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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诅咒


“3!2!1!生日快乐!!”

        连奕推开包厢门,香槟酒炮和喝彩声一齐钻进他的耳朵,被明晃晃的灯球闪了几眼,他才有了几分实感。推开想要上来抱住他的女生,径直穿过人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寿星一言不发,原本准备好了各种节目的大伙也不好再继续,抱着香槟抱着灯牌站在一旁互看眼色。

        “你们继续。”他摆摆手,音乐声和欢呼声立刻重启,明明是为他庆生,却没人敢坐在他旁边,除了他多年的老友,纪琛。

        “你这脸色是……肾虚?”果然纪琛一开口没句好话。

        “哎哎,别别。”他忙拦下连奕的右掌,要是挨上他这位散打九段水平老友一下,后果不堪设想。他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巧的礼物,徐徐展在连奕眼前,“baby,happybirthday!”

        连奕接过来,在手心里转了转。纪琛得意地说:“全球限量,这可是我专门飞去欧洲,才……”纪琛还没说完,连奕已经不感兴趣地放在一旁,嘴上随意说:“辛苦了。”

        纪琛笑笑,给他们两人倒了一杯酒,默契地碰杯,“讲真,生日当天还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的?”

        连奕抿了一口酒,舌尖被密密麻麻地一激,他懒懒说:“这不是我平常的样子吗?”他这前半生顺风顺水,名校毕业,事业有成,财富自由,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没什么值得开心而已。

        他扫了一眼包厢里的人,替他庆祝生日的还是那群熟悉的面孔,好像多了几个面生的人,纪琛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才想起,那个在灯球下舞地正欢的圆脸小胖子,是大学班长;旁边穿一身运动连帽衫身材健美的男子,是住在隔壁宿舍的游戏宅……

        “正值咱们母校建校100周年,又碰上你的生日,我就呼唤了一声,找些亲友同窗一起为你祝福。怎么样?这次是不是比往年更有新意?”纪琛摇晃酒杯,指指桌上各式各样的礼盒,“这些都是他们给你准备的。”

        在一片印着大大的奢侈品品牌logo的纸袋间,一个素雅的米白色盒子吸引了连奕的目光,盒子上贴了一张手写卡片,秀丽颀长的两排钢笔字,简简单单写着:“生日快乐,2018/10/8”,没有落款。

        他问纪琛:“谁送的?”纪琛笑得更深,故意拖长尾音说:“你的……老朋友~宋之辞~”

        宋之辞。这个名字闪现在他脑海中,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的那人,专注看书的眉眼,便和夏日的翠绿一齐浮现在眼前。连奕突然就站了起来,“他人呢?”

        纪琛对他的反应有点吃惊,“走……走了吧?没见着。”

        连奕皱皱眉头,走?不和寿星打个招呼就走,基本的礼貌呢,三年时间过去,宋之辞这人就不想见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闷着一口气,开始在偌大的包厢里找人。

        嘈杂的音乐,闪烁的人影,他走了几步,倒真的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见了神似宋之辞的男人,那人穿着笔直的西装外套,正在和旁边的人喝酒谈笑。连奕佩服自己的视力,还能看清那人修长的手指,握着剔透的酒杯,远远的在他眼里晃荡。

        他开口,“宋……”那人却正好和旁边的几个人点头告别,放下酒杯,推门出去。

        等连奕解决了一直涌到他面前和他故作亲密,借生日之名谈生意之实的人,追到会所外面时,“宋之辞”已经不见了。秋天的风到了夜晚冷得有些透骨,从空旷的街道吹来,一下打在他的面上,他扯扯嘴角,问自己:这是在犯什么蠢呢?

        他踩上堆积的梧桐叶,将微卷的头发拨到耳后,摸摸黑色的耳钉,重新挂上专属连奕的,自信且无懈可击的笑容,门童恭敬地为他打开大门,他的身影回归到一片光影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宋之辞从一旁的烘培店里走出。他敲了敲路边一辆黑色suv的车窗,轻笑地和里面的男人说话。上车以后,来接他的人问:“是谁的生日啊?”宋之辞笑笑,“大学同学。”“感觉你们关系很好?”宋之辞认真想了想,应到:“还行吧。”

        party结束,纪琛搂着一个打扮潮酷的少年,朝连奕来了个飞吻,“baby,生日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呢,也要去快乐了。”说着他恶趣味地亲了少年的脸一下,少年红着脸娇嗔道:“琛哥,连少看着呢!”纪琛哈哈一笑,“他什么没看过,你别看他这副死面瘫的样子,玩起来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连奕嫌弃地瞥他一眼,“滚滚滚。”少年扶着纪琛,往路边拦车去了。此时,一直跟在连奕后面的某个不知名小网红,顺势揽住他的手臂,“好冷噢~连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连奕低头打量她的衣服,这天气穿短裙,你不冷谁冷。他挣开贴在手臂上的女人,“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我要回家了。”小网红气得假睫毛都要翻过去,不是说这连少爱玩吗,怎么才凌晨1点半,就喊着要回家!难道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不成?

