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哭声是会传染的,尤其在这种冻了一整天，又饿又馋了一整天之后。
几乎人人忍不住眼泪，哭天抹地。
所有人都心生疲惫，他们想过会在来灵霄村的路上死去,想过会冻死、饿死、被野怪吃掉。
也想过会死在与灵霄村村民的斗争中。
唯独没想过,死前还要看着别人烤着火吃着美味的食物。
看够了之后,才能去死一死。
实惨！
段元洲身边的大高个一边抹眼泪一边气愤道：“太可恨啊！不给吃就算了，还让我们看着吃！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魔鬼吗？”
段元洲好歹是领头人,看起来坚强一点，倒是没哭得那么凄惨。他红着眼眶沉默不语，心里万分后悔自己这种不远千里破荆斩棘、披星戴月、长途跋涉,跑来被人羞辱的傻叉行为。
他想：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要来灵霄村。
他他他……死皮白赖拼劲手段也要加入灵霄村，他也要有吃有喝有新衣服穿！
段元洲越想越悲从心中来,后悔地直接张嘴哀嚎起来。
他的哭声带动了人群的哭声,又饿又冷，还马上就要死了，他们哭得越发凄惨。
这边,傅灵正在听谭东汇报情况。
她的小套房里地面上摆着两个铁皮炭盆,盆里炭火烧得正旺。
本来她想摆个煤炉子，可这套房竟然没有放烟囱的那个小洞。看起来小套房的供热和小木屋还不一样。
傅灵就放弃了,反正炭盆也挺暖和的。
谭东轻声道：“他们今天为了口吃得哭诉的时候,我去听了。都没干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坏事，无非是些小偷小摸，也进过监狱接受了惩罚。”
来抢灵霄村,应该也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也受了很多苦,有几十人直接断胳膊少腿，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而且，还损失了一半人。听说原来一起来的有八百多人，现在只剩下这四百二十三个人。
挺惨的。
尤其今天还被村长整治了一番。
傅灵问：“同情了？”
谭东不太好意思地点头。他妈老说，他这人就是耳根子软。
傅灵说：“那行吧。安排他们住到空出来的茅草屋里，别冻死了。这大晚上哭哭哭的，吵得我睡不好觉。明天清醒了就全部赶去工作，管吃住，一天两个馒头。”
暂时饿不死、冻不死就行，先劳改上几天再说正式加入村子的事情。
谭东笑着应了声，赶紧出门安排那些人。
这鬼哭狼嚎的，有点吓人。
谭东找过去的时候，一群人还在哭，就跟哭灵似的。
谭东提高了声音问：“都冷吗？”
一堆人看着他直掉眼泪，没人敢说话。
谭东又问：“都饿吗？”
一堆人只有几个人小幅度的点了下头，实在是这人的语气太温和了，让人下意识就想附和他。
难道说他要给他们吃断头饭了？
断头饭也行，好歹死了不做饿死鬼。
段元洲有气无力地问道：“是要送我们上路了吗？”
不知道死前能不能有一口吃的，他不想做饿死鬼啊！！！
谭东说：“不是，送你们去睡觉。能站起来的都跟我走吧。”
他率先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没管这些被绑起来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村长可没有没收，他就不信这些人自己没有弄开草绳的办法。
只是他们不敢而已。
得了谭东的话，幸存者们犹豫了好一会儿，见他真的走远了，这才拿出武器割了绳子。
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跟在谭东身后。
走两步就呻|吟一下，走三步就大喘气，走十米远停下来歇一歇。
庞大的队伍慢慢挪到茅草屋附近，谭东说：“这些草房子快塌了，你们今晚就睡这儿，好歹比露天强一点。”
大伙看着茅草屋，土坯房，屋顶是茅草，没有木门没有窗户。挺简陋的，但众人谁都没嫌弃，并且喜出望外。这年月能够有这么个房子住，那都是顶尖的生存环境。
而且他们一群阶下囚还能有房子住——
是不是说不会要他们命了？
段元洲也想到了这，下意识问道：“领主不要我们的性命了？”
谭东脸一拉，佯装生气道：“想什么呢！村长又不是杀人狂魔，而且就算地球变成了游戏，那也应该遵纪守法，当个正直正义的好玩家。而不是整天想那些歪门邪道，打打杀杀。要不是监狱早没了，你们都应该蹲局子去，哪里还有劳改的机会！”
劳改？段元洲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瘦削的脸笑出了一朵花，询问道：“村长是想我们在村子里干活工作弥补犯下的错吗？我们一定好好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我们这些人任您差遣，说往西绝不往东。”
