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是你的
“陈德广?”
秦婉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沈羡之点头,继续说道:“他执掌司礼监,六部所有钱款用度,都需要由他批红才算通过,工部也不例外。”
“你的意思是说。”秦婉反应很快,立刻便听懂了言外之意,“淳县河堤年年修不成,却年年能拨款,其中就有他在周旋?”
“是。”
秦婉默了默。她想起那天随苏泽进宫,在宫门在遇见那位陈公公,声音尖利刻薄,目光陌生却充满敌意。
当时她胆战心惊,满心只想顺利进宫,并没有细细去想那眼神的含义。如今想来,那陈公公应是早就认得她,所以才会那般惊讶和狠厉。
她将当日情形同沈羡之讲了讲,心下仍有些不解:“我当时只觉得他的眼神奇怪,这样说来,他竟知道我的身份?”
沈羡之听见这话,目光沉了下来:“他若真与淳县之事有勾结,势必对工部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你也不奇怪。更何况,赵鸿善视你为眼中钉,此事想必已经传到了宫里。”
秦婉点头:“所以他原本只是想借你之手,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赵鸿善身上。当发现我的存在后,他索性将计就计,永绝后患。”
秦婉说到“永绝后患”四个字,心下又一阵阵刺痛起来。这个陈德广,下手竟比赵鸿善还要狠辣!
沈羡之扫了她一眼,迅速转换话题道:“眼下问题是,如何找到证据定他的罪。此人做事极为谨慎,我在宫中查探,没找到任何有关他的证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婉顺着沈羡之的话说道:“宫中没有,不代表宫外没有。只要他做过那些事,便一定会留下线索。”
“这样想来。”秦婉脸色微沉,语气中带着些许恨意:“也许我爹当年进宫,却没能见到皇上,便有他从中作梗。”
沈羡之沉默不语,脑海中却回想起秦尚书来侯府的那晚——
秦尚书行色匆匆,只言简意赅讲了讲金发塔的情况,便郑重地将这枚玉佩交给他,请他务必整肃朝纲,还天下一个清明。
他还记得秦尚书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秦某为官一世,只觉满朝文武尽皆私心,唯有侯府世代忠良。秦某明白此行多有冒昧,但放眼望去,朝廷上下只有侯府可堪托付。小侯爷,我朝的未来,便交托给你了!”
说罢,秦尚书便匆匆离去,留在沈羡之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他挺直腰板,任凭大雨如何冲刷,依旧坚定地向前走去。
他坚信自己的死不会被埋没,坚信侯府能替他肃清超纲。彼时的他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又是如何能如此坚定而信任的?
想到这里,沈羡之的目光转向那枚玉佩。秦尚书并未提起这枚玉佩的用途,但他连夜将玉佩交到侯府,难道只是为了留作信物么?
“婉婉。”沈羡之看着那枚玉佩,“你在家中时,可曾见过这枚玉佩?”
秦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枚玉佩,点头道:“这枚玉佩形状特别,从没见我爹带过,只在他书房里见过几回。这样说的话……”
秦婉将那玉佩拿在手里,对着烛光仔细瞧了瞧,果然发现玉佩边缘,有极其轻微的划痕。
那一点划痕非常浅,与玉佩的纹路混在一起,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若非秦婉从小便与各种奇技淫巧打交道,怕也是要错过这点线索。
“你看这里。”秦婉将那点磨损指给沈羡之看,“玉质硬朗,若非多次在同一处摩擦,是不会留下这样的划痕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枚玉佩,应该是某样东西的钥匙。”
“钥匙?”沈羡之讶异地看了过去,“秦尚书不愧执掌工部,竟有这番巧思。”
“是与不是,回去看看便知。”秦婉说着便要起身,谁知沈羡之眼疾手快,一把止住了她的动作。
“你昏迷了大半日,身体虚弱得很。如今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同你一道去。”
“沈羡之。”秦婉抬头看他:“你可知我如今身份?一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你若同我走在一起,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被下了黑手。”
“所以你又想逃了?”沈羡之盯着她,一字一顿道:“秦婉,你这习惯得改改。”
秦婉一怔,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垂下了头。
住在侯府的这些时日,和沈羡之朝夕相对,说没有眷恋是不可能的。
她也曾动过念想,若她恢复了清白身份,兴许真能光明正大地,同沈羡之走在一起。
可她刚有这样的想法,李三为和青姑便出了事。她甚至隐隐觉得,这是不是上天在警告她——
她不能眷恋不舍,不能任性妄为,更不能依赖沈羡之的存在。
不是不想,是不能。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过去,这样的经历。不能。
“秦婉。”沈羡之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相信我,行么?”