        实际上,连奕多年独居,只有最近新加入的家庭成员,或许在等他回来。他抱起几个月前从猫舍花四位数买回来的布偶猫,它有一个国际范的名字,叫jessi。

        “jessi,你有没有想我?”

        “喵。”猫咪翻滚着身体,不愿意让他抱。

        连奕不死心,继续问:“jessi,快祝我生日快乐。”

        “喵!”猫咪冲他鼻子来了一爪子,连奕吃痛撒手,嘴里骂道:“没良心的,今天别和我睡了!”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点半,他躺在大床上,心如止水。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朋友们狂欢到天亮,第二天再搂着那时交往的对象醒来,前年是女生,去年是男生。连奕知道自己很渣,所有他交往过的男女朋友,都没有真正喜欢过。

        无非是对方长得好看,对他很好,聊得来,他觉得可以试一试。试到后面,他们就变了,不再温柔可爱,而是总裹挟着他讨论“你究竟爱不爱我”这个宇宙难题上。

        所以他今年恢复单身,自由自在,每周只要去他投资的几家店里看一看,其他时候有闲心便飞去巴黎喂喂鸽子,去威尼斯坐个船,或者去帕劳潜水,好不自在。

        他翻身抱住旁边的jessi,这猫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任他拿捏,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柔软的毛发,渐渐进入梦中。

        连奕近期有些失眠,醒着的时候也有点精神涣散,所以纪琛看见他懵神的样子,要取笑他肾虚。或许上帝不愿在生日这天也让他不好过,于是送了他一个饱满而充沛的梦。一觉睡到下午13点,醒来的时候jessi已经饿的喵喵叫,舔舐他的手背。

        他睁开眼睛,揉了揉昏沉的头,埋在枕头里骂了一句:x,什么破梦。

        今天是连奕迈入人生24岁的第一天,什么梦值得他本命年第一个清晨就爆粗口?他边刷牙边回忆梦中的诡异场景:他坐在白色的空旷房间里,背对他的白衣大褂转过身,神情凝重:“你快死了。”

        连奕满脸懵逼:“啊?”

        白衣大褂叹了口气,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也不是不能治……”接着大手一挥,指着他的脸,“你必须在100天内听到真心爱你的人的表白,否则……死!定!了!”

        连奕满头黑线,这是什么童话式的展开,难道他是在等待公主爱之吻的被诅咒的青蛙王子;还是等待真爱的王子唤醒的睡美人,鬼扯!!

        在生日第一天就做如此不吉利的梦,他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纪琛转发给他的本命年大红色内裤链接。

        他将t恤脱下,肌肉练得恰到好处的上半身映照在镜子中,jessi好奇地盯着镜子,连笑着骂了一句:色猫!

        有了jessi的“捧场”,连奕也对着镜子欣赏起自己的身体来,六块腹肌,有;马甲线,有;胸肌,有……

        嗯?这是什么?连奕仔细确认了两遍,胸口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串数字“100”,好像被人用油性签字笔规规整整写上去似的,他拿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在浴室折腾了至少半个小时,尝试了各种办法,那串数字都没有消失。

        到最后,他怀疑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对手机自拍一张,发给纪琛:“看看我的胸上有没有东西。”

        纪琛秒回了:“有,我看你很寂寞。”

        “要不要我来陪你。”

        “滚。”

        看纪琛的反应,莫非这串数字只有他能看见。【100】和梦里说的【倒计时100天】,难道有关联?他对镜子冷笑一声:想多了。

        他只当是幻觉,在门前狠狠揉了jessi两下,挨了一爪子才满意地出门。日子照常过,除了持续出现的幻觉:胸口的数字并未消失。反而像个倒计时日历,一天天替他数着日子。

        今天的数字是93。这次他又梦见了那位白大褂医生,他上来便给白大褂一个锁喉,“x,你还敢来?”白大褂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也是一个练家子,他几下就挣脱了连奕的控制,笑眯眯地说:“别说我不提醒你,你日子可不多了。”

        “咒谁呢?”连奕没好气说。

        “啧啧,你不信。明天开始,你会相信的……”白大褂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连奕一股恶寒,他抓住白大褂,“什么意思,说清楚。”对方只是摇摇头,笑而不语。

        在白大褂饱含深意的笑容中,他睁开了眼。他拿过床头的镜子,好家伙,又少一天,【92】。

        没完了?他倒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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