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沈云音又做到那场梦，梦里是一片空旷的仓库，不远处的铁窗外映射出黑曜石般的夜空。

        她的面前站着的男人，是她梦寐以求想见到的人，但是男人的脸上却凝着一层厚厚的霜，目光无神。

        厚重的棉大衣裹着他高大的身子，更显得伟岸挺拔，而那条笔直朝向她的左手臂，袖口闪过一道白光，蓦地一下刺痛她的眸子！

        定睛一看，那把乌黑的枪口正指向她，男人的拇指在扳机上轻扣一下，发出的声响在此时空旷的仓库里异常醒耳。

        她不停地向后退去、退去、但是那男人却离她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那把锃亮的枪愈来愈靠近她的脑门。

        直到，不带任何温度的触感从她的脑门开始蔓延。

        “不要…不要杀我…”

        “云音…云音…”

        谁在唤她，不停地唤她，她蓦地惊醒，额头冒出层层汗珠。惊魂未定地打量四周——明晃晃的化妆间，只剩沈云音和小蝶两人。

        小蝶是大上海舞厅的丫鬟，平时伺候演出的歌女舞女还有一些料理舞台的事情。

        和沈云音的关系算是最好的，毕竟两人家境相差不多，会有很多共同想法，沈云音是非常理解这个小姑娘的处境，处处包容。

        小蝶蹙着眉头，眼里划过一丝担忧，开口问道：“云音姐姐，你没事吧？你好像做噩梦了…”

        沈云音一面抚上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那颗心乱跳不停，一面撑着自己的脑门，缓缓闭上眼。又梦到那个男人了……

        尽管她不知道他是谁，但那股锋利的眼眸却似曾相识，以及梦里，环绕在他脚边的那一地尸首。

        沈云音轻吐呼吸，缓作摇头，牵强地笑道：“没事，我收拾下，马上来。”

        小蝶并没看出异样，天真的眸子充斥着期许，道：“嗯，那我先去招呼观众啦！”

        望着她欢快蹦跳走的身影，沈云音这才松了口气，走向那擦得锃亮的化妆镜，镜里的她白皙凝脂的鹅蛋脸上镶嵌着黑曜石般的眸子，小巧红润的樱唇看似格外讨巧。

        纯白的羽绒短裙衬托着她玲珑的身段，裙下露着藕白的大腿，手指缓缓抚及自己的额头，方才梦里真实的触感顿然全无，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清了清嗓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刚打开后台的门，便听闻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金凤！金凤！”

        “金凤小姐！吁——”

        欢笑声与口哨声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沈云音早已司空见惯。

        纤细的玉指被一层镂空的白色袖套覆盖过，更为显得朦胧的美腻，舞台上的女郎们清一色身着与她一样的白纱连衣裙，但与她却是天壤之别。

        她踏着轻盈的步子，来到舞台正中央，对准圆形的麦克风，目光不慌不乱地望着底下的人头涌动。

        用清亮的嗓音撼住全场：“欢迎各位听众百忙之中抽空来听小女的演唱，首先我带来一首。”

        话音刚落，舞台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又轻缓地亮了起来，她唇角的笑意咧到极致，眉眼弯弯的稍稍欠身致意，底下顿时掌声雷动！

        她曼妙的声音回荡在整座舞厅的边边角角……

        “……

        那痴痴的目光

        是翅膀扇动的方向

        不惆怅

        不彷徨

        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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