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流晶河边
匆匆溜回自家院子的白欢，在水缸里鞠了冷水狠狠揉搓了自己的面颊。
凉水退去，手背附在面上，还是能感受到皮肤在微微发烫。
白欢懊恼地坐在梳妆台前捂头：“敲，小家伙还挺能撩。”
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的长辈，今天竟然叫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给引诱了，这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果然还是她见识太少的原因吗？
不知不觉的，白欢就给自己多找了一个看美人见世面的理由。
好歹，这一趟没白跑，她还是知道了范闲去逛花楼的时间。
随意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应该是快入夜了。
白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开始补刚才被凉水弄花了的妆容。
“小姐！”
白欢正在专心地补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怨气的声音，扭头看去，是满脸哀怨的更秋。
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跑得急，把更秋落在李承泽府上了，不由有些尴尬，扯着嘴角强笑：“回，回来啦？”
“哼，小姐还记得有个更秋啊？”更秋嘟着嘴上前，看到她在梳妆，顺手就接过白欢手中的工具，“小姐自己见了可心的郎君，就把更秋忘到脑后了，真是，真是没良心！”
白欢面上窘迫了一瞬，迅速镇定下来冷脸训道：“什么可心的郎君……你少跟那群多嘴丫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谁知更秋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姐若是觉得二殿下不合心意，那为什么把身子都给了？还那般激烈……小姐今天可是折腾一早上还身体不适……啊！难不成是二殿下事后不认，不愿娶小姐入府！”
白欢越听越觉得她话里有古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离谱，愤愤地转头瞪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我身子给出去了？”
“那为什么小姐昨日回来这么晚？”更秋困惑地眨了眨眼，“小姐早上的腰背还那般酸痛……知刀嬷嬷以前教过我的，说是夫人刚嫁进白府时也是这般，正因为老爷真心喜爱，夫人才会总是腰酸背痛……若哪日小姐也那般了，还让我莫要多问好好服侍呢！”
“按揉的手法也是嬷嬷教的，这些都和小姐今早的情形一样啊？”
白欢不禁露出个无语的表情：“你家小姐我还是清清白白的，你那颗小脑袋瓜少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
更秋委屈地收了嘴，乖乖地给白欢梳妆。
重新梳妆后，白欢拍拍屁股起身就往屋外走，更秋尔康手：“小姐，你这又是要上哪儿去？”
“采花去！”白欢潇洒地挥挥手，□□出府。
更秋追了几步没跟上，咬了咬唇，揪出小手帕委屈地跺脚：“小姐就是死鸭子嘴硬……出去找人还不肯说，带上我一起看也好呀……”
流晶河在京都西面，两岸设了许多以曲人舞姬为营生的店家，岸上停靠的画舫无数。夜幕还未降临，就已开始张灯结彩引人注目。
来这儿的京都名流多是奔着醉仙居来的，全因醉仙居的姑娘们不艳俗又各有长处，比起别家的更多出点高档的意味。
可醉仙居的客人反而是喜欢附庸风雅的多，懂真学问的几乎没有，比如郭保坤那样的。
白欢不是醉仙居的常客，因为她承认自己俗，只喜欢美人，也不需要去装模作样地掩饰什么。
比起人人多才多艺，却在流晶河只能算得上容貌寻常的醉仙居，她更喜欢去此处出了名的美人坊——夙宵楼，要不是传闻司理理艳冠京都，她还真没想过去醉仙居呢。
夙宵楼的姑娘各个美得不像凡人，又是个真正的“清”楼，更关键的，这家是一处开起来搜集京都民间消息用的，因为常年在城外，和朱格私交没那么深，她也能时不时从这儿听到点八卦消息。
因为都是监察院出来的人，这儿的姑娘多少会学些武艺，还有个七品坐镇，寻常人不敢过来闹事，安全性也很可靠。
“夙宵”二字，又有不留人过夜之意，可以说是很合她这个只想看漂亮姐姐的家伙的口味了。
由于还没到流晶河的姑娘们递牌迎客的时候，白欢就去了老地方，趴在夙宵楼的漂亮姐姐怀里打滚。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流晶河的人流量也少，夙宵楼里头也没多少客人，白欢来了之后，几个漂亮姐姐都过来找她闹，夙宵楼里以冷艳出名的莫清见了过来，用着和“冷艳”一词颇为违和的语气打趣道：“小丫头，你成天的往这流晶河，就不怕往后的夫君钻进醋坛子去？”
