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变
泥井胡同那间孤零零的土墙小院子里,祁梨提着个水瓢正不停地在水缸中舀水,现在是晌午时分,他现在正准备烧水做饭,庄里因为前几天捡到不少凶兽的缘故,粮食方面已经足够充足,他也分到不少肉食。
距离他从圣临山回来已经过去六天有余,在这几天当中祁梨基本上很少出门,连铁匠铺都没去,一直都窝在家里研究那枚从石塔里获得的乌褐色石珠。
这枚石珠曾在最危机的关头救过他的性命,西域巨龙那堪比第四境的熔浆竟然无法穿透那张薄薄的金色光幕,明显不是个简单宝物。
但这几天研究下来,祁梨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乌褐色石珠整体太过平凡和普通,若非其确实有过不凡表现,祁梨肯定会认为这只是枚圆润的普通石头。
将舀好的水端入厨房,祁梨一边烧火做着饭,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林北业一行人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了东陇庄,在离开前几人来祁梨这小院子里聊过天,一方面是道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在两个月后的春令募兵能进城参军。
召景城每年的募兵都是在春令时开始,仲夏后结束,招收兵士的年龄从十四岁到二十岁不等,年龄越小的话就会越有优势,因为这涉及到了军营里的培养机制,年龄越小代表前景越广,在武道上能进步的空间也就更大。
林北业几人希望祁梨在十四岁时就进城参军的理由也是如此,毕竟后者的勇气在这次圣临山一行中表露无疑,是个天生当士兵的坯子。
随便做了点午饭吃完后,祁梨回到内屋将那枚石珠摆放在木桌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继续摆弄起来。
这石珠别看外表不怎么样,但材质莫名,本身坚硬至极,在这几天内祁梨火烧刀劈各种方法都用遍了,可这石珠就是没有再散发出那种金光,着实让他心中郁闷。
摆弄这石珠到黄昏时分,祁梨看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冷风从院子里逐渐灌入内屋,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看样子今晚的东陇庄又是一场不小的雪。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东陇庄里的家家户户全都关上大门,凑在噼啪燃烧着的火盆旁享受着从碳木里传来的微薄温暖。屋外冷风如刀,寒意刺骨,漫天大雪如柳絮般飘飞而下,这是自北部荒原而来的北风,在这腊冬即将结束的日子里使劲吹拂着最后的‘余威’。
窗外大雪纷飞,簌簌落地,沙沙声不绝于耳。刺骨的寒风吹得窗纸呼呼作响,窗纸被映得格外明亮,冷风钻过门缝,发出野兽般的尖啸。
祁梨将自己锁在屋内,屋门紧闭,只点燃一盏只有一截灯芯的油灯,屋外寒风怒吼,屋内只有一个火盆,一盏油灯和一个肤色黝黑干裂的少年。
听着屋外院子里寒风和大雪呼啸的响声,少年神情郁闷地趴在桌子上用食指按住石珠滚来滚去,嘴里嘀咕道:“好几天不下雪,结果一下就这么大!”