秦婉转头,看向沈羡之。
他的脸上满是倦容,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神,此时却染上了祈求的意味。他就那样看着她,焦急又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心下一阵悸动,只好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她抿了抿唇,良久才下定决心:“沈羡之,不是我不信你,但是……”
秦婉话音未落,沈羡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意外地看了过去,便见沈羡之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又苍白。
秦婉蓦然想到,先前在官府门外,自己为了救李三为,曾直挺挺对着胸口给了他一掌。眼下他如此难受,莫不是那一掌,伤了他的心脉?
秦婉惊慌起来,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背:“沈羡之,我去喊大夫!你坚持一下!”
她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沈羡之却拉住了她,艰难地说道:“外面到处在抓你,你现在出去,岂非自投罗网?”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好,如果不找大夫,延误了治病时机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婉婉。”沈羡之扣住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你连死都不怕,又为何怕跟我在一起?”
秦婉动作一顿,见沈羡之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人,刚刚是装病!
她生气地拍开他的手:“沈羡之,你怎么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沈羡之正色道,“我原先就说过,你我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出了事,我也不会好过。”
秦婉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沈羡之确实说过这话,但她只当这是出于合作关系,是因为他俩有共同的目标。
她不愿去细想这话背后的含义,或者说……她不敢去想,说出这句话的沈羡之,究竟是什么意思。
“婉婉。”沈羡之靠近了些,声音放得很低,甚至带了些卑微的祈求:“相信我一回,留下来别走,行么?”
秦婉心头悸动,微微闭上眼睛。过去发生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浮现出来:
丁府初见,他出手相助;
天香阁遇刺,他替她包扎伤口;
赵府遇险,他从石室将她救出;
漕帮对峙,也是他及时出现,才让她平安归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她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大约他们两人,从一开始便纠缠在一起,之后越缠越深,如今再想扯开,已然晚了。
“沈羡之。”秦婉叹了口气,“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羡之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解下腰间佩剑,交到秦婉手里:“婉婉,这是皇上御赐宝剑,随我出生入死,经历过许多事情。”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道:“今日我将此剑交于你,若我此后有任何对不起你之处,你便用这把剑,向我讨回公道。”
秦婉垂头看着这把剑,默了默,忽然道:“后院的叶子,我都修剪过了。”
这话没头没脑,听得沈羡之愣了一愣:“……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秦婉抬头,对上沈羡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你要练剑,不必对着叶子。找我便是。”
沈羡之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秦婉的意思。他扬起嘴角,点头道:“行,就这样说定了。”
大概是怕秦婉反悔,他伸出小拇指,示意秦婉与他拉钩。秦婉有些无奈,眼神却染上丝丝笑意,也伸出右手小拇指,与他交缠在一起。
谁知沈羡之忽然挑了挑眉,转手将她扣在手心,秦婉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便已经十指相扣。
“这样才对。”沈羡之笑了起来,神色竟有些难得的孩子气:“每个手指都拉钩了,你才不会反悔。”
秦婉扶额。“沈羡之,你幼不幼稚?”
“只要有用,偶尔幼稚又有何妨。”
“……我后悔了,能不能收回之前的话?”
“不能。”
“你这是强买强卖!”
“那又如何?你也可以强买强卖,我乐意接受。”
“……滚。”
“滚不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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