傻丫知道山林里的狼群数量不多，不是草原狼动辄百头。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下到山坳里。
"你有没有听到滴水的声音？"严师父指了指一个方向。
傻丫没有搭话，立即就向滴水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了。
"小心蛇。"严师父慌忙提醒。傻丫心想我不知道抓了多少蛇了？！
果然，山崖有一处峭壁，尖尖的石头往下滴水，看来已经有很多年了，滴水已经把下面石头穿出了蛮大的一个洞。
"你去接水。我来守着，防止野兽攻击。"这次是严师父下命令了。
这处山坳背阴，蒸发量很小，而且山体年代久远，石头风化成泥土，所以能蓄水。
很快就装满了20竹筒。
"这下你可以卖6000两银子了。"喝着清甜甘冽的山水，严师父一改严肃面孔，拿傻丫奸商本质开起了玩笑。
"人家上赶着让我挣钱，我不挣岂不对不起人家。"傻丫甩了严师父一脸的水。
迅速往回赶，顺便把那头狼也带上，狼的肚子应该已经被同类咬破了。之所以还要带上，是让周大夫看看能不能入药，哪怕部分入药，也是肉食啊，现在什么资源都不能浪费。
回到山脚，严师父一声呼哨，果然两匹马飞奔而来。
回到营地，大壮3人组仍然在坚守岗位，傻丫很满意，让他们畅饮一番。
傻娘搂着小弟，发出均匀的微鼾；刘家三口挤在一个被窝，奶娃娃被刘嫂子抱在怀里，睡得很满足；王家兄妹睡梦中仍然小手紧紧抓在一起，担心骨肉离散；孕妇左手摸着肚子，右手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看来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三丫还没睡，她还在盘帐，一个忠实的小会计。
这个画面似乎很难让人感到是在逃难。
可这就是逃难！
山下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暂时的宁静被打破。
将近百人的一队官兵忽然出现，每个士兵都手持火把，他们迅速就发现了傻丫和老者的8辆骡车，的确太扎眼了。
"搜查逃犯，全部起来接受检查。"为首的一个军官用马鞭指着傻丫。
"这是德通府的驻军，看来是来勒索的，大小姐把银票藏好。"严师父提醒傻丫。
可是傻丫现在怎么藏？在人眼皮子底下藏？
那边，有士兵已经动手抢了老者家人一块玉佩。黄须汉子去讲理，被抽了个嘴巴子。
妈的，这世道！
傻丫评估了一下形势，如果任由他们搜刮干净，自己一家肯定难以存活，他们不但抢钱还抢粮。
没啥好犹豫的，只能动手，先劫持这个为首的再看情况。
傻丫装作起来接受检查，一把把那个当官的从马上拖下来，匕首抵在他喉间。
"叫你的人退后，否则我杀了你。"
"你竟敢劫持官军，你不想活了吗？"
"是的，没有活路怎么办？你说抓逃犯却动手劫财，你是官军所为？！"
"你劫持了我，你能跑掉吗？"
"那就请你送我一程呗。"傻丫二话不说，立即像捆粽子一样把他捆起来。
"我们出发，请这位将军送我们一程。"睡得香甜的一群人此时个个睁大了眼睛。
严师父就在傻丫下命令出发时，同样的招式把军官中的二把手拿下，也捆了起来。
"大小姐，德通府的驻军基本就在这里了，他们编制就是120人。让他们开道送我们过境，他们若要上报巡抚，也来不及抓我们了，只能通缉我们。"也不知严师父为何如此了解这些情况。
"严师父，如果我让他们留下供状，承认是借抓逃犯之名而行抢劫之实。有没有用？"
"有用，也没有用！他们身为军官，却被人劫持，还留下供状，对于他们而言是死罪！这是有用的部分。可是，你劫持军官也是死罪，这又是没用了。"
"好，我明白了。三丫给我准备纸笔。周大夫会治蝮蛇咬伤吗？"
傻丫拿刀划伤两人的腿，把蛇毒粉涂在伤口处。实际傻丫也不知道用量，此时也管不了了，不一会，两人出现中毒症状，周大夫赶紧用半边莲为他们解毒。
傻丫写好了认罪状。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呼吸平稳了下来。
"怎么样？蛇毒滋味不好受吧。来吧，在认罪状上签名吧，然后你的每个士兵都必须在上面按手印，再然后你送我们过境，认罪状放我手上，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找你们麻烦。否则我交去官府，你不但自身难保，你的家人也要遭殃。"
叫士兵都按手印是怕士兵不管这两个军官死活，报上朝廷。
任何时代都不能容忍军人被劫持，哪怕普通士兵。这就是傻丫想出的解决办法。
两个军官怂了，他们知道傻丫真敢杀他们。
手下士兵不敢不接受，如果不接受，而军官被傻丫放了，那他们还没等到上报朝廷就可能死于非命了。
两名军官签了名，按了手印。其余100多士兵排着队用狼血按手印。
"这是你们的1500两银票，我不能送你们去光林府了。"傻丫虽是奸商，但基本道义还是有的。用极端手段处理这事，以后可能麻烦不断，实在没必要拖老者一家下水。
"不，我们还是跟你走，如果官府追究，我们也可以做个证见。"老者态度出乎傻丫意料。
士兵打着火把，8辆骡车随后，傻丫劫持着两名军官，马不停蹄走了3个时辰，出了德通府地界，傻丫把认罪状交给严师父，让他们继续前行，自己留下来看住两名军官。