谭东哼了一声：“算你小子懂事，好好干活改正错误，还有过上好日子的一天……不然，村长偶尔也能不遵纪守法。”
“懂吗？”谭东冷着脸，看着像个冷面阎王。
一帮人被他唬得不寒而栗，村长和她的手下……以前到底是什么职业啊！
恐怖如斯！
段元洲也被吓得不轻，想起早上那场空中飞人，腿都开始抖了。
他勉强笑道：“是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劳改，好好干活。”
谭东见他们听话，还挺自觉地自己划分屋子，十个人挤一间茅草屋，把里面的泥地当成大通铺挤。
四百多人都挤进了即将坍塌的茅草屋。
谭东又拿出了一些狼皮扔给他们盖着，雪虽停了可夜里还是冷，别冻病了还要浪费村子里的感冒药。
一帮人感恩戴德的道谢。
谭东安顿好这帮人，就回自己的小木屋睡觉去了。
他想，明天安排好这些人的工作之后，他也得去好好刷刷村长的好感度……他也想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烧炭盆啊，暖和还有亮光！
这伙人睡在茅草屋里，没有门刺骨的冷风就一直往屋内跑。
但好在屋子小，住的人也多，人挤人再加上长长的狼皮从脖颈到脚一捂，竟然也没有那么冷。
大伙骤然间从冰天雪地里睡到了屋子里，一时还有些愣神，都睡不着。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谭总管让我们干活，那……给吃得吗？”
“想什么好事呢，我们是抢劫未遂，人家能给吃的？”
“不吃……饿死了就没人干活了啊！”
“应该给吃的吧，谭总管说我们好好干活，还有过上好日子的一天。”
“我也听到他这么说了！”
“我就不求什么好日子了，能把村子里的所有食物吃一遍就行。”
“别说吃的了，我饿得抓心挠肺。”
一时间，大伙儿都饿得不行。
也顾不上以后怎么样，只想着明天天亮了，能有一口吃的就行。
啃萝卜辣椒都行，只要是吃的，哪怕是树皮野菜他们都不嫌弃。
大伙浮想联翩，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傅灵一早起来就把供热坊也安置了，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有很多管道的建筑物，跟熔炉坊差不多大。
需要的工人也很可怕……居然需要三百人工作。
但功能就很厉害了，它能给领地里大部分的建筑物供热，比如裁缝铺、织布坊、磨坊、家具坊……还有小套房。
小木屋和茅草屋大概是等级太低了，不行。
而且，一旦领地里的供热坊开工之后，领地整体温度都会上升5度。
虽然还是有点冷，但农作物和牲畜都不会出问题，都能正常长大、收获。
就是，有点费煤。
想要供热坊开工，每天需要煤10000。
冬季有漫长的三个月，再加上开春时节要是回暖迟了，供暖就得四个月。
而2级仓库的容量是一百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限一千，一座仓库里面有煤十万份，能维持供热坊十天。
她目前有十个2级仓库的煤，能维持供热坊一百天，也就是三个月过一点。
还不够，傅灵心想。
她还需要十个2级仓库的煤，最少能提供150天的供暖期。还要算上小木屋里大家自己用炉子取暖，以及食堂做饭使用的煤。
但这样，就不够给频道里的那些人分了。
要不，她再囤二十个2级仓库的煤吧。
反正那块煤矿还很大，目前没有被她挖空的迹象。
想到这，傅灵简单吃过早饭，让郝大厨单另做了午饭、晚饭之后，就直接赶往矿山。
幸好这两天她没让李溪去矿山，不然就要浪费一次传送石的机会。
到达矿山，找到煤洞之后，傅灵拿起镐挥动，开挖。
这边，领地里的这群阶下囚，休息好了之后看着状态还行。
也没有人生病，只是个个都饿得手脚发软。
要不是等级高了之后生命力也高了，等闲饿不死，他们只怕都活不到天亮。
谭东带着厨房帮工过来的时候，这些人饿得从地上都爬不起来。
一个个捂着自己的胃还是肚子，靠着墙壁直叫唤，面目狰狞，像饿鬼转世一样。
躺着躺着，有人突然说了句：“你们闻到什么味儿了没？”
其他人有气无力回了句：“早饭时间都过去了，还有味儿？”
天知道他们在这儿闻到食堂味道飘过来的时候，有多崩溃。
昨天来一趟现场吃播，今天改成闻味道。
都一样折磨人。
折磨得好几个人直接用头哐哐哐撞大墙，看着就让人害怕。
要不是【灵霄】昨天的余威还在，他们肯定忍不住要出去干坏事了。
哪怕命不要了也得吃上一口饱饭。
之所以忍着，一是因为害怕【灵霄】。
二则是，谭总管让他们干活……总得让人吃一点才有力气干吧。
