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舒暕点头：“听说过，「边际巡旅」是鸢逐成立以来发行的第一个游戏，不过很遗憾我还没有玩过。”
她实话实说。
李九歈双手抱怀，看着窗外鸢逐大楼上的硕大logo，娓娓道来：
“「边际巡旅」是一款面向全球的游戏，它的成绩比创办之初预计的要更火爆，所以很快鸢逐就有了足够的资金来开展更大的业务。不过对鸢逐来说，「边际巡旅」不是唯一，它是验证制作精良游戏和赚钱是否能成正比的试验品，很幸运，试验品成功了。”
“所以鸢逐从一开始做游戏，就是将重点放在精良的制作上，所以后出的「迭代」才会如此追求无限贴近历史？”
“这只算是其中一个原因。”李九歈回答舒暕的看法，“在制作精良的前提下，「迭代」有它新的使命，就是向世界展示我们国家的渊博历史，宣传我们的优秀文化。”
他的话忽然升华。
之前舒暕只注意到「迭代」让身边不少人开始对历史感兴趣，包括她自己。可她从不曾考虑过一个游戏在国外的影响力。
“那「迭代」在国外的反响好吗？”舒暕并不了解这些。
李九歈小幅度摇了摇头：“有「边际巡旅」打下的基础，「迭代」刚上线的时候，国外的下载量还比较可观。不过随着玩家的深入体验，很多问题也就慢慢浮现了。比如我们在游戏中表现的一些思想理念，因为文化差异，外国玩家不太容易理解。这样一来玩家就会失去良好的游戏体验，所以半途退游的很多。对于鸢逐来说，「迭代」的出发点很美好，但实际还算不得完全成功。”
舒暕有些出乎意料，不只是因为「迭代」的发展情况，更是没想到李九歈会真情实意地和她说这些。
要知道，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舒暕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遗憾，既然他这么坦诚，她自然也是要说心里话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迭代」非常成功。”舒暕不保留的赞赏，也开始回答他的“问卷”。
说完，李九歈往舒暕的方向转过身体，表示出他的兴趣：“愿闻其详。”
“或许把游戏做好，是鸢逐对现在这个极易被利益化、物质化的社会现象的反抗。但我认为，是每个创作者心中有爱，以及对游戏充满了敬畏之心才成就了「边际巡旅」和「迭代」。精致的游戏从技术上来说，并不是游戏公司的难题，可愿不愿意这么做，却是因人而异了。游戏的价值不应该只体现在金钱的收益上，游戏之所以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充实精神、丰富生活的。我不敢推测「迭代」的物质价值，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迭代」在精神层面的价值绝对是同类游戏里独一无二的。”
舒暕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见他听得专注，便继续说下去。
“我的父亲是历史教授，当初我玩「迭代」还是他推荐给我的，他的学生几乎都在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迭代」算是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精良的制作只是一种媒介，成上千万的玩家通过游戏切实的了解了历史和文化并且对其有了兴趣，这才是游戏真正成功的地方，而这一点「迭代」做到了，它就是成功的。”
舒暕毫不吝啬的夸奖着「迭代」，李九歈听着她的话，眉间微微皱起，说明他在认真思考着舒暕的话，而不时的点头，又是他对舒暕想法的认可。
他静静地聆听，没有接话，于是舒暕又表达了她对国外部分的看法。
“至于国际玩家，文化交流本就是求同存异。认识是第一步，如果在交流中找到了和他们文化的共通点，那就是突破口。只有突破了，才能给人家灌输有差异的部分。所以，我认为「迭代」在国际上并不是没有成功，只是它才刚刚起步，总有一天它会在属于它的那条路上大放光彩。”
舒暕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自己对「迭代」原来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在说完的那一刻，她自己心里也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先前调出的那款香缺了什么。
起先她对「迭代」的看法都只停留在游戏本身，不清楚它背后的创立故事，不明白它的理念和它背后那些人的精气神。
不同的香有不同的气节，这些不正是她调香时需要考虑的东西吗？
忽然间她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同时释然的还有舒暕对面的这位。
李九歈低眸盘弄着手里的小瓶子，嘴角淡淡地笑，眉头也彻底舒展开来。
“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的回答。还有，精油确实很有效。”他举起手中的瓶子。
“不客气。”舒暕心情很好，瞧着李九歈也越看越顺眼。
长得帅，又有能力，怪不得玩家们爱他超过爱游戏了。
甲乙双方在一派祥和中结束了第一次“会晤”，有了和李九歈的这番对话，舒暕也不用再去鸢逐大楼里咨询什么。
鸢逐大楼里，面向停车场的窗前趴着一群人。模模糊糊看见越野车上下来一个紫衣女子，模样看不清，身材是极好。
然后目送着紫衣女子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拦了的士，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摸鱼1号：“诶！她就怎么走了？不是说要进来参观吗？”
摸鱼2号：“话说不是有人去找林主管打探消息吗，怎么还没反应？”
摸鱼3号：“等着吧！欸，你们计时间了没？他们在车里独处了多久？”
摸鱼4号：“9分27秒。”
摸鱼5号：“大boss不太行啊……”
摸鱼6号：“大boss为什么不送人家姑娘回去呢？还让人自己打车，也太不贴心了！”
“我看是对你们太贴心了。”
一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从众位摸鱼者身后幽幽飘来，惊起一片“闲鱼”翻身。
