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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真实身份


秦婉听到这话,霎时顿住了脚步。

        先前在席间,赵鸿善问的那句话,一直梗在她心里。侯府和工部,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赵鸿善会觉得,侯府和她爹,交往甚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是没有猜测过。但后来一桩桩事情来得太快,她没时间往下细想,只能先搁置一边。

        可听沈羡之的意思,他是准备,将这些都告诉她?

        秦婉愣愣地转过身,对上沈羡之的目光。

        沈羡之注视着她,确定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后,才走回案台前坐下。秦婉迟疑了一瞬,也跟了上去,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

        沈羡之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侯府和尚书府,原本并无交集。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这一切的渊源,还要从孙老先生说起。”

        “孙老先生?”秦婉有些意外,“就是刚刚那位大夫?”

        沈羡之点了点头,缓缓道:“孙老先生,曾给尚书夫人看过诊。”

        秦婉怔住,忽然想起一桩往事。

        当时娘亲罹患重病,寻了许多大夫,却都无计可施。后来父亲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为娘亲开了方子。

        如此看来,那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竟是孙老先生。

        “侯府曾以征战沙场为业,伤病在所难免。因此曾遍寻世间名医,得有孙老先生为府中人施诊。秦尚书大约是听说了这一点,才亲自上门,请孙老先生出面。”

        秦婉垂头不语,心下却有些意外。

        父亲从未同她提过这些,她也从不知道,父亲为了替娘治病,竟曾向并不熟悉的朝中同僚求助。

        “只是尚书夫人的病实属罕见,即便孙老先生出手,也仍是无力回天。这一点,侯府上下至今都深感抱歉。”

        沈羡之低低说着,秦婉却有些酸楚。别人也许不知道内情,但她是知道的。

        当年孙老先生曾说,要治疗娘亲的病,需要用几味极为特殊的药材。可那几味药材着实罕见,她和青姑到处打听,才知道黑市有售卖。

        可黑市开的价格太高,她们根本承担不起。加之父亲历来两袖清风,不愿与黑市为伍,一来二去,娘亲的病竟就这样耽误了。

        这成了她和父亲之间解不开的结,青姑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在黑市落脚。

        秦婉叹了口气。兜兜转转,她竟又来到了侯府,遇见了孙老先生,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因为这一件事,侯府始终觉得有所亏欠。后来朝廷下旨修建金发塔,侯府便不遗余力相帮。”

        原来如此。

        难怪沈羡之一直在追查当年案件的线索,难怪他知道自己在追查金发塔的案件后,没有揭发自己。

        秦婉抬头看他,喉头有些发紧:“所以你也觉得,当年之事,尚书府是冤枉的,是么?”

        沈羡之注视着她,干脆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不光是我,侯府上下,都这样认为。”

        听到这话,秦婉整个人蓦地松懈了下来,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她便可以确定,沈羡之是跟自己站在一边的。

        可是沈羡之呢?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她看着沈羡之,迟疑了很久,才试探地问道:“听闻工部尚书,育有一女,你见过么?”

        沈羡之听见这话,眼神变了变,却没有回答。

        书房里一片寂静,蜡烛的火光映在墙上,一跳一跳。秦婉盯着那火光的影子,心中也随之一跳一跳。

        她知道这话问得冒昧,可若不问清楚这一点,她一定会辗转难眠。她不是个喜欢猜测的人,也不能冒太大的险。

        若沈羡之并未怀疑她,那么她还可以与他共同作战,查找当年之事的线索。但若是他怀疑

        秦婉心下发紧,指尖紧紧抓着裙摆。若是他怀疑,她便要另作打算。

        沈羡之看着秦婉,脸上神色难明。良久之后,他才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见过。”

        秦婉蓦地看过来,“真的?没见过?”

