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外沉山（九）
圣火昭昭，圣心遂愿。
圣女的命数皆是如此，她们要在成年那天祭天。
将血肉融于烈火之中，用□□换取天下的一片安宁。
蒋景同她母亲一样，身带白莲。
他还未成年，如今才十七岁距离成年还有足足一年多的时间。
安岁岁记得他出生那天雷雨交加，天色暗沉。
细数那天应该是九月初九，正值初秋，大雨来的猝不及防，冲淡了凰羽然的命数，也冲淡了刚出世孩子的消息。
这么一想好像过些日子就是他的生辰了，他的十七岁生辰。
安岁岁实在是没法接受他现在才十六岁，就当他十七岁吧，早晚的事了，不然她真下不去手攻略。
叶瑶蒋苍好像不知他的生辰，每年按照把他救下来的日子给他过。
安岁岁心里有些窃喜，独她一人知道蒋景的生辰。
不过要不要给他过，安岁岁心里犯嘀咕。
给他过了他会不会问自己为什么知道，那该如何回答，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不给他过，安岁岁心里又不舒服，她的认知里，生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可是蒋景却没有过过真正的生日。
还是过，好好给他过，到时就说，就说什么呢，她还没想好。
蒋苍午饭问安岁岁有没有止痛药，这几天是叶瑶来月事的日子。
安岁岁秒懂，吃完饭回房拿给他。
“还是蒋大哥心细”
蒋苍笑道“小景也心细”
安岁岁瘪着嘴“提他干嘛”
“你不是说对小景”他的话卡在嘴里，蒋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蒋苍对着安岁岁做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她感受的后面有人。
“小景正说到你呢，我去找你师姐了，你陪着岁宁”
蒋苍冲她使眼色，安岁岁大声咳嗽让他快走。
“说到我了？”蒋景抱着剑走到她跟前。
安岁岁一时慌张看着他手里的剑“对，对呀，蒋大哥和叶姐姐的剑都有剑穗，我让蒋大哥给你准备一个”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是你看，你天天用剑，多宝贝的东西啊，对，对吧？”
蒋景脸上梨涡深陷“原来是想送我剑穗，那多谢安小姐了”
安岁岁一脸疑惑，她说是自己送了？
蒋景向院子里走去“我去巡逻了，记得给我的宝贝剑准备剑穗”
安岁岁盯着他的背影“”
给凰幽寒施针后，她看着桌子上的绣布
“幽寒，在哪有卖剑穗的？”
凰幽寒看她看着桌子“剑穗？你可以自己做啊”
“自己做，那东西怎么做？”安岁岁表情一下舒展开来。
凰幽寒到柜子里翻找着东西“我给兄长做过，正好还有一些东西，等我给你找出来”
安岁岁有些兴奋的轻轻晃着脚“那你教我怎么做”
凰幽寒抱出一小摞东西“你做剑穗干嘛？”
安岁岁眼神躲闪“做着玩玩”
“有剑穗的是文剑，无剑穗的是武剑，叶姑娘他们的剑都没有剑穗，你做给自己的吗？”凰幽寒顺着手里的丝线。
安岁岁真想给自己的脑子一拳，她怎么没注意，蒋景就是故意让自己出糗的！
看着安岁岁握着拳头凰幽寒笑道“怎么了岁宁？”
“没事，”她看着丝线脑子一转“幽寒，有没有颜色靓丽一点的丝线，这些黑啊白啊的太没特点了”
凰幽寒走到梳妆台边“倒是有，绣花的丝线，不过剑穗大多都颜色深沉”
看着她手里彩色的丝线安岁岁喜笑颜开
“就要这样的，我就喜欢粉色”
凰幽寒顺着嫩粉的丝线“你还会用剑啊？”
安岁岁摆手“害，拿着剑收藏，想弄一个好看的剑穗挂上去”
看着手里桃粉的丝线，安岁岁都能想到蒋景收到剑穗后什么表情了。
安岁岁开心的笑了出声，凰幽寒疑惑的看着她
“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安岁岁摇摇头“接下来怎么做？”
她跟着凰幽寒打结，看着她手里的丝线变成了好看的团锦结，安岁岁的手不协调把线拽的歪七扭八的。
“你都教我最简单的结了，怎么我打的还是那么丑？”
凰幽寒笑着看她手里被扯的有些炸丝地线“没事，还有好多丝线，多打几次，我再教你慢慢来”