祁梨将那张红木漆都脱掉大半的柜子大开,从里面抱出一柄长达六尺的青红色长刀和一块被铜锈覆盖的古朴护心镜,这两件东西是进山时上官云南和杜宇赠送的宝贝。
因为一直在研究那枚石珠子,祁梨倒是差点忘记自己柜子里还有这两件宝贝,趁着今夜风雪寒冷,床板僵硬睡不着觉,少年决定拿出来琢磨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长刀长六尺,宽四指,刀鞘为古朴的青红色,并没有多么鲜艳,其上刻着青鸾朱雪四个小字,字迹清秀,有一种大气与细致的功夫在里面。
祁梨看到过上官云南武器匣子当中的那些兵器,每一件都极为不凡,除却在石塔中阻拦巨龙时断掉两柄青剑,其余的武器在圣临山之行中可谓是连一处卷口都没有,材质精炼得颇为不凡。
对于这柄青红长刀,少年自然是喜欢至极,奈何刀身太重,若是没有修炼武道,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将青鸾朱雪放在桌子上,祁梨拿起那件满身全都是红锈的护心镜放到眼前观察起来,这件镜子身上的红锈相比于少年刚进山时要多上不少,快要将整个镜面都覆盖住了,只还有几个边角有些白意,没有被红色铜锈给‘污染’。
祁梨拿出一柄小匕首在镜子上刮了刮,发现那些红锈就像是护心镜在打造之初便存在一般,根本刮不掉,放在水里浸泡后在磨石上打磨也一样没有显著的效果。
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而且祁梨虽然知道这护心镜有震慑异兽的效果,但杜宇在离去前告诉他,只有进入修炼一途后,修炼出自己的血骨真气后才可以调动附着在镜子上的佛家阵法。
他顿时气得将护心镜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这用又不能用,看又看不出什么稀奇的东西,那这件宝贝在他手里岂不是就跟废物一般嘛。
祁梨颇为愤懑地将护心镜倒扣在桌子,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边缘处一块凸起尖锐的地方划过他的手指,鲜血瞬间淌出,将镜子和小部分桌子染得通红。
“真是倒霉!”
祁梨神情郁闷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道伤口,连忙从柜子当中取出钱墨德给的那还没有用完的小截参药,看着分量已经不足三钱的参药,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重新将其放回去,自己则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布片,用水将伤口洗干净后包扎上。
而就在祁梨转身包扎伤口时,那张他看不到的木桌上,那件护心镜在油灯的昏黄亮光中似乎‘颤抖’了几下,覆盖在镜上的鲜红血液慢慢地浸透进镜中,然后消失不见,而放置在一旁的那玫乌褐色石珠的表面也悄然掠过一道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淡淡金光。
祁梨将伤口包扎好后,看也不看摆在桌子上几件东西,满脸气呼呼地上床准备睡觉,他觉得今天自己就不该把这些宝贝拿出来,平白给自己心里添堵不说,手指还受了些轻伤,着实不划算。
祁梨今日没做什么繁重的活计,本来没多少倦意,可就在手指受伤后往床上一躺,阵阵困意顿时宛若潮水般涌上他的脑海,这股困意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他没有任何的准备,眼睛的上下眼皮一关,整个人直接睡了过去。
油灯被一阵透过门缝的寒风骤然吹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当中,只有狂风和风雪在屋外不停嘶吼咆哮。
睡得迷迷糊糊间,祁梨突然听到自己的房间里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脚步很重很重,而且还夹杂着铁链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正拖着沉重的脚链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样。
这种诡异的响声在房间里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脚步声竟然停在了祁梨的床头,房间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这种响声异常清脆明亮。
祁梨的呼吸逐渐开始加重,浑身像是感染风寒般发起烫来,他在迷糊间似乎感受得到床边正站着个‘人’,所以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这个人是什么模样。
可这平日间想睁开就睁开的眼睛此时就像是被上了锁的铁门,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打开。
渐渐地,一股阴寒至极的感觉逐渐爬上祁梨的脖子,他想要开口大喊,可嘴巴怎么都无法张开,只能感受到这股冰寒的气息从脖子上慢慢攀爬,最后顺着嘴巴往里灌着。
冷!