        “嗯。”沈羡之看着她,眼神里意味深长:“听闻尚书之女身体不好,侯府登门拜访时,已经早逝了。”

        “这样么。”秦婉松了口气,心下却不知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当初娘亲病逝,她满心都是对父亲的怨恨。她怨恨父亲的自命清高,怨恨他的两袖清风,也怨恨他的见死不救。于是她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大约是她的表现令父亲太过失望,没过多久,尚书府便对外宣布,她在照顾娘亲时不幸感染,一并去了。

        她原本因此而记恨父亲,谁料后来这竟成了她救命稻草,让她躲过了一劫。

        现在想想,当初金发塔事发,父亲一个人面对这些,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知该是种什么心情。

        秦婉叹了口气。这些年过去,她对父亲早已没有了恨意,只想查清真相,为父亲洗刷冤屈。在她眼里,父亲也许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也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一定是个好官。

        宁可让妻子经受重病之苦,也不愿意动摇信念,不愿意走旁门左道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干出贪赃枉法的事情?

        “沈羡之。”她直直对上那人目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沈羡之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整个人向后一看靠,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懒散散:“不为什么,想说就说了。”

        “就这样?”这个回答倒是让秦婉有些意外。

        “不然呢?”沈羡之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谁叫被你赖上了。”

        “谁赖了。”秦婉瞪了他一眼,起身便向门外走去,心中却莫名有些怦怦直跳。

        这话说得奇怪,表面上像是责怪,但细听起来,竟有些许暧昧之感。

        秦婉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推书房的门。今夜气氛本就有些不寻常,再留下去,只会更让人觉得奇怪。

        沈羡之看着她的背影,漫不经心道:“以后若有人找你麻烦,便说你是侯府的人,好歹能保命。”

        秦婉脚步顿了顿,只“嗯”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赵府。

        赵鸿善坐在案台前,手指一下一下叩着花梨木。

        “大人,那姑娘被侯府带走了。”

        “东西呢?”

        “回大人,石室里只有一地箭弩,其它的没找到。”

        赵鸿善的眼神倏地阴沉下来。

        居然没死。

        那机关□□是他费了好大精力布置的,一旦触发便会铺天盖地袭来,绝无生还的可能。

        再加上那场早就安排好的大火,只要沈羡之的人敢进去,就会变成一滩灰烬。到时死无对证,沈羡之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任何证据。

        没想到那玲珑居然活下来了。

        不仅躲过了机关□□,躲过了大火,还将那账册活着带了出去。

        活着拿到了账册!

        赵鸿善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啪”一声,茶盏在地上摔成碎片,吓得周围人一动不敢动。

        这场宴席是他专门为沈羡之安排的,若是沈羡之老老实实参席,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是他存了别的心思,就让他自食其果。

        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让那个女人逃脱了。

        是他小看她了。

        赵鸿善盯着地上的茶盏碎片,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画面,心下怀疑起来。

        一个青楼女子,若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逃得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他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从,冷声道:“漕帮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回大人,已经查实,之前那玲珑是通过一个道士,与漕帮牵上线的。”

        “道士?”赵鸿善皱了皱眉,“人在何处?”

        “回大人,他四处游荡,似是以招摇撞骗为生,没有固定居所。”

        听到这话,赵鸿善心下疑窦顿生。先前在丁府,丁诚也曾囚禁过一个道士,说是与当年金发塔的案件有关。如今那玲珑去漕帮,又是一个道士帮的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把那道士带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是。”那仆从不敢拒绝,低着头伏在地上,颤声应道。

        赵鸿善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戒指,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羡之从来对女子毫无兴趣,怎么竟然看中了一个青楼女子?不仅将她接进侯府,还放任她探查赵府密道,真的只是因为贪图美色?

        或者说,那玲珑,真的只是个青楼花魁么?

        回想起来,那女人先是搭上侯府,又搭上了漕帮,如今又胆大到敢来他的赵府探查。而这些人,无一不与当年的案件有关

        想到这里,他蓦地起身。

        “来人,去把眉姨带过来!”

        “眉姨?”那仆从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大人说的可是燕春楼的老板娘?”

        “不然还有谁?”

        赵鸿善语气冰冷,眼神阴狠。

        若那女人真与当年的案件有关,沈羡之便是窝藏朝廷钦犯,是欺君之罪!

        他倒要看看,沈羡之到底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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