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手链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年小余的脚步声，一边喘气一边压低嗓音劝说郭梓和，“郭梓和，你听话啊，咱们先回去，过两天，我找个机会带你见她好不好？”接着听到衣衫窸窣的声音，大概是年小余试图将他扶着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郭梓和，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啊，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知道吗？”接着她更加小声的说，“任家太太本来就防备的很，生怕素芳跑了，你闹得这样凶，素芳会被看管得更加没有自由的。”

        “咱们得从长远考虑，是不是？”

        年小余的劝说似乎有了点效果，又是一阵衣衫窸窣的声音，郭梓和似乎是被年小余搀扶着站了起来，然后，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素芳不再隐忍，普通噗通一声跪在墙边，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郭梓和被年小余拉着一路往家走，年小余为了开导他，一直没停过嘴，“素芳现在就是在任家当个护士，只要她勤快听话，不会被欺负的，我偷偷去看过她几次，还好没有为难她。”顿了顿，又说，“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以后说不定会有转机，那时候你真正长大了，才能保护她。所以，你现在要乖一点啊。”年小余停下脚步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郭梓和，知道他也听不进去，只得长叹一口气，又拉着他往前走，至少要把他送到家门口吧，不然他的倔脾气不知道会不会离家出走。

        年小余其实刚开始不太能理解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从小到大的陪伴就是爱了吗？难道不是彼此依赖更多？尤其是梓和，总感觉素芳才是付出的更多的那一个。可是今天看到郭梓和哭成狗一样，好像也能理解，不管什么样的爱情那都是爱情对吧？

        到了郭家小院的门口，年小余停下来，又嘱咐他，“回去了别老哭丧着脸，你祖母已经够伤心难过的，别让她更加内疚自责好吗？这也是素芳的意思。”

        郭梓和仍然低着头不说话，只伸手在裤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盒子，“这是我在上海给素芳买的礼物，你。。。帮我送给她吧。”说完将盒子塞到年小余手里。

        年小余有些犹豫的接过来，“你为何不亲自给她？过几天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面的，我说到做到。”

        郭梓和突然抬头直视着年小余的眼睛，“我。。。我就不去见她了，她想说的我心里都明白。你说的对，我不能给她惹麻烦，我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她。”

        年小余轻轻推了他一下，“那你进屋吧，我看着你进去，记住，别让你祖母伤心，更别做傻事啊！”

        郭梓和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了。”转身慢慢向院子里走去，那背影有些落寞，却又像山一样坚定。

        他走进客厅，郭家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眼角似乎有泪痕，不到一个月时间，仿佛老了十岁，是啊，发生这样的变故，祖母的难过一点也不比自己少。想到这儿，他快步走到祖母身旁，双腿屈膝便跪在她面前，整个人俯下身伏在她的双腿上，也不说话只是沉默不语。

        郭家太太伸手轻轻抚摸他毛茸茸的后颈，哽咽着说，“都会过去的，都会变好的，啊。”

        郭梓和在郭家太太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祖母，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去上班，把这一切都要回来。”

        郭家太太的手停住，“那怎么可以，不想上大学了？”

        “不想，我只想替您和祖父把所有的都要回来。”

        “郭家的产业没了便没了，我和你祖父都不会执着于此，可这不是你的责任啊！我们最大的心愿是你过得好，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想好了，祖母，我想做一个强大的人，保护你们。读书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郭家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心知梓和是个犟脾气，苦劝也无用，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现在心思不在读书上，勉强也不会有好结果，我可以替你去学校办理休学手续，先休学一两年。你想上班便去。等一年后再做最终的决定也不迟。”

        “嗯，谢谢祖母替我考虑周全，我会争气的。”

        郭家太太再次叹气，并不说话，只是眼角又湿润了。

        夜深人静，素芳仍是坐在院子里的小花坛边，不想进屋睡觉，情绪实在是低落到谷底，也不想应付任嘉惠，就让她在安静的角落里再待一会儿吧。

        不知道郭梓和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情绪低落又睡不着，突然不想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明知道这样不应该，明知道任性都会有反噬。又发了会儿呆，隐隐听见任嘉惠在房间里轻声喊她，实在捱不过去，便从水缸里舀了点水洗洗脸，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房间。

        她不说话，也不想看任嘉惠，只是低头将地铺铺好，然后便躺下假寐。

        “今天是不是有客人来敲门？听声音是郭梓和吧？”任嘉惠知道，自己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两个人十几年的相熟相知，何况自己还是个废人，可是他还是有些嫉妒和羡慕。“下次再来，请他进来坐坐喝杯茶吧，我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他了。”

        素芳仍是不说话，仿佛根本没有把他当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任嘉惠感到很挫败，也不再做声，房间里沉默的如同冰窖一般。

        过了几天，年小余趁着任家太太出门买菜打牌，偷偷来看素芳，她们俩还是坐在院子里的小花坛旁聊天。

        “郭梓和办了休学手续，已经去明珠百货公司上班了。”年小余昨天去看望郭家太太，被握着手唏嘘了好久。

        素芳沉默了好一会儿，年小余以为她在生气，她却叹了口气，“都随他吧，只要他想明白就好。”

        “他说他暂时不来见你了，说你都明白的。”年小余低声说。

        “不来也好，本来也。。。说多了更难受。”素芳又有些哽咽。

        “这是梓和从上海给你买的礼物。”年小余拿出精致的小盒子，放到素芳手里，“打开看看。”

        素芳没想到梓和对她这样好，还专门为她带了礼物，大概是用平时赚的工资买的，心里又酸又软，双手有些颤抖的依言打开盒盖，是一条珍珠手链，光泽莹莹，很是好看。

        她将盒子盖好，又放回年小余手里，“先放在你那里保管吧，任家现在靠变卖家产度日，放在我这儿不保险。”

        年小余想想也对，便不再推辞，“那我帮你留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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