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背后还有人

大火冲天，浓烟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这种气味，对于宋义勇来说自然不会陌生，因为像他这种久经沙场、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怎么会分辨不出焚烧尸体的焦臭？

    漫天飘舞的烟尘笼罩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黑衣人犹如一个个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正挡在他和他的手下通往后山的唯一道路。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队黑衣人离开之后，村尾竟然还有黑衣人，而这些留下的黑衣人又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游龙门人，更何况游龙门掌门卫无涯也在其中。

    游龙门的弟子在鹰卫供职者甚多，他甚至不止一次将“游龙缠天阵”作为对手演练过，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虽然面前的游龙门弟子与自己人数相当，但一旦被其结成阵势，可以说是逃走无望。

    念及于此，他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发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他的心一点一点沉向深渊，仿佛已看见深渊下面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但此时此刻，他又无路可退，只得疾展双臂，制止住手下的脚步，静观其变。

    其实，在那些苦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游龙门弟子眼中，忽然出现的鹰卫士兵又何尝不像一群索命的无常？

    黑衣老者卫无涯死死盯着宋义勇的双眼，在心中飞快盘算着对策。他想以被俘的豹卫为质，又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会彻底激怒了对方，犹豫再三，最终也选择了静观其变。

    双方都对对方有着深深的畏惧，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火堆中偶尔传来的轻微“咔吧”声，也能让他们心头为之一惊，手心冒汗。

    经过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卫无涯压抑的几乎要崩溃了，他暗自咬牙，嘶声道“宋将军……”

    话一出口，他便被自己生硬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紧紧闭上了嘴巴，生怕宋义勇听出他的胆怯。

    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宋义勇根本无暇分心，一边揣测他的用意，一边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手臂，抱拳道“卫掌门，别来无恙啊。”

    “将军雄姿，老夫已在村口见识过，此番能够安然脱困，也在情理之中。”卫无涯深吸几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勉强笑道，“将军身中数箭，想必还未来得及医治，老夫自问粗通些杏林之术，倘若将军不嫌弃，老夫愿意……”

    “些许小伤，已经无碍，就不劳卫掌门费心了。”宋义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沉声道，“说来惭愧，在下此番逃出生天，实乃侥幸。”

    “他们呢？”卫无涯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多余的问题。

    “卫掌门指的是看守在下的那些黑衣人吧？”宋义勇忽然双拳紧握，声音也有些颤抖，冷冷道，“死了，全死了，一个不剩！”

    杀气，汹涌的杀气扑面而来，卫无涯戒备地后退半步，提防宋义勇突然暴起伤人。

    “要动手了么？”他在心中默默叹息。大战之后再起恶斗，恐怕这些随他而来的弟子将永远留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甚至连他自己也会长眠于此。

    谁知，宋义勇却一声长叹，苦笑道“说起来，卫掌门也许不信，他们并不是死在我等手中。”

    卫无涯愣了愣，脱口道“老夫相信。”

    “相信？”宋义勇也愣住了，不由重新打量了卫无涯一番。恍惚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将军没必要谎言相欺，老夫还有何理由不信？”卫无涯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脖颈，竟有种期待宋义勇立即发难的冲动。

    在他心里，任何结果都比现在的煎熬要痛快的多，他悲戚的想着“来吧，是输是赢、是生是死，老夫认了！”

    哪成想，宋义勇又问了一句“没必要？”

    卫无涯想也不想，愤然回了一句“没必要！”

    话音甫落，只听宋义勇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腰来。卫无涯错愕的看着他，但仅仅一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跟着大笑起来。

    双方部下虽感到莫名其妙，却同样感觉到在二人的大笑声中，彼此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经消于无形，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二人又笑了一阵，才渐渐收敛笑容，卫无涯摇摇头，迈前几步，拱手道“将军意欲何为？”

    宋义勇笑而不答，反问道“卫掌门在此，又意欲何为？”

    说话间，卫无涯已走到距离宋义勇两三丈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小路的尽头，缓缓道“将军可是要去追寻嘉王？”

    宋义勇顺着卫无涯的目光望去，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进了密林，那一端是无边的黑暗。他想了想，冷哼道“天大地大，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卫无涯点点头，又看向村口方向，语气更缓“的确，有许多条路皆通庐江城。”

    “卫掌门何以得知嘉王逃往了庐江城？”宋义勇眉角突地一跳，又自顾自接道，“是了，殿下猜的没错，豹鹰二卫之中确实出了叛徒。”

    卫无涯突然道“恕老夫直言，如今宋将军和程大人才应该算是豹鹰二卫的叛徒吧？”

    宋义勇冷哼道“卫掌门亲自追杀嘉王殿下，看来是铁了心效忠李后一党了？”

    “不瞒宋将军，自从老夫受皇后娘娘之邀，将四百门人悉数加入鹰卫，老夫便没想过更改初衷！”卫无涯一指身后弟子，朗声道，“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

    宋义勇眉头微皱，轻咳道“卫掌门没有跟随大队离开，可是奉命留下处置在下这些被俘之人？”

    “没错，”卫无涯笑道，“但老夫绝无意伤害诸位性命。”

    “那……”宋义勇沉吟道，“若在下带着这些人离开，卫掌门也不会阻拦？”

    “自然，将军神勇，老夫岂敢螳臂当车？”卫无涯说着，扭头吩咐门下弟子为豹卫松绑，并且闪身让开了小路。

    宋义勇一动不动，显然不相信卫无涯的所作所为。

    卫无涯看出他的迟疑，抱拳道“老夫与将军各为其主，并无个人私怨，自然没必要拼个两败俱伤。不过老夫想奉劝将军一句，嘉王并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明主。”

    “何以见得？”宋义勇笑了，但笑的极为苦涩。

    卫无涯指着那些受伤的豹卫士兵，沉声道“这些人一路护佑，舍生忘死，但方才嘉王破阵遁去之时，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薄情寡义如斯，实在令人心寒啊。”

    宋义勇招呼豹卫士兵同他身后的鹰卫士兵站在一起，肃容道“那卫掌门所追随之人，就值得了？”

    “唉……”卫无涯突然长叹一声，“将军可知老夫倾全派之力相助何人？”

    宋义勇不悦道“卫掌门方才已对在下明言，现在又故意发问，莫非想戏耍在下？”

    “老夫受皇后娘娘之邀不假，令弟子加入鹰卫也是真，”卫无涯苦笑道，“可……唉，老夫一时语拙，不知该如何向将军解释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宋义勇岂能听不出卫无涯的言外之意？而且从卫无涯的话里更能听出，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他强捺惊骇，试探着问道“游龙门若不与李后一心，加入鹰卫便是想里应外合，与人扳倒李后，可你今日又带人袭杀嘉王，难道除了李后以外，还有人在暗处觊觎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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