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晚上的火锅席有点热闹。
邵钧和他的经纪人，程霏带着钟欣雅和小助理，顾成琛见他们坐一桌，拉了姚pd也来加入。人多自然是要喝点酒的，顾成琛点了白的，度数有点高。
酒桌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程霏却只盯着面前的小锅子，等水冒泡。坐她旁边的邵钧把他的往这边推。程霏看到他的锅已经煮开，拿起筷子夹了肉放进去。冒着热气的肉片进了肚子，胃立刻暖了起来。
“邵钧，我敬你一杯。”顾成琛笑道：“想不到能以这种方式跟你合作，也是我的荣幸了。”
“客气了。”
“这是你第一次录综艺吧？”
“是。”
“姚pd，我们节目要爆了。”顾成琛用手肘顶顶姚导。“你可得想办法留住他，不能让他只录一期就跑了。”
“哈哈，我也想，邵钧档期不允许啊”
钟欣雅也给邵钧敬酒，在外面人面前既要维持她的美艳人设，又要忍住内心的激动，说出的话都打着颤。“希望能有机会跟你合作。”
“你也是艺人？”
“是啊。”
“那你怎么……”一直见她在场外陪着，他以为她是照顾程霏的助理。
“嗨，还不是丁总不放心——”小助理在她腿上拧了一把，钟欣雅咬牙忍住了。
邵钧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看着程霏的目光多了些思索。
“丁总，是天娱那位吗？”顾成琛作恍然大悟状。“那不就是……程霏，传闻是真的吗？你的前男友是丁越吗？”
气氛突然尴尬。
但顾成琛好像没感觉到，自顾自接着说：“舍得把欣雅这么大的明星送来给你当助理，说明他心里有你呀，你们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程霏好似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似的，擦擦了嘴，站了起来。“我吃饱了。”说完，离席了。钟欣雅要跟上去，小助理按住她，她去追人。
“我是不是……不该提？”顾成琛一脸无辜，对上邵钧，眼底多了几分恶意。他猜的没错吧？邵钧对程霏有意思。他盯上的猎物怎么会让别人觊觎。
“你提不提不重要。丁总对她上心着呢。小情侣吵架嘛，过阵子就好了，人家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别人是没机会插进来的。”钟欣雅翻白眼，这桌子上哪个人不是内行，他搁这儿整这出阴阳怪气，虚伪的让人想吐。
“是啊，瞧我多余操闲心。”顾成琛笑着把场圆回来。“我自罚一杯！”
夜深人静，程霏穿了外套一个人出来散步。
白天堆雪人的那棵树离酒店有段距离，冬夜很黑，好在酒店的灯多，开得很亮，能照得很远。她朝着那个方向走，靴子踩在雪地咯吱咯吱响。
树顶离的很近了，能看到在夜晚泛着莹莹白色的雪人，只是没想到，雪人旁边已经有了一个人影。
程霏停住。
邵钧听到脚步，转过身来，见到她有些意外。
已经过十二点。
“这么晚不睡。”
程霏向前走，走到雪人跟前，把帽子整理了下。“你不也不睡。”她蹲下，仰视雪人的圆脸，把它垂下来的鼻子扶正。
邵钧低头看着她。
她把被风卷起的围巾摆放好，又把粘在围巾上的雪轻轻拍掉，然后在雪人的肚子上轻抚，把雪压平。
没戴手套，有点冷。
她把手合起，贴到嘴唇上，轻轻呵气。
他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远远看过来，他和雪人面对像是在无声对话。
看起来有点孤单。
“蹲久了，腿会麻。”邵钧上前，伸出手。
程霏犹豫了下，抬手去牵。
酒店的装饰灯熄灭了。
天地忽然变暗，树影更加清晰，天空挂满星辰。
“好多星星……”程霏的注意被满天繁星吸引，她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仰望星空。很久没见过这么清澈的天空了，没有光的污染，星光像洒了满天，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美得教人喟叹。“冬天和夏天的夜空看起来不太一样。”
“季节不同，星星的位置也不一样。”邵钧指给她看。“冬季最亮的那颗是天狼星。金牛座在那里，猎户座的西北方。”
程霏拿手机搜索金牛座的主星图，比照天空的方向，找到了她的星座，最亮的几颗主星后面是一大片星团，很美。
她的星座在夏天看不到一直是遗憾。
那些陪他一起数星星的日子，记忆最深的不是星星本身，而是星星背后的事故。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有耐心，不管她提的问题多么离谱，他都会认真回答。
程霏在漫漫天空寻找，却没见到她想要找的星星。“怎么找不到天蝎座了。”
“冬季看不到。”
程霏微怔，望着天空一颗颗闪耀的星星，始终找不到她熟悉的那个。她只知道她的星座在夏天看不到，原来，他的星座在冬天也是看不到的。
她的沉默，他看在眼里，她在想什么他大概也猜得到。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有一些却是无能为力。“很晚了，回去吧。”
“嗯……”
没有灯光映照的路很黑，邵钧不着痕迹看她，以为她会害怕，却只见她低着头，专心迈着步子，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斟酌再三的话，忽然没了提起的念头，不想打扰她。
临近酒店的时候，程霏的脚步慢了下来，邵钧在想事情，注意到时，已经离她有两三步的距离。
“我和丁越是朋友。”
程霏望着他，轻声说。
“他只是帮我……挡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成琛刻意在他面前谈论这件事，她很不高兴。她不在乎他怎么看，也不在乎他有没有误会，但她不喜欢别人拿她来当作攻击他的手段。
她的话音在雪地里飘散的无踪无迹。
但却一字一字留进他心里。