一帮人就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这儿望眼欲穿地等着，等着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的食物。
“不是早饭的味道，就在我们附近！”
“附近，谁他妈私藏食物了？”
“不是不是……不是生肉的味道，是一种特殊的香味儿，我好像在哪闻到过？”
说话的人越说越玄乎。
有人打起精神笑话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哪儿闻到的，我看是你梦里闻到的。”
还有人接了句：“不会是你自己身上的臭味吧？”
开着玩笑，大家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仿佛咧嘴笑一下，肚子里就漏气了，就更饿了。
这时，说话那人惊叫起来：“是馒头，是馒头的味道，是面粉的香气！”
大家愣了下，正准备嘲笑他大白天做梦，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们也闻到了。
淡淡的麦香，似乎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热乎乎的，就在距离很近的地方。
一帮人鼓着鼻子使劲的嗅，然后统一直起身体看向门口。
十来双绿油油的目光看得厨房帮工倒退了一步，差点把手里的木桶扔出去。
好一会儿，他定了定神，重新提着木桶从茅草屋看了眼里面，然后说：“桶里的馒头每人两个，是你们今天一天的食物。”
说完，他放下木桶撒腿就跑。
这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啊啊啊！像是要连他一起给吃了。
帮工跑了，留下木桶里白花花的大馒头，每个都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大，散发着香味和热气。
馒头！加了蜂蜜的馒头！
面食！阔别一个月的主食！
大伙饿鬼捕食似的铺到木桶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停下。
这……真的是给他们的吗？
不是做梦？
离木桶最近的人小心翼翼护着馒头，不让旁人把木桶挤翻。他陶醉地吸了口气，然后说：“要不你们谁打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其他人没说话，也没顾得上打人。
先是把脏兮兮的手放在身上仅有的布片上面擦了又擦，才敢拿起馒头。
并且乖乖地一人拿了两个。
毕竟，昨天的集体空中飞人还是每个人的噩梦。
他们昨夜几乎人人都做了个噩梦，自己在空中飞着飞着摔下来成为肉泥。
画面太美，不敢不听话。
于是每个人老老实实拿走自己的两块馒头，远离木桶，这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有个人一口咬掉半个馒头，塞得满嘴都是，噎得自己翻白眼，还不肯把馒头吐出来，最后被旁人伸手掏了出来，这才逃过差点噎死的命运。
大家被这人吓了一跳，也不敢快快吃了，就蹲在地上捧着馒头小口小口吃，却吃得速度极快。
吃完再喝上一口刚刚在门口发现的一桶水，还带着勺子。
原来是小帮工回去之后发现自己忘记放水了，又跑过来偷偷放下水。
热乎乎的水和热乎乎的馒头把身体都泡热了，浑身仿佛又有了劲。
胃里诉说着满足，大脑也诉说着满足。
大家伙脸上都带了笑，互相说着话。
有人一口气把两个大馒头吃完，又喝了水撑得直打嗝，但是吃得太快却没品出来馒头到底是什么味道。
只能一边遗憾一边跷着二郎腿，剔着并没有东西塞牙缝的牙缝，暗自揣测：应该是甜的吧？
他记得昨天有人说馒头里加了蜂蜜。
想起自己也是吃过蜂蜜馒头的人，比频道里那帮穷鬼生活水平高出一大截。
那人假装剔牙的姿态越发优雅起来。
直到谭东从门口往里扫了眼，问了句：“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跟我去干活。”
剔牙的，喝水的，还在继续品味馒头的，都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快速站了起来：“好了。”
动作高度统一，声音洪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训练出来的。
实际上——
有活干就代表不会死，就代表有馒头吃。
这是在用工作换命啊，谁敢敷衍，不要命了吗？
谭东挺满意这些人的态度，领着四百多人去了供热坊和熔炉坊。
两个建筑物加起来需要四百五十人才能开工，正好领地上还有些人没工作，一直领着任务，就把这些人打散和这帮阶下囚一起工作。
