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虚假传闻
马车停下，她在京都的家也到了。
一下车就见到一个神情焦急的丫鬟追到白欢身前，拉着她的胳膊转了几圈，检查她是否无恙，正是那个不知道被她甩到哪儿去的丫鬟更秋。
“哎呀，你家小姐我身子好的很，你就别瞅了～”白欢被她折腾的腰背发痒，忙蹦跶着逃离。
“小丫头先别闹了，快带欢儿回房换身衣裳，到前厅来一趟，快去。”白聂瞧着缠在一处又蹦又跳的两个丫头，不由得面上带了笑，又回头瞧了府门前挂着的白缎，面上的笑更是多了几分怀念，痴痴地望着白府门匾发怔。
白欢听到自己老爹语气有几分不对劲，回头望了一眼自家老爹的神色，忽然瞥见白府门内门外的白绫，想起离开儋州前范家老太太的吩咐，忙敛了嬉笑的神色，拉着更秋行了礼先一步进府。
白欢换了素衣按着白聂的吩咐一步一步的把礼数做全了。
跟着众人一起跪在灵前听着几个道士作法唱词，而后被人带回自己房里休息。
听路过的几个仆从说，白聂来京都述职的路上遇到匪徒劫道，虽没什么财物损失，可原身的娘一时不慎摔伤了身子，没有以前灵便了，虽没其他的大毛病，却常常记不住事。
白老夫人也是被匪徒吓出了一身病，到京都后没几个月就去了。
白聂要按着老家的习俗安葬老夫人，所以出殡时还得敲锣打鼓地“赶老虎”，因为这仪式不适合小孩子在场，所以她和她大哥都是被下人领回房里守着的。
虽然对白欢这个二十好几的成人来说，“过世”这件事并不是那么难理解，可听着府上众人，不论是她血亲还是洒扫庭院的仆役都小心翼翼地给她解释老太太出远门静养的模样，她那颗常年孤单地缩在局外看戏的心，竟也从深处阵阵地泛起暖来。
跟着她一道从儋州来的更秋，听到前院传来敲锣放炮的动静后，赶忙将支杆取下，把窗子封的严严实实的。
她是瞧出来了，自打她家小姐身子养好之后，性子就分外的跳脱，非一般的爱热闹。
以前只是被范家那个私生子拉着疯玩，后来她家小姐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功夫，有了热闹都是自己主动跑去看的，她想拦也拦不住。
但今天不同，可万万不能叫小姐起了兴致溜出房去了。
“小姐，老爷吩咐了，您今日不论外头多热闹都不可出去。”更秋合上窗后一脸如临大敌地守在门前。
白欢知道外面正在办白事，本就没打算跑出去给她老爹添麻烦，此刻正在忙着打量自己往后的住所，突然听到小丫头这么一句还有些懵。
一回头又瞧见更秋脸上的警惕，不由得有些好笑:“谁跟你说我今儿要出去了？”
“小姐，小姐真不打算出去？”更秋面上的不相信太过明显，使得白欢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哪里看起来人品不好了，怎么自个儿丫头都不信她。
“我今儿早就跑累了，要出门那也得是吃饱喝足睡舒坦了，出门才痛快吧？”白欢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善又无害。
“小姐你……你今日怎么笑得叫人如此瘆得慌，以后别这般笑了。”更秋摸了摸胳膊，突然抖了抖身。
白欢僵住，敛了笑容哼哼一声，她才不要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去和人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呢。
翌日，白老爹早早地上朝去了，她就跟着自家大哥装模作样地抓着树枝乱挥。
她大哥名白锋，模样也和这个“锋”字极为贴切，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虽还有些肉肉的，但眉眼斜长锋锐，气质清冷，她第一眼瞧见时脑中便浮现出“凌厉”二字。
只是她大哥年纪尚小，五官带来的直观感受不强，加上她大哥向来宠溺这个妹妹，神情柔和下来后，竟也是个俊秀可人的小少年。
白锋原本还带了课本，准备休息时坐在一旁复习的，没想到今天会中途跑出个白欢追着他要学剑法，乐呵呵地一笑，半分犹豫也没的就丢开了课本。
他随手取了一段小木枝塞在妹妹手里，自己拿着木剑，时而给她演示，时而把着白欢的小手阻止她胡乱挥舞的动作，虽然白欢表现得很是愚钝，但他和妹妹几个月没见了，这会儿瞧着她乱戳的傻气模样也
很是愉悦，跟在白欢后头傻笑着。
白欢正在大哥手下装傻，然后辛苦地控制自己不要一剑戳地太过标准，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大吼打断，抓着木枝的小手一抖，差点没戳到她大哥脖子。
“乖欢儿～爹爹回府咯！”听着像是在府门的方向喊的，隔了几个院子还能传进来，她白老爹也是辛苦了。
俩人没等多久，就瞧见她白老爹迈着大步跑到他们练武的小院了:“欢儿今天学的怎么样？快给爹瞅瞅！”
“好嘞，爹爹你瞧，欢儿学会挥剑了！”白欢甜甜地应了一声，忙举着木枝往前一戳，还很是应景的露出个求夸奖的表情望向她爹，暗地里实则在忙着给白家列祖列宗讨饶。
然而白聂和白锋并不觉得有愧于列祖列宗，反而是满意地体验了一回教学的快乐，白欢则是在跟老爹大哥习武的这段时日里，将卖萌装乖的技巧练得炉火纯青。
虽然白欢在尽量减慢自己剑法提升的速度，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还是有些过快了，等她察觉到不对时，自己已经成了她老爹和大哥逢人就夸的“剑术天才”。
