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测试环境中，蓝色光柱打在t-102新型装甲战车上，战车以500公里的时速冲向一面“掌墙”。来自“手心”的直径为半米的激光束瞬间将它打得粉碎。
碎落的机甲块在地上发冒着一股焦黑的烟，发出“滋滋——”声。
那个操纵者转了转手腕，“反应速度还是不够快，意识链接问题。”
测试环境的操作台上跳下一个人，“01秒的延迟，而已……”银色长发少年随后噘起了嘴朝着黑发少年走去，双手枕在脑后，“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可无论他怎样撒娇，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严肃。
呃，这气氛有点不对。往常的话，他可能会说，“想偷懒就直说呗。”
但是今天，怎么会又突然……陷入了那种状态。
战争后遗症。
睫毛下投落下黑色的阴影，眼睛变得无神，法里奥握住了他的手，正要说什么，却听他说，“你其实，可以离开的。”
这个世界好像是算计好了一样，他找不到一个人来怪罪，因为所有人都在做着正确的事，明明他也和所有人一样，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却终究还是会有这种失落到认为失去了一切的感觉。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怪，却把法里奥吓得不轻。“别这样啊，我立马想办法改进。”
“我没有开玩笑，”他抬头看对方，“我劝你回去。”
回去？继续之前打猎，温泉疗养地和舞池的生活，通过那样的方式增进贵族子弟之间的团结？
“回去你能过得更好，不要因为我丢了你自己的前途。”他看着法里奥，就差说出“这是命令”。
“都两年了，你还叫我回去。”法里奥赶紧给他打住。
“你这样子我怎么回得去，连自己的手你都……”
他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那件事绝对不能再提。
苏瞬息眼里没有光，原本调试着“神手”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人推开了环境测试实验室的大门。
看着眼前两个人站着无话，互相握着对方手的场景。
她选择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清了清嗓子说，“都收到晚上紧急会议的通知了吧。可能会开到很晚哦，建议你们先去修整一下自己，据说，是战前任命仪式。”
佩乐走后，苏瞬息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突然一笑，“我刚才是怎么了。”
他拍拍脑门，“思虑过重了可真不好。”
他随后灿烂一笑，“走吧，回去收拾一下，瞧你的头发都干枯了不少，这可不像你啊法里奥。”
法里奥被他拉着往外走，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真的是意识使用过度后引发的情绪失控吗？可是上一回明明同时操控了十架神手，也算是意识承受的一个极限，也没见他刚才那副样子。
皇室成员往往都有着强大的意识操控能力，但是那种能力也需要不断被调整和精心修护。两年前在战场上由于意识力负荷被反噬后，回到洪都调养了两个月，他的身体才开始慢慢恢复，然而心理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居然又发生了一件法里奥后来怎么也想不通的意外。
每次看到苏瞬息的机械手，法里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切都变化地太快了。
除此之外，苏瞬息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脾气也还是一样，但是法里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还是感受到了深藏在他心底的变化。
他和父母兄弟的关系变得恭敬且疏离，在接受了两个月的意识治理后，又返回奥斯参加了灾后重建工作。这一路，法里奥陪着他来。他说不出苏瞬息到底是哪里变了，言谈举止都还差不多，笑容也依旧灿烂，可是看上去越是正常，法里奥心里就越是不安。
法里奥站在西线一处军用大楼浴室外的窗边，风吹干了他原本湿漉漉的发尾。他还在想，为什么上一刻还在和他嬉笑打闹的苏瞬息转眼就会变成那样。
“是青春期特有的反应吗？突然变得阴郁？为什么我不会？难道我的青春期还没到么？”
浴室里面，浴缸里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只觉得地缝里的红光冲击着他的眼睛，令他头晕目眩，强光又刺痛着他的神经，使得隐藏在记忆角落里的一些碎片无比清晰。
一次又一次，他尝试用意志力压过这段回忆，但是这次，好像不行了，看到刺目的东西，包括浴室顶上的那盏灯，有些东西就会变得难以控制。
苏瞬息的手抓着浴缸边缘，指尖泛白，几次调整呼吸后，西古尔德金褐色的眼睛出现在意识里，“殿下不能依靠任何东西，这种感觉，你要自己克服下去……”
他只能试图自己慢慢修复意识中出现的裂隙。
“……在意控力彻底复原前，最好不要再接触那个刺激源。”西古尔德像是在试探，他很想知道那个刺激源到底是什么，但是苏瞬息对此避而不提。
“意识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越刺激越强大吗？”浅金色的眼睛无神，脸色苍白的他靠在床边问。
“恰恰相反，意志越是强大，意识就越是需要得到特殊的保护，有些难以修复的损伤甚至需要用安魂香料和晶髓去滋补，以保持其稳定性，如果那种刺激带来的伤害继续，会使得人精神失常，而那种失常，是连人自己也感受不到的，严重的话，甚至会影响生命力，变成植物人。”
“而那种状态下，人的头脑可能就会变成空无一物的容器，这时候意识最容易被入侵。”
“还能被什么入侵呢。”苏瞬息问。
“那是最前沿的科学都解释不了的借尸还魂问题了。”意识治疗师在一旁点燃了一支安神香，“不过借尸还魂要满足的前提条件复杂，更多要靠机缘巧合，目前凭借人力还是控制不了这一过程的。殿下身为王室成员，意识带有防御力量，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皇室成员身上，不然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您只需精心修养即刻，顺其自然，不必刻意训练它，因为最纯粹的意识控制力最终才会是最强大的。”
西古尔德将手覆盖在眼前少年的额头上，“失礼了，殿下。这是为了使得您的意识仍旧保持最纯洁状态所必须忍受的痛苦，这是您遇到的第一次刺激，我相信您很快就能忍受过去……”
苏瞬息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法里奥在外边敲门，但是里面半天没有回音。
他迅速撞开门冲了进去，只见苏瞬息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就这么坐在浴缸边，发梢的水珠滴在身上。
见状，法里奥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拿来毛巾揉他湿润的头发。
苏瞬息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是银白色的长发。
“你把水都滴我脸上了。”他说着，抹去脸上的水珠子。
“那不是水啊。”法里奥叹气，“你眼睛红了。”
这次苏瞬息没有解释，缓缓站了起来，“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而已。”
“就算哭也别一个人躲着，没什么的啊。”法里奥抓着苏瞬息的手紧了紧。
王子殿下曾经养过一只加忒芬极地犬，也就是在三年，陪伴了他十年的狗死了，一想起和它的过往，他就会哭，但也没有哭成这样，就好像天塌了，就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
苏瞬息扶着门框，看到外面天空的时候，脚步停下。法里奥从后面看到他肩膀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融进了风里，“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他拽紧了颈项上的水晶挂坠，眼里没有神采，声音更轻了，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不相信我能救她，为什么不愿意多等我一下……”
除了抱紧他，法里奥什么也做不了。
一晃两年过去，时间过得太快，可一切的痛与失去，俨然发生在昨天。
是时间，一直在欺骗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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