邵钧侧过身。
两三步的距离，不到一秒拉近，难以克制地用力抱住她。
程霏呆住，呼吸停滞在胸腔，环绕她的力量真实的可怕。
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
用这么多力气，和她紧紧贴近，好像她很重要。
从来没有。
所以她又出现幻觉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看到的那个孤单的身影其实是她的想象……
但是。
他的体温是热的。
包围着她的气息是温暖的。
在她耳边的呼吸，沉重，灼烫，也是幻觉？
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她感觉身体的血液结成了冰，整个人坠进冰冷的深渊。像在无数次恶梦中重复的那样，她拼命挣扎想要醒过来，用力推开他。
这一次，恶梦没有强行困住她。
邵钧松了手，任她推开。程霏逃跑时撞到他，邵钧退了半步，望着她落荒跑远的身影，胸口围堵着不能想象的痛。
她本该恨透了他。
可她只是躲着他，与他划清界限，掩盖她曾受到的伤害。她心里不是没有委屈，但她不让他知道，她想让他觉得她已经放下了，极力伪装，可即便她装作毫不在意却还是没有办法藏住面对他时的慌张，他看到的都是她的畏惧。
她害怕见到他。怕过去重提，怕假相拆穿，怕他发现之后那些她舍弃不下的纠葛再度成为他的负担——
不论到什么时候，她最先考虑的人都是他。
就像她不愿意他知道她的近况，却还是开口向他解释，不是怕他误会，而是不忍心他难过。
怎么能不心疼？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她……
最后一天拍摄，节奏慢下来。他们去了山上的水库，男人钓鱼，女人生火，记录闲聊的日常。
程霏帮着捡树枝，将要点火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站到远处去。节目组提前准备了干木条和木皮，柳沫妍把树枝压在木条上面做个样子，然后用打火机点火，很容易就着了。她又捡了几块石头围住火堆，然后坐在旁边用木枝来回拨动。
“程霏，过来呀，你站那么远干嘛。”
程霏看了看木堆噼噼啪啪的燃烧，淡淡说：“我去看看他们。”
水库真的有鱼。
邵钧和顾成琛都钓到了。
顾成琛见她过来，马上出声邀功。“怎么样？我俩厉害吧，今天烤鱼管饱！”
程霏没理他，走到水库边看水里的鱼，离邵钧也远。
她大概是没休息好，神情恹恹，没了昨天的精神。邵钧走过去，把鱼杆给她。“帮我拿一会儿。”交待好，他就走开了。
程霏两手拿着鱼杆，见顾成琛时不时扯扯鱼线，她也学着扯了下，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差别，于是不再动了。
邵钧离开挺久的，回来时，拿着一个保温杯。
是给她的。
咖啡，兑了很多牛奶。
把她当小孩子？
程霏的眉心轻蹙，但还是喝了。
鱼线上的铃铛响了一下。
鱼杆顶端弯了下去。
邵钧收线，然后就见水面一圈涟漪来回移动，线收到尽头，鱼儿从水中飞了出来，水花甩的到处都是。
她不惊讶，也不觉得他厉害。
只觉得鱼鳞被阳光照的亮亮的，很漂亮。
顾成琛把鱼剖腹，洗干净，里外抹上盐，用铁叉叉起来，然后就拿去烤了。程霏拿着鱼杆体验钓鱼，邵钧陪着她，但两人基本没有交流，工作人员一度以为耳麦坏了，过来检查过一次。
火烧的鱼并不十分美观，焦黑焦黑的。柳沫妍把烤焦的外皮去掉，尝了一下鱼肉，居然还不错。她拿过来给程霏尝，两个人在水库边上聊了起来。
“这地方真不错。”
“嗯。”
“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呢。”
程霏下意识往邵钧那边瞥去。
“看到美丽的风景，做有趣的事，就会想要是跟他一起来就好了。一个人再开心，也不如两个人在一起开心。”
柳沫妍说话时表情是笑的，但眼睛里却不沾分毫笑意。程霏想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副表情，明明被逼到绝望，却一直在笑。“你们分手是因为什么？”
“分手，除了不爱了，还有其他原因吗？”
程霏沉默。
“我给自己找过很多理由，但是最后发现那些根本是借口。如果爱，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一起面对。但如果不爱，对方的存在就是阻碍，巴不得甩得越远越好。”柳沫妍说完，转头看着她。
程霏有些许出神，她说的对，但是，不想承认她说的是对的。“可能爱情就是自我满足的自欺欺人吧。”
邵钧手里的鱼线突然断了。
鱼掉回水里的声音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程霏对上他的目光，立即避开了。
太阳西斜时，拍摄完成了。
接下来是单人的采访，工作人员依次跟他们确认问题。流程很短，没占用太多时间，很快结束了。姚导安排了聚餐，答谢全组三天来的辛苦工作，程霏推辞了。
他们回到酒店时，陈秘书已经到了。程霏把房卡给她，在大堂等着，陈秘书和司机去拿东西。钟欣雅和小助理打算吃完饭走，暂时跟她道别。
从酒店出来，柳沫妍倚在车边，专程等着她。
柳沫妍直接给了她一个信封袋。“照片我买了，不用谢，反正你也帮过我。”说完就离开了。
上了车，程霏拆开。
里面是几张照片，她和邵钧的。
其中一张拍到他们抱在一起。
程霏的目光微动。
信封袋里还有底片。
程霏把照片放回去，交给陈秘书。“查拍照的人，另外，我需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拍到了照片。跟邵钧的经纪人也联系一下，他们处理这种事更有经验。”
陈秘书应下。
程霏望着车窗外，依稀看到树下的雪人。
不是幻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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