“江小惑，华阳夫人的立绘画好了？陈题，黄鹤楼的穿模bug修复好了？还有你，版本更新不需要维护是不是？都想加班？”李九歈一个一个揪出来。
“李总，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一条不怕死的鱼还敢反问。
“不然等着你去楼下接我？”李九歈没好脸色。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好奇……”
旁边另一条求生欲极强的鱼急忙捂住了这条不怕死的鱼的嘴。
“李总，我们这就去工作！”
然后几条鱼拖着这条不怕死的鱼迅速消失在鱼塘主面前。
李九歈阴起眼看着他们离开，神情不爽。
敢说我不行？
鸢逐科技四楼总裁办公室里，办公桌上晾置了很久的《迭代国际服停服报告分析》被李九歈投进了粉碎机里，再给助理周要打了电话——
“通知「迭代」国际服的相关人员开会。”
下达完指令，李九歈有着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舒坦。
「迭代」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所有人都劝他与其执着在没有反响的「迭代」国际服，不如将花费在这上面的心血重新打造一款迎合国际口味的游戏。
只是他心里从来都不这么认为，「迭代」的使命不应该止于国内，草率停了国际服实在心有不甘。
尽管最终的决定都在于他自己，但在面对所有人的否定时，他心中难免有所困惑。
今天有人说出了和他一样的想法，对他来说，这就是最有力的一剂强心针，更加让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窗外阳光明朗，李九歈脑海浮现起一个字——
暕。
这个字，可不算常见……
晚饭过后，舒暕带上重新调配好的三款香薰蜡烛上了楼，在客厅、书房和卧室内各点燃一支，等待燃烧将香氛充分扩散在屋子内。
闲暇之余，舒暕慵懒的靠在客厅沙发上，照常打开了「迭代」。
登录后的第一步，照常先看会长的留言。
99+的消息里，不意外，30是鸢逐科技的小道消息，20是「迭代」里的八卦，50是「苏世独立」的花边新闻。
会长每次都极其热心肠且毫无保留的分享给她，但舒暕其实很少认真看。
除了「苏世独立」的相关内容。
不过今天，她把关注点放在了20的鸢逐消息上。
一条是鸢逐科技获奖的新闻，附带了颁奖现场的照片——一个红色背景的舞台上，李九歈捧着奖牌站在一群人中央格外出挑。
“啧啧。”舒暕摇头叹息，可惜相机拍不出他本人十分之一的美貌。
作为今天刚近距离见过李九歈的人，回想起来，他那张脸确实绝。
第二条鸢逐消息，还是关于李九歈的。是一个玩家的爆料，附带的依然是一张照片。
舒暕点开，差点没惊掉下巴！
照片里拍的正是他们今天在博物馆听赵伯伯讲解的画面。
舒暕放大图片，李九歈的正面被拍得很清晰，而他旁边露出的小半个紫衣身影正是她自己！但好在她被前面的赵伯伯挡住了大半，看不清她的全脸。
照片下面还附带了会长的嫉妒——
cp会会长：可恶！被人捷足先登了，好羡慕九鱼陛下旁边的那个女生哦！
“九鱼陛下”是玩家们给李九歈取的爱称，舒暕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过会长要是知道“那个女生”就是她的话，估计会疯掉吧。
紧接着又是会长的豪言壮志——
cp会会长：等我几个月，我一定要拿到鸢逐的实习offer！晴天，拿到offer后我一定会请你吃顿大餐的！
舒暕从没想过和游戏好友奔现，但和会长认识了这么久，如果她真的来了潭州，舒暕也一定不会拒绝见面的请求。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和鸢逐的关系，就等到她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天再告诉会长吧。
剩下的其他消息于舒暕而言无益，至于「苏世独立」的那些，她可不想再遭受黑名单的打击了。
于是给会长回了个“加油”后就退出了好友列表，游戏里市井小贩热闹的叫卖声便开始此起彼伏。
舒暕操作着游戏角色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道上。
看着古色古香的场景，听着掺杂着方言的npc对话，她想起李九歈的话。
这样富有特色的生活气息，在国际服中被换上另一种文化的语言，对于外国玩家而言就失去了原滋原味的体验。
但如果不配音，和国内一样使用中文，那么本就不爱看字幕的外国人，体验感想必更加不尽人意。
怎么做都达不到完美状态，也难怪李九歈会为这些苦恼了。
舒暕无法对他的事业野心帮上什么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游戏中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他用心推广文化的决定。
手上的操作不再随便，她决定继续去过剧情主线，争取早日迭代到最新版本。
舒暕当前在秦代，秦朝历史不长，主线任务过起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在完成“赵高扶持胡亥称帝”的剧情后，秦二世的历史就更短了，可是她那稍显拉胯的操作让她始终卡在修建秦始皇帝陵的任务上。
一方面是在收集各种陪葬的奇珍异宝上，好几个她都没找着。另一方面是在获取制作地宫机弩矢的道具上，她试了不下十次，自己总是先“死”在了boss前。
好巧不巧，她游戏里仅有的两个好友，会长和刚加的林代，都不在线。
玩游戏就是这样，顺畅的时候越玩越上瘾，不顺的时候连脾气都见长。
舒暕放弃了，下次再来吧，然后毫不留念地将鼠标移到了退出键。
在点击的前一瞬间，电脑里清脆的一声“叮咚”敲响了整个低落的房间。
舒暕的手指僵在了鼠标左键的上空，屏幕上出现的字让她整个神经紧绷起来，那一刻她甚至都能清晰感受到热血顺着全身血管涌上头顶的膨胀。
心脏大声地怦怦跳着，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屏幕——
“来自「苏世独立」的好友申请。接受or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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