“莫姐姐又在损我，朝姐姐帮我～”
白欢小下巴一抬，扭了扭身子侧过头朝站在另一头姑娘撒娇，脑壳上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敲了一记：“瞎动弹什么呢？嫌自己身子太舒坦了？”
抬眼看去，是正在帮她按摩的姐姐，不由得眉头一蹙，嘴一瘪委屈巴巴：“姐姐～我今天会付银子的……不要对我这么凶巴巴嘛～”
“谁信你的鬼话，你哪回不是偷偷溜走的？”彤寄美目一瞪，叉腰开始数落，“上回，你过来吃了整整三盘龙眼，又骗我给你打酒，结果转头就找不着你了。上上回，你让若图给你讲了一个时辰的故事，趁着她喝水的功夫又溜了。还有上上上回……”
没等她说完，白欢就抱上她的胳膊撒娇，企图打断对方翻旧账的行径：“哎呀～我就说彤姐姐最好了，我赊那么多账，姐姐也不会赶我出去～”
彤寄眉眼一横，不怒自威：“你以为我要是打得过你，会不赶你出去？”
白欢抿着小嘴，大眼睛眨巴眨巴装可爱。
“别弄这么恶心的眼神。”彤寄还没开口，莫清先走过来一把按下白欢的脑袋，“你还没说呢，是谁替□□道帮我收拾了你？”
“同……同僚。”白欢暗暗咬牙，等影子回来她必须得去找他告状。
“六处的义士？”彤寄微微挑眉，“那感情好，朝安，你哪天给六处送箱橙子去，就当是我给他们的谢礼了。”
白欢瘪嘴：“要不要这么嫌弃我……好歹我也是个可人的女孩儿呢，都是同类，要和谐相处啊。”
“等你哪天账结清了再来跟我谈和谐相处。”彤寄面不改色，甚至加重了按揉的力道。
白欢倒抽了口凉气：“轻轻轻点儿~哎哟喂，姐姐我错了……等院长回来，我拿到赏金就还你钱，真的！大不了，那老男人一回来我就给你递消息嘛！”
朝安走过来温柔地给她顺了顺毛：“彤大人，就饶了这丫头吧。”
“你呀，就是心软，这丫头心眼可多了呢！”彤寄不满于白欢对某人的称呼，颇为不悦地瞪了朝安一眼。
朝安只微微一笑，不语。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莫清本就站在窗边，听到喧闹声，立刻探头看了一眼，语气略带不屑道：“哟，那位传闻有皇族血脉的娇娇女今天要接客了？那她以后又得换什么名头抬高身价呀？”
“莫姐姐不喜欢她吗？”白欢困惑地问了一句。
莫清撇过头不答，彤寄嗤笑了一声：“醉仙居的人抢过她生意，她哪是看不上司理理呀，整个醉仙居她都看不顺眼。”
白欢起身到窗前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被众人推在前面的范闲和靖王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鬼灵精道：“要不我去凑凑热闹？看看她们都长得什么模样，居然敢抢莫姐姐的生意！”
彤寄捂唇嗤笑：“你就装吧。分明就是自己好奇，真不知道你个姑娘家怎么是这么个色胚子样。”
见彤老大都没拦着她，白欢喜滋滋地笑着谦虚了两句，就腾身往停在岸边的船跃去了。
她趴在一艘较高的画舫顶上，扬着小脑袋打量那艘靠在岸边，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的花船。
船头立了一个人影，身形纤细，腰肢婀娜，让男人们不自觉地会产生些坏念头。
但……这又关她白欢什么事儿？她这种俗人喜欢看的是美人皮相，骨架漂亮有什么用？就算她背着身的样子再漂亮，万一只是个背影杀手怎么整？你倒是转身呐！
她趴在画舫顶上吐槽不停，没有发觉下边还站了个人，那人站在船头，抱着把剑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司理理的花船掉头了，接到范闲的花船朝着湖对岸的醉仙居缓缓驶去，美人也转过了身子，面容光影的变换下有些虚幻，随着花船的靠近，渐渐变得清晰。
“啧啧，皎若秋月，耀如春华，的确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白欢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个甜瓜，一口一口啃起来。
心下开始纠结，到底是厚着脸皮去蹭范闲的好运顺便结识一下美人，还是为了日后不被夙宵楼的漂亮姐姐拉黑，而忍下这一时的冲动。
还没等她做好决定，马上又被其他事物引走了注意力。
因为她看见了郭保坤，那小子正和一群书卷气极重的人待在另外一艘花船上，想必是醉仙居被李弘成包下后没处去了吧？竟然选了芳菲阁的花船，也不怕被低劣脂粉气熏晕过去吗？
既然找着了郭保坤，她也不用考虑去什么司理理的花船了，蹲点守着等范闲打人不就得了，简直不要太完美！
白欢一手握拳敲了另一手的掌心，还没来得及夸自己多么聪慧绝顶呢，自己突然就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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