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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赏 为他


她说,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那一刹那,他所有的恨怨遁去,他不再想,他只记得她干净的身子一次次的给了她,亦是无怨无悔。

        就在这里,在没有梅香的地方,在没有靖儿和凤儿的地方,他许她绾发,让这一刻的她,便为他的妻。

        她为他的妻,他只要那感觉,只要那味道就好。

        那惑着他心的,其实始终都是她。

        门外,孟广来报,“将军,龙子非不见了。”

        欧阳永君的手顿时一抖,那是皇上的意思吗?

        皇上赐死梅香还不够吗?

        要知道,他这大军可都是魏国的,要不是他不忍看着百姓罹难受苦,这大将军的名号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他更想要隐居山林,过他的逍遥自在。

        如今,他胜了吴国,皇上却断了他的粮草,他以为他守住了龙子非,就可以让龙子虞奉上粮草,可现在,孟广报的却是:龙子非逃了。

        那他的粮草岂不是没了着落了。

        “将军,芯儿自己绾发吧,军中的事要紧。”孟芯儿望着镜子中的欧阳永君,他的面上虽然无波无澜,但是刚刚他听到消息时他手的那一抖,她却清晰的感受到了。

        欧阳永君只当未闻,手中的梳子依然一下一下的慢慢梳理着她的发,“随他去吧。”他突然间有了算计,“那山洞,你想不想旧地重游?”

        孟芯儿的脸色骤变,那里是她遇到他的地方,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可那里也是梅香被魏国皇帝带走的地方,梅香,她的死让所有的所有都成了死结,也让她身后的男子恨她入骨。

        心思百转间,她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没有说不去的理由,“去吧。”她淡淡的,想也不想了,想着的是重温那一场梦,不想的是怕他忆起了昨日种种,会继续恨她继续怨她。

        他一笑,“男人总是喜欢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芯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从那里威风八面的站起来。”

        “将军,出了什么事吗?”除了这屋内,外面的事她什么也不知,更不知宁王已来,而目就是她。

        “嗯,出了。”他云淡风清的,并不是很在意此刻正向绥镇疯狂进发的百万楚军,还有风竹傲那欲杀死他而后快的狠戾双眸。

        她轻轻握住了他拿着梳子的手,随着他的梳动而动时,“将军,就去那里,芯儿做你的奴仆,这一回,你不会再有事。”

        因为,上一回那报信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一回,她会为他祈福,他不会再有事的。

        “你确定吗?”他反问的口气带着些许的置疑,他为她已经死了一个梅香,他知道李卫的担忧,那是怕他为她再死了他自己。

        谁又能说,此番即将的一场战,他又不是为她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风竹傲果然爱她至深,也为他自己入侵魏国而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而他,似乎又成了魏国的罪人,他要了风竹傲的女人,那就是楚魏交战的导火索。

        “我确定,将军,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她问,竟是有些开始期待,想那山洞,三年未回了,却是有许多的记忆还存留在那里,或美好或丑陋,总让她心心念念。

        他听着,他手中的她的发已经尽数的挽在了她的脑后,手指覆上了桌子上的一枚簪子,轻轻插在发中时,她已成了镜子中一个美丽的妇人,一身的红艳,光彩照人,也更惹人心动。

        嗅着她身上散淡飘过的幽香,他迷乱笑道:“就明天一早吧。”这一天的这一夜,他还想要在这红绡帐内拥她一晚,总是觉得她随时都会如上一次般的悄去,让他患得患失的有些恐慌。

        许多的时候,只有真正的拥在怀里了,才是踏实的属于他自己的。

        他不懂他的心了,却不管是爱还是恨,总之,他要留她在身边。

        但表象里给她的,却只是奴仆。

        否则,他就要负了天下。

        因为她,楚魏而战。

        她静静的望着镜子里默立在她身后许久的欧阳永君,她猜不出那出了的事情是什么,更不知道那竟是与她有关。

        她身上,还是那一件大红的喜服,华丽而喜庆,衬着她的肌肤雪白一片。

        梳子放在了桌子上,他清扬而温润的笑意就在她的眼前,“军中有要事,你这里,我晚上再回来。”

        她点头,“将军且去吧。”她不相留,他是将军,他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

        欧阳永君轻轻后退,然后一个转身,那般俊雅,那般潇洒,那轻摆的衣角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异香,心只若归去,她望着镜子中他的背影,没有回首,只有相送的眸眼泄露了她的心事,其实,她一直都爱着他。

        却是负了风竹傲。

        眼皮,就在这一刻突突的跳。

        倘若再见了傲,她不知又要做何解释。

        那拜过的花堂早已是过去,那如云烟一样的过往逝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门外,依稀是孟广孟寒的身影,欧阳永君还是留着他们两个来守着她,却殊不知,只要她的心在,人,又岂会逃呢?