安岁岁足足打了五六次，尽管还是不规整但看着还是挺好看的“就这样啦，这个我很满意”
凰幽寒说上面要穿上珠子，安岁岁挑了一颗白玉珠。
桃粉陪着白色，看着十分娇嫩，蒋景肯定会喜欢的。
安岁岁心情大好，手里的剑穗一晃一晃的。
说巧不巧，遇到准备回房的蒋景。
蒋景一身墨衣，肩膀挺得笔直，从前面看身后的马尾随着他晃动着。
“蒋景”安岁岁得意地跑到他面前“我给你的剑穗你指定喜欢”
蒋景脸上带着梨涡“现在就送给我？”
安岁岁伸出手，手指上挂着桃粉的剑穗，随着风飘动。
蒋景伸出手接了过去盯着手中的剑穗没有说话。
安岁岁心里大喜，不是让自己送给他吗，看他怎么办，让自己出糗，他也得出糗。
安岁岁要赶在他生气之前离开“好好收着哈”
蒋景轻轻挂到剑柄上“确实很喜欢，我会一直带着”
看着他脸上的笑，安岁岁顿时觉得滲得慌，他这个人怎么回事？
此后的日子里，安岁岁经常看到黑衣高大男子胸前晃动的粉色。
这一场景真惨不忍睹，安岁岁尝试过去把剑穗偷走。
总能撞上一张笑颜如画的脸“安小姐喜欢自己去买，不要打我的主意”
安岁岁心里暗骂，这不还是我做的，还你的，妳的什么你的。
她就是想惹他生气，谁知道他天天挂着，去练功，去巡逻，吃饭的时候都好好的把剑放在显眼的地方。
叶瑶和蒋苍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就算了，现在连凰幽寒都带着一副，我懂的表情。
安岁岁真想给他下药毒晕他，摘掉剑穗。
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雨多了起来，空气里湿漉漉的。
夏末安岁岁也没吃到西瓜，神庙里没有也没人下山，安岁岁忍着对西瓜的百般喜爱，到了夏末。
入九月之后，离蒋景的生辰就近了，安岁岁一直在想送他什么生辰礼物，思来想去。
她想到了她娘给她绣的荷包，里面放着一些备不时之需的药。
蒋景这样天天打打杀杀，她送他一个荷包，里面装些好用的药。
这种体现心意的生辰礼物，再适合不过了。
她盯着腰间的荷包，绿底绣着粉色的花，上面挂着小珠子，一看繁琐的绣纹，就知道她娘有多用心了。
如果真的是她娘就好了……
安岁岁有些感伤地抚摸着荷包，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好了……
她按着自己荷包的样子照葫芦画瓢。
实在是没有绣花天赋，安岁岁十个手指被扎了个遍。
吃饭的时候她拿筷子的姿势都有些别扭，虽然上了药，碰到的时还是会疼。
“岁宁，你的手怎么了？”叶瑶注意到。
“没什么事，这样夹菜舒服”
蒋苍觉得有些好笑，叶瑶瞪了他一眼，他把笑声憋了回去。
“对了，瑶瑶，师父留下的玄心经我练的差不多了”蒋苍给叶瑶夹着菜“这边的事结束我们要抓紧寻找封老前辈了”
叶瑶点点头“我爹说你适合练，我还不信，果然你练玄心经最快效果最好”
安岁岁吃着菜“封老前辈是谁？”
蒋景慵懒的看着她“封秦时前辈是师父的同门师伯，他在玄机门时身上的功法和玄机门相驳，于是便被派去修炼魔道功法。”
安岁岁有些疑惑，蒋景继续说着
“他修炼的魔道功法是为了消灭魔道功法而成的，是玄机门密术，被称为，反道论，专门用来克制魔道修炼的功法。玄机门有这样能力的人不多，封前辈是一个，师兄是一个。”
蒋苍补充道“我们要去北边寻找封前辈《反道论》在他那，刚刚小景说的很对。不过我要练它最重要的是在它可以抵抗，血魔之术。
师父临终告诉我们，魔主卧独修炼血魔之术已经到了五成，他一掌就把师父修为散尽。”
他叹了口气，安慰的看着有些难过的叶瑶
“师父嘱托一定要在卧独修炼成功之前学成《反道论》，恐卧独的目标是天下苍生”
叶瑶看着有些失神的安岁岁“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再走一条多么凶险的路，我们打算祭天之后让你留在神庙”
安岁岁有些着急的打断她“叶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我不会拖累你们”
叶瑶安慰她“你不会拖累我们，只是我们不想你有危险，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来找你”