实在是太冷了,当这股冰冷的寒气顺着嘴唇进入祁梨身体的时候,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仿佛是有人将冰块直接囫囵着给他喂下一般,从五脏六腑间传来的除了冰天雪地的感觉外,别无他物。
窒息的感觉已经开始传来,这种呼吸不上的的感觉祁梨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了,第一次还是那座神秘石塔中的尸傀儡在掐着他的时候。
可是这次的这种感觉要更纯粹,那就是种处在冰天雪地当中,身上又没有衣物御寒的冰冷感,没有掺杂其它的东西。
祁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快要结冰,神智也有些不清,他不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当中,已经完全无法分辨,脑海当中只有一股求生念头还在不停流转。
“拨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
就在此时,一道淡淡的金光出现在祁梨的脑海当中,这道金光成圆环状盘旋转动,金环的正前方趴着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看上去不是人族的身形,而是一种头上生角的异兽。
它趴在那里看向祁梨意识所在的方向,而后淡淡开口,嘴里一张一合吟唱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咒语,抑扬顿挫的音调如同古老的神魔在附耳低语,有着诡秘莫测的力量。
祁梨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他低头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很是模糊,上面缠绕着一种雪花般形状的黑红色链子,这些链子缠绕着他的脖子和胸膛,阵阵的窒息感此起彼伏,让他心里难受至极。
而他的身形也在这缠绕中愈发的模糊!
神秘的咒语还在继续念着,金光在这黑漆麻乌的空间里开始铺路,块块金光所打造的砖瓦不停地搭砌,而这金色道路的尽头正是祁梨所在的位置。
“吼!”
突然,一道充满寒意的嘶吼自祁梨的身后传来,他身形一顿,本能地便想要往那尊脑后浮着金色光环的异兽身边跑,因为那里如太阳般热烈,光亮在这黑漆漆的的空间里尤其耀眼夺目。
一只银红色的爪子抓住了祁梨的肩膀,他瞬间仿佛是被冰寒给冻僵般无法行动,而那道嘶吼则仿佛是挑衅般冲着不远处的异兽嘶吼着。
“逝去的就该离去,过往的一切尽成浮云,何必执着,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金色光环下的那尊长角异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顺着金色道路往祁梨的方向优雅地走着。
那道神秘异兽的身子比起祁梨来都要模糊,根本看不清相貌模样,但当它在道路上行走时,祁梨只感觉身后的那个‘人’开始颤抖起来,而后阵阵凄凉无比的哭声骤然传出。
“他们到哪里去了!”一道仿佛是从九幽黄泉传来的的冰寒话语,自那凄凉而悲怆的哭声中夹杂传出。
神秘异兽闻言顿时止步,有些疑惑地歪头看着祁梨,不!是看向他身后的那个被污染的‘人’。
“我不知道所谓的他们是谁,但你还可还记得你是谁?”
这尊长角异兽在侧着头思索了半天后,突然试探性的说出这句话。
“他们到哪里去了!”
那道九幽黄泉般的冰寒话语再次传来,跟其所说的上一句没有任何可以分辨的差别,连语气都一样。
“唉,何苦来哉!”神秘异兽深深地叹口气,脑后的那个金色光环突然间光芒大盛,直接朝着祁梨笼罩而来。
缠绕在他身上的链子顿时如同冰雪般融化,那只搭在肩膀上的爪子也仿佛受惊般往后缩着。
这金光笼罩的速度很快,整片黑漆麻乌的空间都被金光占满,那道散发着寒意的‘人’似乎遭受到了重创,不停地传出痛苦嘶吼,而后声音逐渐消失。
祁梨身子被这道金光束缚住,根本无法进行移动,但好在现在他的身子已经凝实不少,比起先前的那种虚幻状好上很多,身上也没有任何寒意和窒息的感受。
那尊神秘异兽走到祁梨面前,低头看着他,虽然祁梨眼前是一片金光,异兽的身躯模糊,也看不清异兽的神情,但他却感觉得到前者正在犹豫着。
半晌后,神秘异兽轻叹一口气,自语道:“既然已经逝去,就自当离去,虽然修佛,但我竟然也差点堕入修罗,果然世间千般,唯有此般最为不一般!”
神秘异兽最后静静地看着祁梨,神情‘和蔼’道:“愿君为君,能身驼世间,不似前君,先贤开路,诸君坐云端,不敢看人间!”
而后它又看向祁梨的身后,道:“她在那里,我在这里,而你在这里,获得的就不要轻易抛弃,好好使用!”
金光黯去,寒意沉眠,少年躺在床上眉头松展,静听窗外风雪正欢,脑海中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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