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丹归原主

天边破晓。

        孟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一边呼唤一边苦苦寻找伯尘，终于在一个梨花木榻上看到了他。他正静静的睡着，眼泡微肿，浓密的眼睫下面泛着青黑色的影晕，颧骨有些高耸突兀，衬得面庞更加瘦骨嶙峋和憔悴。没等她走过去，伯尘却变成了一具骷髅骨架……

        “啊……啊！”她喊叫着，惊醒了。

        刺猬仙为孟琳端了一碗粥进来，看到她神色不对，便细问情况。

        孟琳只是抓着心口，痛苦的摇头，道：“伯尘……伯尘可能有难了。”

        刺猬仙正困惑，裴羲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竹简，在刺猬仙面前展开。他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不自觉的往孟琳那边一瞅，孟琳也正狐疑的看着他俩，见刺猬仙这样的表情，忙起身也要看，裴羲很快的合上竹简，孟琳凭直觉，这事情一定和伯尘有关，于是和裴羲去抢。裴羲躲闪着，没把握好平衡，脚下一绊就摔倒在床上，孟琳因为离他太近，也跟着摔在他身上，顿时孟琳嗅到一股异香，和伯尘截然不同。这种香气让她十分不习惯，从胃里往上涌了一股烧灼的液体，直接喷出嗓子吐了他一身。幸亏裴羲的脑袋躲得快，否则满脸遭殃。

        刺猬仙连忙过去扶起孟琳，裴羲气得脸色发青，将红袍换下清理的空当儿，孟琳过去一把抓起竹简打开来看。

        裴羲和刺猬仙要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竹简中央，映出了伯尘。

        他直直的跪在一个阴暗无光，透着瘆人气息的大殿中，殿上一个牌匾，上书“乌磔台”三个金色大字，周围雾气缠绕，阴森恐怖。

        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身形虚弱枯槁，皮肉开裂，往外汩汩冒着脓水。白衫已被染成血衣，烂碎成一条条，沾着汗水和鲜血的乌发散乱的黏在脸上，嘴边裂开一道很深的口子，一直通过脖颈，锁骨，肩甲，裂到了胸膛。再仔细看，这哪里是裂开，而是一条黑色的链锁，穿透他的嘴，颈部，锁骨，又从胸腔骨缝中穿出来锁住……

        孟琳见到伯尘这个惨状，心疼的啪嗒啪嗒掉下了泪珠。

        这时，从伯尘的头上又打来一道白光闪电，将乌磔台四周照的亮如白昼。这道闪电直接劈进了伯尘的后背，他嘴中瞬时喷涌出一口黑红的血水，身体晃了几下。

        “啊——！”孟琳惊叫一声，手捂着嘴，仿佛这雷电是劈在自己身上一般，痛感直窜到心脏，尖锐的扭绞的痛。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刺猬仙怕她腹内阴胎趁机折腾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便上前扶住她安慰着，劝她躺回床上休息。

        孟琳失声痛哭起来。裴羲过来伸手收回了竹简。

        孟琳抬起泪汪汪的脸，决绝的说：“我要把内丹还给他。”

        刺猬仙忙阻止她说：“你若离了内丹，阴胎就没了压制，你禁不住它们的折腾啊！伯尘若有知觉，也绝对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孟琳非常悲伤：“可我不能看着他死！”

        裴羲则冷冷的说：“你真是自作多情，不要被他的温柔迷了心智，他所作的一切，包括利用你，都是为了他的瑶姝。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感化他吗？”

        孟琳黯然的摇摇头，说：“伯尘对瑶姝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了，谁都不能代替，他为了见到瑶姝，甚至可以献出生命。如果他们团聚，得到幸福，伯尘也能一心一意的凭自己的功力和神通，做出比我多许多倍的造福世间的事情！这对于我来说……也算没有白喜欢他一场。”

        刺猬仙被孟琳的豁达和明智感动了，它心有不忍的看着她，又扭头看向裴羲。

        裴羲略一沉吟，道：“但你要想清楚，你腹内的内丹已经为抵制阴胎损耗了许多，想必取出也是无泽无华了，并不一定能救伯尘，而且你离了内丹，八成也活不成。但是，若内丹一直在你体内，你肯定能活下来。永远选择做有把握的事，先保一个！”

        孟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了：“能不能救他，总要试试才知道。我有预感，他只要得内丹，为了瑶姝，他也能活下来！来取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裴羲犹豫不决。他很清楚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弄不好会为后面种下仇恨的种子：取了内丹，如果救得了伯尘，孟琳死去，伯尘便失去修行和渡劫的工具，耽误了寻找瑶姝，估计他不会让自己好过；如果不取，伯尘死了，孟琳虽然活下来，但肯定怪罪自己，他可是孟琳的心爱啊，说不定孟琳得到内丹功力后，愤怒的杀死自己一百次。所以，只有两种情况对自己最好：一，伯尘和孟琳都活下来，二，他俩都死去。但第一种情况，能实现吗？

        裴羲转身向刺猬仙说：“依我看，还是取了内丹，我快快去搭救伯尘，或许真如孟琳所说，他很快能活过来，如果那样，我赶紧再取回来给孟琳安胎。”

        刺猬仙觉得目前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情况下，也只能这样铤而走险了。

        裴羲便走到孟琳身边，让她张开嘴，然后裴羲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伸入她的口腔，这时他的指头不断变长变细，通过咽喉进入了食道，再娴熟的探入胃中一钩，另一只手握拳在孟琳腹部轻捶，随着孟琳一呕，裴羲的指头夹着一颗绽放着金光的丹丸灵巧的从她口腔里抽出。

        大家都赶忙细看伯尘的内丹。其光彩泛华，温润饱满，丝毫没有损伤的迹象。

        没了内丹的压制，孟琳腹内的阴胎之气顿时猖狂起来，上蹿下跳的翻腾。她的胃被一股力量揪着往上拽，疼得她直在床上打滚，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刺猬仙忙着给她点穴缓解不适，但效果甚微。孟琳紧闭双眼，双手牢牢的抠着床边，简直快把指甲抠断了。

        刺猬仙见裴羲还在盯着内丹发呆，便催促道：“快去帮伯尘呀！还等你再拿丹回来为孟姑娘堕胎呢！”

        孟琳哑着声对裴羲说：“拜托你……救活他！”

        裴羲慢慢将目光移向孟琳，略一点头，一边将内丹收入怀中，高深莫测的一笑，说：“你好好等他。”

        言毕，他化为一缕红烟，袅袅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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