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另一边,王绣云与温若漓辞别后,也离开漱玉轩回家。
一路上王绣云都有些忐忑不安,在心里反复打着草稿,到了家便直奔父亲的书房,被小厮拦了下来。
“父亲可在书房?我找他有事商议。”
小厮恭敬地冲王绣云弯腰道:“大人正在方姨娘那边午休,大小姐不若等会儿再来?”
王绣云愣愣地应了声,往无雨干燥处站了站,低声道:“无妨,我就在这等父亲回来吧。”
小厮也无声叹了口气,自知劝不了她,只能站回原位。
王绣云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绣鞋看,不知看了多久,眼睛都有些酸涩了,才听到脚步声传来,是王岩回来了。
王岩虽厌恶自己的正妻,但对自己的第一个女儿还是喜爱的,听小厮说大小姐在这等了自己一中午,又见她因为久站脚麻走路也有些不利索,心里泛起淡淡怜意,上前搀了一把自己的女儿,责备道:“有什么事要这么折腾自己,外面天又凉,别再冻坏身子。”
王绣云垂头看着扶在自己手臂上已有了褶皱的手,心里空荡荡的,整个人像是往下坠又踩不到实地一般飘忽。
进了书房掩上门将风雨隔绝在屋外,王岩坐到书案后,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女儿,问道:“这么急,找我有何事?”
王绣云把想说的话在心底过了一遍,语气平静地说道:“女儿知道女大当嫁,但女儿现在不想考虑成亲之事。”
这话说的便有些惊世骇俗了。
王岩拿起茶盏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拿到嘴边,撇了撇浮沫浅酌一口,说道:“有些事虽没摆在明面上谈,但我们也没打算有意瞒着你,你应该知道我有意把你许配给刺史的大公子。”
“是。”
“现在不想考虑成亲之事无妨,毕竟女子都是十八九岁才出嫁,先把亲事定下来便是。”
“可是父亲,女儿不想跟程公子定亲。”
“”王岩将茶盏放回去,抬头看向王绣云,目光深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女儿当然知道,”王绣云也抬起头与他对视,面皮涨红,“父亲应该不会不知这半个多月来程公子和他那心上人带给女儿的羞辱吧,女儿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亲。”
王岩自是对近日的风言风语有所耳闻,只是他并不甚在意,或者说,王绣云的亲事是当初他和刺史夫人商议决定的,比起这场亲事带来的好处,王绣云的个人意见并不重要,毕竟女儿养了来就是为了给娘家做出贡献的。
“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你堂堂王家大小姐何必与她计较,待你嫁过去成了程夫人,自是能轻轻松松拿捏住她,她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王绣云到底做了王岩这么多年的女儿,自从那日看破王岩的面目、内心不再有对父亲的敬仰后,她也对父亲的那一些小心思摸得八九不离十。
被王岩碰过的手臂一阵麻木,王绣云不再多思多虑,直截了当道:“如果外曾祖能许给父亲下任官员调动时升迁京官的名额呢,父亲可愿帮我推了这亲事?”
此话一出,王岩惊愕地站起来,望着自己面前一脸淡然的女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氏不是已经跟孙丞相决裂了,绣云又是怎么不,不对,当年祖孙两人决裂后不久,孙丞相的长子就暗中派人找过他了,说祖孙俩都是倔脾气,只是一时头脑发昏,又不会真的断绝关系,托他好好照顾孙氏。
这么多年了,孙丞相就算一直耿耿于怀,但绣云是无辜的,如此一来两人还有联系也不是不可能。
王绣云看透了王岩眼中的怀疑与犹豫,抿了抿唇补充道:“还有不满四个月便年关了,父亲若是不信,届时可以亲自去找宗正大人求证。而且女儿真心觉得程公子配不上女儿,等那之后去了京城,比程公子优秀的青年才俊难道不是大有人在?”