“叶姐姐，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你们受伤中毒我都可以照顾你们”她吸了一下鼻子“我不想一个人被丢在这”
蒋景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睫毛轻颤，上面好像出现了点点水珠，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握在手里。
“瑶瑶”蒋苍止住要说话的叶瑶“你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们吗？”
叶瑶坚定的点点头，蒋苍温柔的笑着“我们不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去哪都带着你”
叶瑶轻轻给她擦着眼泪“我们去哪都带着你岁宁”
安岁岁倔强地用力眨着眼睛，让眼泪干掉，她抬起头“如果遇到危险，我丢下你们就跑”
叶瑶和蒋苍笑出来声。
“你可要跑的快一点”叶瑶给她夹菜。
蒋景把手帕放到怀里，看着她眼角泛红，笑着一句接着一句不停。
安岁岁看着手里绣的走线的荷包，米黄的底上她尽力绣出一朵白莲，丝线缠缠绕绕，倒也勾勒出一朵柔美的白莲。
她往里塞着各种的药丸，她这几日都在准备各种治伤救命的药材。
在医书上翻找着什么最顶用，她放了止痛药，归转丹，凝血丸，真溶药。
让他不疼，让他不死，让他止血，让他保功。
安岁岁想让这个荷包保他平安免受痛苦。
安岁岁总觉得应该穿颗珠子，她思来想去，从自己的荷包上拆了一颗给他。
原本两颗粉色小珠，只剩一颗。
还好荷包颜色不算明艳，否者她真想不到他天天挂在腰上是什么样子。
安岁岁想到乌鸦身上那一抹粉色，实在是难为情。
农历九月初九，古曰“重阳”，九九归真，一元肇始。
蒋景的生辰倒是好。
神庙随把守严格，重阳节却还是小小的过了。
院里多了几盆菊花，花瓣嫩黄在院里倒显得亮丽。
晚饭时饭桌上重阳糕糍粑和菊花酒。
凰幽寒和圣姑还有小圣姑与主角们同坐一桌吃饭，节日的气氛倒是有了。
一顿饭安岁岁都在想怎么送蒋景生辰礼物，饭都没多吃几口。
蒋景看着她用筷子搅着米饭有些奇怪，她吃饭不应该是这样啊。
饭后安岁岁跟着蒋景，不知怎么开口。
跟他到了后院，看他练功，安岁岁眼睛始终盯着他，在想怎么送给他。
蒋景练了一会走到她旁边
“有话对我说？”
安岁岁刚要开口，就看到他手里的剑上摇晃的剑穗。
蒋景看她出神“又想偷我的剑穗？”
看着他轻挑眉毛那副笑的不怀好意的脸安岁岁气鼓鼓地把手里捏着的荷包塞到他怀里。
“谁稀罕啊，你自己留着！”
她扭头准备走，又停了下来，小声对他说“蒋景，生辰快乐”
细碎的风吹到蒋景脸上，她身上淡淡的梅子味随着风飘到他鼻子里。
他轻轻嗅着这要消散的味，额前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安岁岁藕粉色的背影越来越远，隐匿在长廊里。
蒋景看着手里的荷包，她的声音很小，但他却听到了。
她说“蒋景，生辰快乐”
他听到了，听到这细小却温暖的声音。
好像今天的风偏爱他似的，把这话刮到他耳朵里，挠的他的心痒痒的。
安岁岁回房后倒在床上，懊恼自己跑什么。
给他个生辰礼物怎么跟贼一样，她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脸红啊。
他不会没听到那句话吧，他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送他荷包吧，他不会扔了吧。
安岁岁懊恼低锤着枕头，真是事后脑啊！
她看着腰上的荷包，脸上露出一个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心里一直反复响起，
蒋景，生辰快乐、蒋景，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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