又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傻丫骑上马，威胁两名军官不要企图来追，以后不要企图找麻烦，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这个插曲，倒是让傻丫一行一个晚上走了两天的路程，毕竟士兵开道，闲杂人等通通让路。
傻丫赶上了车队，傻娘高兴得直拍手，她以为傻丫不回来了，不要她了。
傻丫劳心费力，却得到严师父的赞许。
过了德通府，果然旱灾之后蝗灾真来了，漫天飞舞的蝗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一切植物茎叶吞吃干净。
"大壮3人，周大夫、二丫赶紧收集树枝，准备制作火把。其他人相互聚拢，躲进被子里。"傻丫命令之后，老者家人男丁也加入收集树枝。
有些流民抓了蝗虫直接塞进嘴里，结果就是被毒死，因为蝗灾时的蝗虫与普通蚂蚱可不同，蝗灾时的蝗虫体内有氢氰酸，那可是会毒死人的。
算算时间，估计小花一家以及李家洼，也该在几天前遇到蝗灾时出来逃难了。虽是阳春三月，但以北风为主，所以这些蝗虫一定是先过境了清北，然后到清南、黄海。
傻丫不由得为小花担忧。
这下今年的收成是不要想了，田里的庄稼肯定被蝗虫啃光了。
下面就是流民的主力了，前面遇到的仅仅是开胃菜。毕竟大多数人指望能来场春雨，救下可怜的老百姓，这下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春雨没盼到，却等来了蝗虫。不出门逃难，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据说黄海省城安济府受灾情况不重，也在城外施粥。
本身安济府就在通往金康府的线路上。
连续两天都在与蝗虫搏斗，好在人畜无伤，流民们也没有心情互相争斗了，黑压压的蝗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傻丫一行反而速度更快了。
"老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加速行进，尽快赶到安济府，中转一下，调整一下，再根据情况赶往光林府，如何？"
"好好，此地离安济府只有200里，离光林府还有700里，我们加速行进吧，确实需要调整一下了。"老者最近旅途劳顿，疲惫不堪。
"估计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蝗虫了，因为现在时不时有南风吹来，这将阻止蝗虫继续南下。所以给骡子吃好些，大家加速赶路，一天100里，两天赶到安济府，补充给养。"傻丫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果然，半天后蝗虫大量减少，流民们很多去捡拾蝗虫尸体，傻丫没有办法提醒他们不能吃，只能希望老天开眼，不要太为难众生了。
两天后，安济府城外。
施粥是没有了。
进城可以，一个人头50两，没有钱的只能在城外待着。
虽然安济府遭灾不严重，但城外聚集的流民把树皮都啃光了。
就在离城20里的地方，有一对夫妻牵着一双儿女，忽然拦下傻丫车队，跪在地上，请求大夫救救他们女儿。他们看见了周大夫在为刘扎针。
傻丫一看，小女孩脸色蜡黄，肚子滚圆的，就知道孩子吃了大量观音土，无法排便。
周大夫一问，果然如此！
小女孩也是7岁，为了把食物让给父母和3岁的弟弟，吃了大量的观音土。
"周大夫，救她吧，用蜂蜜，还有油。"
"大小姐，你看似凶猛，实际菩萨心肠啊。"周大夫也和严师父一样，称呼傻丫为大小姐了。
在二丫三丫的帮助下，用蜂蜜和油，小女孩排出了大量的观音土，最后一碗热粥下肚，小女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一家也是山穷水尽，傻丫不可能不收留。
出发时，14人。现在，25人。
傻丫在城门口支付了1250两银子，大家总算进了安济城。
50两银子，够5口人的庄户人家活七八年的了。
也幸好"宰了"老者一票，否则真没钱进城。
到了城里，纵然50两银子一个人，但大街小巷里仍然有大量流民聚集。
这些官吏发的都是国难财啊！
客栈爆满，哪怕一间房间500文一天。更不要谈租什么小院了。
大壮3人组凭借乞丐的素养，倒是找到一处离安济南门很近的一处废弃的城隍庙。庙是不小，足够安置傻丫和老者一家。
可是有乞丐占了。
"大壮，你们去和他们谈判。你是乞丐当中最有才能的，也是有才之士中最像乞丐的。"看见大壮苦大仇深的脸，傻丫就忍不住拿他开涮。
"大姐，我去干可以，但请您嘴巴积点德。"大壮也是不饶人的。
最后大壮谈定原来35个乞丐，每人3两银子让位。
这个钱，傻丫让老者出了。
好好收拾了破庙，划分了两边的区域。傻丫好好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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