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罢了，京城世家子弟不中用，孤再挑一挑周边其他的吧。”太子叹气，退而求次，受了好大一般委屈的道。
王申不仅低着头，眼眸垂下，恨不得连耳朵也捂上。
京城世家子弟不中用，殿下说这话也不怕伤了这一辈年轻儿郎们的心。
虽确实有几个不中用的纨绔子弟，依靠祖上荫庇，躺在祖产上过日子。但是，大多数世家子从小苦读，品行上佳，是大周未来的栋梁。
不过，想想太子以自己为标准，给柳娇儿挑选的夫家，王申又觉得理所应当。
便是把太子自己的身份，扔进这堆纸里，换个名字，太子照样挑毛病不误。
十一月初八，清早的霜打在花叶屋瓦之上。
金黄色的朝阳，慢慢从云丛中升起，光芒破开云层。
前几天下的淅沥小雨，从前一天中午小雨转晴，地面被太阳晒的干爽。
云台殿提前修整的焕然一新，得皇帝准许，柳娇儿的笄礼在云台殿的侧殿大厅办。这是极大的殊荣恩宠。
一早，太子的赐礼先行而到，华美的簪子，打开后，惊的赴宴的人们一阵赞叹。
万姑姑托皇帝请来深居宫中的刘太妃为女宾，为柳娇儿加笄。
刘太妃为先帝生了一子一女，是宫中少有的儿女双全的福气人。
吉时到，柳娇儿穿着端庄美丽的新裳，头发挽成髻，缓缓步入。
刘太妃看了一眼坐在主位，担当笄者母亲身份的万姑姑。而后转回头，慈和的目视着面施淡妆的少女，徐步走来。
侧殿中，高昂庄重的丝竹声，不绝于耳。
“笄礼开始。”穆安站在门口，道。
三位托着放着发笄、发簪、钗冠木盘的宫女，从侧殿南端，从西向东依次排列走过来。
金色鸾鸟衔珠的钗冠，在宫女走动间轻颤，展翅欲飞。
大而圆润的珍珠，一眼看出它的难得。
万姑姑矜持的笑着，无视四周打探的视线。
皇上亲自嘱咐人准备的东西，怎会差了。
柳娇儿跪在方正的垫子上，面向坐在父母位置的万姑姑。
发笄、发簪、钗冠由刘太妃一个个戴在柳娇儿发间，乌黑发亮的头发，被发饰点缀，衬的人愈发美丽动人。
带好发冠，刘太妃作为女宾，为柳娇儿取字。
字是太子早早为柳娇儿取好的，他身为柳娇儿的师傅，取字一事，当仁不让。
刘太妃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昭文甫。”
柳娇儿知道太子为她取了字，却一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昭文，寓意显扬文采。
柳娇儿笑眼弯弯，殿下当真把她当座下高徒了。
柳娇儿声音婉转道：“昭文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穆安远远看着柳娇儿行礼，欣慰不已。
小小的姑娘，一转眼就到了要嫁作他人妇的年纪。
和同僚商议完事情，歇下来吃一口点心裹腹的太子，望了望外面。
“王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太子问道。
王申机灵道：“柳姑娘的及笄礼，应该已经完成了。有刘太妃作为女宾，柳姑娘这场笄礼，办的风光。”
太子笑道：“就你机灵。行了，把盘子端走，剩下的点心赏你了。孤还有文书要处理。”
王申退下后，屋里暂时只剩太子一人。
盯着满是字的文书，太子一笔也落不下。
他为娇儿找的夫家，还在三个人中抉择，难以确定。
柳娇儿的及笄礼，在结束一个月后，依旧被津津乐道。
后宫中的新鲜事儿不多，难得出现一个，她们能嚼上一年，翻来覆去。哪怕人未到，也说的活灵活现，仿佛身在现场。
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十五日，皇帝依循旧例，歇在皇后宫里。
皇后殿里，地龙烧的火热，香薰铜炉的香，袅袅升起。
“皇上，万思婉的养女，及笄礼办的极为体面。”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看似随意问道。
皇帝半躺在床上，枕头垫在腰后靠着。
“宫中孩子不多，她是朕看着长大的，给她一些体面，让孩子开心开心。”皇帝道。
“皇上的公主们早些年都已出嫁离京，三五年回一次宫，难承欢膝下。那个姑娘，倒是补了公主们的缺，让皇上倾了些父爱。”皇后道。
皇帝半瞌着眼，像是睡了过去。
皇后放下手里的木梳，站起身，走向床边。
