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皇后是二皇子的生母，我原以为她是想替二哥拉拢我，没想到她只是找我说一些闲话。

        “本宫听闻你近日练剑颇为用功，剑术精进许多，连郑将军都对你赞不绝口。”

        郑将军是十二弟的舅舅，一直教我跟十二弟功夫骑射，是我俩的师父。我虽然身姿轻盈、异常灵活，但力量不足，总是被师父嫌弃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但身姿轻盈也有轻盈的好处，练得越久便越发灵活，那日我接他许多招，有一次出其不意还险胜一局，便得他一句夸奖。师父是有军功在身的，我一时侥幸赢他一局实在算不得什么，狂傲自大是皇子的大忌，我自然不敢造次，便说，“师父勉励于我罢了，实在不值什么，母后谬赞。”

        “真真是个好孩子，聪慧又自谦，你母妃那个位份还把你养得如此好，真是难为她了。”

        好端端地竟然扯到我的母妃，我揣摩不透皇后的意思，只能小心回话，“都是母后治理有方，后宫安宁才得母妃顺心顺意。”

        “你母妃是个本分的，本宫一向看好她，只可惜她常年卧病，本宫已许久没见过她。”

        “等母妃稍好一些，定是要第一时间来给母后问安的。”

        我客气话说了许多，直说得浑身难受，皇后才终于放我回去。我兀自走着，不妨又遇见十二弟，他应是从才从郑贵妃那儿出来，见我来的方向是皇后住的立政殿，便忍不住问，“皇后也是来拉拢你的吧？”

        “没有，说了几句闲话。”

        “什么闲话？不妨说来一听，我也好给你分析一番。”

        我虽不喜欢十二弟总在我的事情上插一脚，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他也比我看得透，就像上次皇长兄拉拢我那般，他一眼就能看穿，而我却要冥思苦想许久。是以，我虽不曾主动问他，却也不曾瞒过他什么。

        “夸了我与母妃一番。”

        “就是如此？”

        “嗯。”我点头。

        十二弟凝眉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了，她定是想升你母妃的位份好以此拉拢你。”

        我母妃常年装病，就是为了远离宫中是非，若是贸然升了位份只怕会遭人嫉恨。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一早，我母妃就从美人变成了婕妤，虽然只升了一级，但也足够一向冷清的昭仁殿热闹许久。

        好在母妃“身体不好”，总是谢客，而我借口练剑常常不在殿中，是以这热闹也并不持久。但有一事却一直让我心中不安。

        若是平时，承蒙皇后照拂总要去谢恩的，但如今我地位尴尬，又没有与二哥交好的心思，自然不愿去。

        我左右为难便想去找七哥讨个主意。

        七哥名唤崇瑜，前几年击退突厥立下军功，父皇便封他为晋王，赐晋王府，还亲手写下匾额。晋王府面积不算大，但皇家的气派还是有的。我跟着翊卫穿过晋王府的雕梁画栋，左穿右行许久才找到正练剑的七哥。我见他向我看来，正要上前去说话，他却一转身，挽起另一个剑花。我收回迈出一半的脚，尴尬地想遁地而走。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找七哥，他都笑着出来相迎，如今这般倒像是我对十二弟，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真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七哥练剑不同于我，每出一剑都能带出凛凛寒风，他有内力、会轻功，常常没看出他是如何动的，只在乱花迷人眼的一瞬间，不是柱子断了就是桌子碎了。最开始练功的那几年，我总是不能理解为何别人都能飞到天上我却不能，但这些年下来，我努努力也能凭空蹦出七尺高来，对于这件事，我便逐渐释然。

        我看着七哥行云流水般的剑法，一时间只觉造物者不公，明明都是人，可有些人就是格外好看，像四哥、五哥，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只要往七哥身旁一站，就难免相形见绌、黯淡无光。想来我年幼时也是被这样貌迷了眼，总想与他亲近。我虽然不善权谋，但也能看清朝堂上的一二事，唯独七哥，我总不知他在想什么，一点儿都看不穿猜不透。

        我在这儿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也没有人给我拿来一个坐具，连口水都没得喝。终于等到七哥练完，却不想有人来报，说二哥邀七哥去城外遛马。

        七哥擦掉脸上的汗，竟把帕子随手扔给了我。他大步流星地在前走着，一行一动都是皇家风范，而我小跑着跟在后面，脚步匆忙、气息紊乱，不用看我都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模样狼狈。

        他一边走一边说，“有急事就快说，没有急事就先不说。”

        我还在想着自己这事算急还是不急，七哥已经走进室内。我才跟着迈进一只脚，就被七哥用袖子赶出门外。接着门咣当一声合上，震得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体。

        室内有水声传来，七哥应是在沐浴。我叹口气，把帕子交给门口的侍婢，转身出了晋王府。

        七哥不得空见我，我这事便只能等一等。其实去问十二弟倒也可以，但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只高傲的孔雀，这般向他低头，我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出趟宫不容易，要是就这么回去我难免觉得可惜，于是我决定去看一看娇娘。

        娇娘是波斯人后裔，长得高鼻大眼甚是美丽，我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没什么抵抗力，因此一见她就喜欢上了她。又加上我母妃也有些波斯血统，我看着她就觉得亲切，便常常来找她吃酒作乐。

        我沿着大街，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好不容易走到东市，眼看着平康坊就在眼前，突然一游方道士凭空挡住我的去路。

        “小郎君买张符吧。”

        一张符纸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符纸粗糙、色泽暗淡，丑陋如鬼爬的符篆也深浅不一。但上面镇魂符三个大字却格外鲜明醒目，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转身就走，不想那游方道士竟又拦住我，说，“买一张吧。”

        我想他落魄至斯，肯定已经走投无路，不然也不会一直缠着我，于是伸手向那符纸够去。却不料，我的指尖刚碰到符纸一角，那符纸竟兀自燃起来，周边众人都惊慌着往后退去，独留我站在原地，看那符纸一点点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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