王岩眼神闪烁,脑海中思绪纷杂。
依照荣国律法,朝堂上下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调动有着极为严格的考核。对于地方州郡而言,文武官员的绩效考核由各郡郡守和都尉负责,最终再上报给各州刺史,由刺史安排绩效差的官员,再将绩效优良的官员推举进京,由京里决定升迁与调动。而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调动在即,这也是他当初答应郑氏的原因之一。
但这其中有个例外,那便是京中九卿及以上的官员是有一到两个直接越过考核的荐举名额的,况且有了庇护的官员天生便比其他人起点要高
王岩承认自己心动了,但他也不想为一件还未板上钉钉之事得罪刺史,于是罕见地犹豫了。
“父亲其实不必多虑,程公子在与他心上人相关的事上十分坚决,刺史大人不会罔顾他的想法的。”王绣云似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及时说道。
这一番话下来让王岩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凡事都是有风险的,但机会却是稍纵即逝的,能不能把握还是看他自己。他想清楚后看向自己的女儿,目光温和,安抚道:“你说的对,既然程殊态度坚定,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落进火坑委屈了你,推拒亲事一事我来处理便是,你便不必操心了。”
王绣云眨了眨眼,垂下头低声应是,向王岩行礼告退。
事情就这么彻底解决了,但她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空落落的,心无安处。
——
京城。
经过几日的快马加鞭,两封信很快便送进了宗□□,摆在紫檀木打制的书案上。
今日是三日一次的朝会,阎奕刚下朝,朝服尚未脱下,便看到明晃晃摆在案上的信。
这是两个月来毒蛇送来的第一封信。
阎奕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将案上的两封信拿起,也露出了下面那封写在封面上的的收信人。
还有一封给皇上的?
算算路程,阿漓到扬州也不过半个月多,这半个月肯定不会有什么突破性进展的,这时候便给皇上写信,只能说明事态的严重了。
阎奕面色凝重,把写给自己的信拆了,匆匆扫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冷峻的脸上布满寒意,更让人畏惧、难以直视。
闭上眼平复了下心情,阎奕先进内室把身上的朝服换掉,然后将两封信放进怀中,这才拿了入宫的令牌匆匆离开。
无论是作为明面掌管皇族宗室事宜的宗正,还是暗地里监察百官的獬豸,阎奕都是有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的。
到了御书房,里面传来细微的议事声,御前总管高德福象征性拦了阎奕一下,小声赔笑道:“皇上还在和丞相议事,大人不妨在偏殿稍等片刻。”
阎奕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偏殿,接过宫女呈上来的点心与茶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没一会儿,殿外传来告退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片刻后高德福过来传召,阎奕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喝掉茶冲去残渣,才起身跟着高德福去了御书房。
荣安帝正站在案边的盆景旁,单手背在身后,弯腰拨弄着沾了水珠的枝叶,听到动静直起身看过来,修长的眉微挑:“爱卿这是吃腻了府上的食物,来朕这里用早膳了?”
阎奕面不改色,弯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微臣此次是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荣安帝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指尖微拢捻掉水渍,问道:“哪方面的事?”
阎奕将怀里的两封信掏出,双手呈上:“阿漓送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荣安帝正了神色,接过信,先将给自己的那份拆开。
信的内容其实不长,荣安帝看完,面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是目光幽深,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
他又拿过另一封已拆开的信,与前面那封大同小异,只是细说了自己想知道的一些具体的东西。
阎奕适时开口:“依照阿漓所言,三公尚书之女不知为何会与户曹掾史扯上关系,郑太妃与已逝的孙皇后关联不明,孙老又多冒出一个孙女”
说着,阎奕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起来这些都该由微臣负责的,没想到却疏漏如此之多。”
荣安帝反复打量着手中的信,半天才回道:“这如何能怪你,毕竟连朕都不知道,朕的好老师还有第二个孙女啊。”
阎奕低着头没有回话,荣安帝也不需要他回答,松开手,看着薄薄的信纸打了个旋儿落在案上,方淡声开口下令:“阿漓不是还有留驻京城的下属吗?你亲自带他们查,扬州那边让阿漓也不必顾及,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尽管查,做好两边的对接。至于”
“前些日子听说老师身体不太好,太医做的归太医,朕这个做学生的,总该登门探望才算不失礼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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