“昭文这个字，取得不像是女儿家用的。太子妃前些日子来请安，说是巧了，太子有阵日子也在琢磨这两个字。”皇后道。
皇帝“嗯”了一声，又没了声音。
皇后等了半晌，弯腰吹熄了蜡烛。
“女子笄礼后，便是谈婚论嫁。皇上对那孩子，可有什么安排？”皇后问道。
“朕以为，皇后还要等一些时日，再来问朕。”皇帝道。
在黑夜的掩护下，皇后愤恨的神情，被完美的隐藏住。
夫妻多年，即使不看皇后的脸，皇帝也知道皇后心底压抑的怒火和嫉妒。可是，他不在意。
郁家势大，除了郁大将军的野心狂妄，少不了皇后在后头添油炽薪。
“皇上莫要误会，只不过后宫中的女子，不是宫女便是妃嫔。那孩子自入宫来，一直娇养着，吃穿用度有皇上您赏赐。除了侍婢、宫苑，其他不比公主得的差。想必，是不会当宫女的。”皇后道。
“皇后直说吧。”皇帝道。
皇后咬了咬牙，温声道：“皇上待那孩子，如同亲女，自然不会归入您的后宫。不知皇上选中了哪家小郎君？得闲了，我召他的母亲入宫，瞧瞧家风如何。”
皇帝道：“夜深了，皇后睡吧。”
“难道皇上当真是要把万思婉的养女，赐给太子？您对万思婉当真情深啊！一个贫贱出身的小宫女，就因为成了她的养女，便能攀上一国储君。连我的侄女入不得的地方，她倒是伸手可得。”皇后猛的坐起身，声音压低道。
皇后讥笑道：“是不是等您百年之后，还要留下圣旨，把贵妃的位子，给她的养女占牢了。如此，全了你们之间得不到的奢望。”
“皇后不想要朕留宿，下回提前派人来说，省的朕多走一趟。”皇帝也坐起身来。
“周能，进来给朕更衣，回紫宸殿。”皇帝拉了下帐边的摇铃绳子。
一听到铃铛声，周能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茫然的对视一眼后，连忙推开门跑进去点亮蜡烛。
闪烁的烛光，照在皇帝乌云临下的脸上。
周能心里咯噔一声，手脚麻利的赶紧给皇帝穿好衣服，不敢有半点拖沓。
“皇上，今日是十五！”皇后嘶吼出声道。
“所以，朕回的是紫宸殿。”皇帝淡淡回道。
皇帝一走，乌拉拉跟着离开了一半的人。
“娘娘，皇上这是？”皇后的大宫女，在皇帝走后，担忧的进屋。
皇后气红了眼：“皇上得了失心疯，为了一个先帝定下的叛臣之女，连儿子都给人送去了。”
“娘娘，皇上还没走远。”大宫女警惕的回头看着门外。
能在皇后身边近前伺候的人，都是机灵懂眼色的。
此时，门外一个人没有，都站着远远的，生怕被帝后之间的争吵波及，也生怕听到不该听的。
“他不顾及本宫的颜面，本宫何必要管他如何。难道他还能废后不成？本宫终究是太子的母亲，哪怕他让太子和本宫母子离心，也改变不了这骨肉血脉！”皇后冷笑道。
“明日一早，传太子妃前来侍奉本宫。”皇后眼神凌厉。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皇后宫里的人，在东宫门锁打开没多久后，立马进了太子妃院子里。
太子已经上朝去了，不知皇后的动作。
皇后传召，太子妃自然要打扮端庄，再去拜见。
等天大亮后，太子妃才从东宫到了皇后殿中。
一夜未眠的皇后，脸上妆容不掩疲色。
“太子妃来了？”皇后看到仪态大方，面容柔和的太子妃，心情舒畅了些许。
“儿媳给母后请安！可是儿媳来早了，打扰了母后休息。”太子妃关怀道。
皇后手撑着头，到底是上了年岁，比不得年轻时候。
头疼欲裂的皇后，强忍着不适道：“与你无关，是本宫让人去传召你来的。”
“太子近些日子，如何？东宫可有让你烦心的事情，若是有不懂事的，你不好处理，与本宫说。”皇后问道。
“殿下身体健康，心情也颇为愉悦。宫女、内侍们做事本分踏实，东宫一切井井有条。”太子妃有些忐忑，提起精神，小心回答道。
嫁给太子多年，皇后和太子的母子关系，太子妃清楚两者之间并不算好。
当初，皇后欲把郁青竹嫁进东宫的事儿，太子妃后来也从太子那儿知道。
皇后轻笑一声：“太子妃做事愈发进益了，本宫记得你刚嫁进宫来，面上还带着稚气。”
“是母后教导的好。”太子妃道。
“这些事先不提，本宫今日急急唤你过来，是有一事要告知你。你到底是东宫的主母，总不能被蒙在鼓里，成为最后知道的人。”
“皇上要赐柳娇儿进东宫。”皇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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