        玄风走了,吴国从来没有给过她家的感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天地虽大,她却除了那一个山洞以外再也没有留恋的地方了。

        斜倚在窗前,守着阳光,看着书,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恬淡。

        窗外,一道身影突然间伫立停在窗前。

        “李大人,将军吩咐过:任何人等不能打扰孟姑娘。”

        她笑,她从三公主就到了孟姑娘了,可是听这称呼她却觉得顺耳多了。

        抬首,是孟广和孟寒拦在了李卫的面前。

        李卫忽的伸拳一挡,“我有话要对她说,你们守在外面,我来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将军。”

        “这……”孟广孟寒迟疑了。

        李卫正色抱拳,直言道:“难道你们两个想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屋子里的这个妖女害死了将军吗?”

        “这……”孟广孟寒哑语了,军中的事他们虽然不是十分的清楚,却也有七分的清楚,谁都知道风竹傲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屋中的女子,谁都知道那是楚军的百万大军星夜赶路,直奔绥镇。

        孟芯儿再也坐不住了,联想起今日种种,她转瞬间就已猜出这出了的事情很有可能与她有关,她站起,立在窗前,向屋外的孟广孟寒道:“让李卫说吧,这事,只要我不说,你们三个不说,那将军自然就不知道,也自然就没有人会怪到你们头上的。”

        孟广孟寒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终于选择了噤声。

        “哈哈,孟芯儿,你还算聪明,否则,我真想一剑就杀了你这个妖女,你害死了将军夫人还不够吗?如今,你又要害死将军了。”

        孟芯儿有些困惑不解,她从来都没有想害欧阳永君的心,他是她的恩人,她谢他还来不及,又何来害他之心。

        她摇摇头,掀起窗纱时,她清澈的眸光注视着李卫,“你说,我会如何害他?”她不知她也不懂,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或者,眼下只有你出面才可解救魏军于危难了。”李卫回视着她,将军不肯说,他就偏要说,他不能让将军做了魏国百姓的千古罪人。

        “怎么解救?你说,只要我孟芯儿能做到的,我必是义不容辞。”这就是她的心,就仿如那一夜在雨中她请求欧阳永君离开绥镇一样,此时想来虽然有点儿戏了,但却是她对欧阳永君的真心回报。

        她只想他好,从未想过要害他。

        “绥镇三十里地之外,风竹傲正带着五万骑兵飞赶而来,在他身后,是楚国的百万大军。”李卫激昂说出,心在一点一点的颤,“本来,管他多少人,我魏军都是不惧怕的,可惜,魏军断了粮草,如今剩下的那一点点粮草只怕只够用一天的了,所以,我军必败,而那罪魁祸首就是你——孟芯儿。”

        孟芯儿听着,她懂了,这天下所有人都会以为风竹傲是为了她,所以才来讨伐欧阳永君,是了,这罪魁祸首真的就只是她了。

        淡冷一笑,她沉声道:“他来,就是为了索回我吧?”这似乎是最好的理由,也似乎真的是她负了风竹傲。

        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吗?

        怔怔的后退,一步步,身子踉跄的抖斜,她曾经以为她爱过那个男子,所以,她尊他为夫,可是在见到了欧阳永君之后,她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情,那份心动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更何况,如今的她早已为人妇,再也不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孟芯儿了。

        “是的。”李卫的声音残忍的送过来,孟芯儿已随着那声音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也随之冰冷一片。

        听着屋子里静静的,孟芯儿始终都无反应,李卫又道:“只有三公主出面调停了,楚军才有可能退兵,否则,你就是害死将军的妖孽。”

        是了,她是妖孽,她果然从来带给欧阳永君的都是不幸。

        她慢慢的扶着桌角站了起来,身子依旧颤,就在不久前她还想要随着欧阳永君一起去那山洞里,去回味一下那曾经的过往,可此刻,她冷了的心告诉她,她必须要离开欧阳永君。

        眼前的这场死棋唯有她才可以解得开,才会让魏军少了伤亡。

        “李卫,那便请你助我去见风竹傲,就在现在,不能迟了。”因为明天,欧阳永君就要带着她离开了。

        他在,她真的不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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