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吃个定心丸
高亮的回答屡屡出乎意料，却无不透着洒脱与豪爽。
张新愈发欣赏，抚掌大笑道：“高英雄果然爽快，不加入丐帮实在可惜了。”
高亮却道：“除了丐帮，难道便没有爽快之人了吗？”
姜善峰忙道：“高兄弟误会了，帮主绝无此意。”
张新笑着摆摆手，对姜善峰说道，“姜长老，就有劳你了。”
“帮主放心，属下自会找一处舒适安静之所。”姜善峰拱手一礼，忽又加重了语气道，“这次私自上山的恐怕不止高兄弟一路，属下绝对不会让人打搅到高兄弟。”
张新看着姜善峰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满意道：“正该如此，你们自管前去，剩下的由我安排。”
“多谢帮主！”姜善峰略一躬身，冲高亮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亮见事成定局，也不多作他想，一把搂住姜善峰的肩膀叫道：“住的地方不忙，先带我去吃酒。”
“好好，今日逢此幸事，老夫定当奉陪到底。”姜善峰满口答应。二人说笑着沿着来路返回，渐渐走远了。
张新负手而立，目送二人消失在林荫之后，口中不停念叨着“盐帮”二字，李仲飞忍不住问道：“张帮主，在下初入江湖，对帮派门阀不甚了解，请问这盐帮……”
“你是想知道盐帮的来历吧？”张新思索了片刻，徐徐道，“这盐帮立帮之久、势力之大，遍数天下帮派无可出其右，早在千余年前便颇具规模了。只不过盐帮一向以盈利为主，不轻易搀和江湖纷争罢了。”
李仲飞听了，不由吃惊道：“难道盐帮比丐帮还要早？”
“我丐帮虽也有数百年之久，但若论财力却无法与之抗衡。”张新苦笑着说道，“早在大汉时期，朝廷开始大力实行盐铁官卖。官府用重刑禁止民间私自贩卖盐铁，但因为其中利益巨大，许多豪强铤而走险聚众对抗朝廷，逐渐形成了一个体系庞大、组织严明的帮派。”
这些事情李仲飞闻所未闻，不禁听得格外仔细。
张新见他如此感兴趣，也乐意说于他听，将李仲飞让至石凳，坐下道：“后来各地官员看准其间紧要，开始暗中与盐帮互相勾结，谋取私利，而盐帮得到官家支持，更是如日中天。直到绍兴初年，宋金战火烧到长江沿岸，盐帮不愿为宋廷充当马前卒，这才又将触手伸向江湖，与民争利。”
“这群唯利是图的小人！”李仲飞心底泛起一阵厌恶，他恨恨地说道，“他们只顾自己发财，到了该出力的时刻却又躲在旁边，着实可恶！”
张新摇摇头，笑道：“此话也不尽然。宋金开战之初，盐帮出钱出人也是做了不少利于大宋的事情。后来朝廷实在不堪，盐帮的长老们才决意与朝廷划清界限。”
他顿了顿又道：“可帮主刘志真不甘寂寞，仍在暗中寻求朝廷支柱。本帮有确切情报送来，称前些日子临安水师围攻青螺岛时，也有盐帮高手参与其中。”
李仲飞闻言色变：“难道他们已投靠了李后一党？”
“也许吧，不过就算真的投靠李后也无须担心。”张新面露轻蔑，冷哼道，“刘志真为人阴险狡诈，绝不会孤注一掷将筹码全部押在李后一系身上。”
“此话怎讲？”李仲飞没听明白。
“依我对刘志真的了解，”张新沉声道，“如李后一党夺权顺利，他自会全力助其上位，一旦事情有变，盐帮恐怕将会是第一个倒戈相向的。”
李仲飞想了想，也是一阵鄙视，接着又问道：“既然刘志真如此唯利是图、谨小慎微，那为何敢冒然与丐帮为敌？他难道不怕两帮会因此撕破脸吗？”
“问得好！”张新看着李仲飞，赞许地点点头，“如今我丐帮的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他有此举定是料准我会为大局着想，不敢擅起干戈。况且这几年，丐帮确实抢了他们不少生意，他若不做些什么，恐怕难以服众。”
“张帮主洞悉全局，在下佩服。可是……”李仲飞听到盐帮已经投靠李后，心中又不禁着急起来，“本来我不该再提，盐帮如果真的投靠了奸后李凤娘一党，而五毒教又随时可能北上入京。咱们相助朝廷之事，还请你早作定夺啊。”
张新见他果然又提起这事，不由哑然失笑道：“你这个人，怎么还是个急脾气啊。”
“这怎么是我急了？”李仲飞有些错愕，随即真的着急起来，腾地起身道，“古话说‘兵贵神速’，这可是关乎朝廷安危的大事啊，帮主！”
“你听我说嘛，”张新示意他坐下，叹道：“我年少时曾听老帮主说过一句话，深以为然，今日转告于你。”
李仲飞只得深吸口气，坐回石凳。
“当年金军南下，帮中兄弟纷纷请战，都要立刻赶赴淮水一线抵抗金兵入侵，当时比你还要群情激奋。”张新声音透着郑重，也有一丝敬佩，“老帮主却抵住压力静思了三天，最终决定发兵采石矶，同虞允文大人汇合。”
“抵住压力……”李仲飞试着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不由肃然起敬，“老帮主那三天定是非常艰难吧。”
张新长叹道：“是啊，真的非常艰难，甚至有人公开指责老帮主畏敌如虎，不配做这一帮之主。”
他站起身，望向祭奠台的方向，缓缓道：“事实证明，若当时莽撞出击，即使全军覆没也对战局毫无作用。”
李仲飞不解道：“那么，老帮主最后如何说服众人的呢？”
张新转回头，凝视着李仲飞的双眼：“老帮主决断后对众人讲过一句话，那就是‘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句话，我永远记得。”
李仲飞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又倔强地一皱眉头道：“张帮主，我已经很冷静了。”
张新失笑道：“好好，我知道你很冷静总行了吧。老让你这么憋着也不好，虽说明日就是祭奠大典了，我现在先给你一个定心丸吧。”
“什么定心丸？”李仲飞挠了挠头，疑惑道，“难道张帮主心中已有定策？”
张新笑而不答，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牌，放在石桌上：“你即刻持我令牌去总舵，找秦大力拿一副药材。”
李仲飞不假思索地接过令牌，愣了愣又着急得叫道：“张帮主，你什么意思！咱们现在在谈出兵的事情，你怎么又让我去拿什么药材啊！”
“你这人，说你是个急脾气你还不愿意。”张新走过来，伸手轻拍李仲飞的肩膀道，“快去吧，你将我的话告诉秦大力，他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李仲飞还要争辩，但已被张新半推半拥着走出了石园。
张新一直把他送出后门，才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事情我已经交代给你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便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张新丢下满腹狐疑的李仲飞返身去了前院。
明日就是祭奠大典，各路宾客和分舵弟子均已陆续到达，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他去料理。
何况还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假冒观礼的宾客混上山来，不管这些人来意如何，只要敢对祭奠大典不利，就决不能姑息，必须在这一夜结束之前彻底清查出去。
方才姜善峰的言外之意，是让他尽量善加利用这些身份不明的人，如果可能的话，甚至会对高亮是否顺利加入丐帮起到关键作用。
诸事相加，今夜对于他而言，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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