她老爹虽然武功练的不错，但毕竟也是坐在半个文官位置上的，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把他家乖女儿的“天才”事迹描绘得异常形象生动，他又爱用夸张的词汇，导致一时之间白欢莫名成了各府小辈用来当范本的“别人家小孩”，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一众武将家小儿们的“公敌”。
她入京时才六岁，因为刚入京就被那位陛下喊进宫，还叫了家长，多少也有点怕那遍布全城的眼线了。
正好她老爹要教她练剑，她就顺势拿习武当做借口安分了几年，这些时日她顶多就是无聊时溜出门去看看哪家的公子哥又输光裤子了，瞧瞧新鲜出炉的京都第一美人又嫁给了哪家王孙，听听哪条街的泼妇骂人功夫最好，找找先前坑自己银子的王启年又躲在哪儿发财致富。
你问为什么白欢的日子过得这么无聊？
因为那些京都武官家里最爱寻衅滋事的那些莽孩子们不晓得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开始闷在家里苦修不出门了。
文官家的孩子倒经常在外面乱晃，但那些家伙一个个满嘴之乎者也，听得人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郭保坤那个半桶子讲起来有趣，最关键的还是打不得逗不得，她真怕自己一爪子下去那些抱着书死读的娃娃就得嗝屁了。
那几个处在话题中心的皇子们倒是时常出门，不过……大皇子被庆帝丢去边境锤炼，二皇子和太子整日斗嘴，其他皇子尚且年幼，不怎么出宫。
她起先也好奇地去听过两位殿下的争吵，但话题不外乎是“你写的文章偏离主题还能得第一，定是先生偏袒”、“小小年纪结交朝中官员心怀不轨”、“整天一板一正不知变通难怪父皇不喜”、“堂堂皇子整天包子馄饨不成体统”诸如此类，叫人哭笑不得的争论。
她也是逛遍了京都才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一块儿进京的妹妹。
带了更秋一块儿到集市买礼物，买齐了香粉胭脂言情话本后，才骑着自己的小马驹挎着一串串的礼盒往范府去。
“幼时的救命恩公，是他日命定的郎君，啊~好生叫人羡慕的姻缘呐～”白欢还没进屋就听见了若若那情感过于丰富的感慨声，脚下一抖，差点跌了个踉跄。
扒着门框站起身，整了整自己挂了一脖子的礼物，走进房门：“若若！白姐姐来看你啦，想不想姐姐呀～”
“白姐姐！”坐在桌前拿着话本看得入迷的若若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头，“听闻白姐姐在府中闭关习武，怎么今日有空出来玩儿啦？哎呀，这是新出的话本！”
若若正说着，目光立刻就叫白欢带来的话本勾走了神。
白欢见状忙把话本挑出来递过去，听了若若的话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几年我确实在跟爹爹习武，可谁说我是闭关了？我还是时常会出门闲逛的。”
不过是在人家房顶上闲逛。
“嗯？姐姐不是在闭关吗？京城早都传开啦～我写信告诉哥哥，哥哥还叫我不要去打扰姐姐呢。”若若也不解。
“还有人说，白姐姐刚来京都时都能同杨家的少公子打做平手，待出关后京都年轻一辈该没有对手啦，所以那几个仗着会些武艺打小就在外头仗势欺人的家伙这些时日也都躲在家中苦练，生怕姐姐出来后找他们麻烦呢！”
“哈？杨家少公子？你说杨牧？我没和他打过呀。”范府的糕点味道不错，庆国钱袋子家的待遇果然与众不同，聊着聊着她就塞了一嘴的甜食。
“没打过？嗯……没打过也不要紧，怎么说白姐姐都是在京都闯出名气啦～”若若掩唇轻笑，又想起些什么，转身取出一张薄纸，“对啦，我和哥哥这些年一直没断过信件，明日就要再寄一封过去，白姐姐要不要也写一封捎上？”
“信？”白欢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想到自己有什么要跟范闲嘱咐的，毕竟那小子是男主，日后一回京都就能有一堆爸爸，她能帮啥？
她毛笔提了放放了又拿，又瞧了一脸期待的若若一眼，只好硬着头皮写了自己到京都后偷偷摸摸听到的一堆八卦辛密。
考虑到信件可能要被检察院开封检查，像什么皇子吵嘴庆帝欺负小孩的事她还特意换成了拼音，写的是密密麻麻。
就是她这一手毛笔字曲曲折折也不知道范闲看不看得懂，想了想又塞了个放大镜进去，以免范闲老花看不清。
“哝，写好啦。”在信封上留了个表情包，这才把信递给若若。
“白姐姐，想不到你这字写的，和我哥还有两分相似。”若若憋笑憋的厉害，“对了白姐姐，我这些日子得了几样据说是庄先生用过的宝贝，我去拿给你看！”
“庄先生？庄墨韩的东西？”见若若点头，白欢不由太阳穴发紧，“那就别拿了，我可不爱听学，一见那些东西就头疼。我这次来是找你出游的，这些日子我在京中待的很是无趣，听说城外有人设了围猎游戏，我自己想去但大哥要准备科考，只好来找若若妹妹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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