正好监视这帮人有没有认真劳改，有没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花了些时间，谭东把这人安排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很快，供热坊开始工作，整个领地的人都察觉到了改变。领地里莫名边暖和了一点，虽然还是冷，北风萧瑟。
但起码不会把人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手都不敢伸出来。
感受最明显的是那些在工坊工作的人，他们一下子就感觉到身上的棉衣穿着太热了，不知道何处来的暖源让整个建筑物里都变暖和了。
可以说是温暖如春，个人游戏面板上的温度没多久就从零下十几度，上升到了零上二十二度。
最舒适的温度。
一群人好奇温度的来源，在墙壁上摸摸，地板上摸摸。
然后惊叫起来：“我艹，都是热的啊！”
有北方人说：“跟我们那的地暖好像，这游戏策划是北方人吧！”
从前的南方人羡慕不已地各处摸摸：“你们以前冬天就过得这种神仙日子啊！”
北方人谦虚了一下：“一般般，当然现在你也能过上了！”
大家说说笑笑，好奇了一会儿温度来源之后，就又去努力工作了。
食堂不是领地的建筑物，没有供暖。
但食堂要准备五百多人的饭食，虽然有四百人暂时只吃馒头。
但也是灶台从早上一直灶火旺盛到晚上，再加上十来个炭盆里不停地烧着煤保持温度，本就要暖和很多。
他们只羡慕嫉妒了一会儿工坊的暖气，就各自去工作了。
晚上，交易中心里傅灵设置了自动上新，新生产出来的二十间小木屋，二十个煤炉子就挂了出来。
下班的村民们看到这些，纷纷兴奋不已。
“我的天，居然有煤炉子！”
“哇，小木屋也能安装煤炉吗？真是太好了，晚上睡觉不冻脚了！”
“真好，我昨晚把兽皮缝成口袋装着热水暖被窝，结果漏水了，冻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煤炉子有了，那煤呢、煤呢？”
“在下面，一个贡献点兑换一百斤。”
“太棒了，我去兑！”
村民们挤到交易中心跟前，兑换小木屋、煤炉子和煤。
没几分钟，二十间小木屋和煤炉子就被抢空了。
没抢到的人挺遗憾，但一想到明天又会有新的煤炉造出来，一天20个，早晚有天能轮到他。
不急，就是受几天冻而已。
不远处，几百人的队伍远远看着这边，没敢靠近。
但等级高了之后视觉、听觉都会有显著增加，他们就算离得远也能知道这些人在干嘛。
看清楚之后，一帮人纷纷变成了树下柠檬精。
正式村民待遇好的让他们流下心酸的眼泪。
他们干一天活两个馒头两口开水。
村民们干一天活2—5个贡献点，一个贡献点用来全天吃喝，肉、饭、菜不限制数量。
剩下的攒着可以用来换房子、衣服、家具、武器、技能卡、日用品……
生活不要太舒服。
一帮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道：“谭总管说的好日子，是不是这种？”
没人回答他，正式村民的待遇，他们这些抢劫未遂的人，有希望拥有吗？
没有希望。
他们在心里摇头。
大家站了一会儿，冻得头脑发晕的时候，才挪动脚步回到自己的茅草屋休息。
正式村民的身份就别想了，要是干得好一天加一个馒头这件事，似乎还可以奢望一下……
两个馒头真的不够吃啊，到这会儿大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在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们也习惯了。
只要不是连续两三天一直挨饿就能撑得过去。
饿着饿着，茅草屋里逐渐响起了高低不平的呼噜声。
领地里的村民都睡了，傅灵才披星戴月地回到领地。
要不是实在太累，她还想在矿上再肝一会儿。
她今天运气不错，收获颇丰，不仅采集了煤，还采集了铁和铜，也掉落了一些领地里没有的东西。
一回到领地，傅灵就发现了领地的变化。
明明是晚上，却感觉比她离开时的早晨温度要高点。
看来，是供热坊运作的不错。这样就不怕耕地和养殖场出问题了。
傅灵很满意，她打开自己小套房的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咦，小套房供暖了？
怪不得安装不了煤炉，原来是用更高级的暖气取暖。
傅灵兴奋不已，脱了棉衣和鞋子，赤着脚在地上转了一圈，然后打开好友界面找人分享这个喜悦。
她找到谢晟，打字道：“我的房子有暖气了！！！”
几秒钟后，谢晟回复：“恭喜，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来蹭蹭你的暖气？”
傅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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