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心
“吱呀”一声，墨蘅夺门而进，一下把米霜风和敖摩焰全都惊醒了。
米霜风看着墨蘅焦急徘徊的样子一愣，她从来没见过墨蘅那么慌张的样子，难道狮驼国已经危在旦夕了？
只听得宫殿外面一阵嘈杂声，一行宫女、御医将师先图抬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身着战甲的左前锋，正是他一路将师先图带回国都。
“陛下为什么受那么重的伤？军中居然出现了叛徒？”墨蘅怒道。
但是现在不是她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控制住师先图的伤势。
所幸师先图不是被大鹏的利爪抓伤，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墨蘅终于保住了师先图的性命。
左前锋见到师先图的情况稳定下来，终于找到时机陈述国都的情况：“国师大人，现在只剩下国都还没有遭到那只鸟妖的破坏，国都里面还剩下五万人。我们接到墨子令，先前国师派出的所有墨家弟子和傀儡将军已经赶往全国各地，驻守藩篱，将幸存的百姓划入安全范围，人数总计大约五十万。”
左前锋看向墨蘅，只见她神情恍惚，呆呆地看着师先图，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在不在听，他只好跪下，继续说道：“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人心惶惶，还有些想逃离我国的又被鸟妖趁机吃了。还请国师出面安抚人心，主持大局，再想办法对抗外敌。”
墨蘅擦了擦眼泪：“你们不相信我了是吗？全都在骂我对不对？”
左前锋看她一眼，不敢回答。
“罢了，我就亲自出去看看，他们怎么说的我。”墨蘅苦笑，为什么，他们在不久之前明明是最团结最勇敢的一群人，没有像其他国家的人一样贪得无厌，愚蠢懦弱，但是现在如果不是大鹏容不得他们，逃走没用，投降没用，他们恨不得一个个进宫来把她杀了。
还有师先图，是她一手栽培的，她所期望的一切，这个人身上全都有，本该青史留名，如今也同她一样受人唾骂。
墨蘅起身欲走，左前锋心中悲痛，他抬起头道：“国师，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过去、现在、将来，他们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你。”
墨蘅眼神微怔：“我怪不了他们。”
她顺手把米霜风带上：“既然你那么想逃出去，那就让你出去，一次看个够。”
米霜风依旧用尾巴堵住缺口，讽笑道：“出门体察民情还要带上宠物吗？她们只怕会把你骂得更狠。”
墨蘅提着笼子的手顿了顿：“那又如何？没有什么差别。”
“你还不如把南海龙宫三太子放了，他好歹能帮你找几个人来帮忙，你们狮驼国就还有希望。”米霜风看向敖摩焰：“他是好心来帮你们的，再这样下去，就算还有人想帮你们也会心寒。”
敖摩焰一听这话，拍拍笼子的栏杆：“没错，快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们，我们龙族对上大鹏优势还是很大的，我只是一时大意。”
墨蘅摇摇头：“晚了，我们整个天庭都得罪了，只能靠自己。”
米霜风怔然，得罪天庭？
出了宫门，米霜风便听到茶楼里有人大肆议论：“是不是很快我们这里也要完了？我的姐妹也不知道有没有幸能活下来。”
“要是以前还能安慰你，但是现在谁都不敢保证啊。”
“大王和国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要拉着我们所有人陪葬吗？”
“我倒觉得大王和国师没做错，万一天庭来的人不是帮咱们的，最后是帮那鸟妖的怎么办？”
“哎呀你滚滚滚，你是国师派来的吧。”
“说什么要赶走所有的妖怪，我看整个狮驼国最大的妖怪就是那国师，不然怎么能蛊惑我们百年？”
都城里的将士和百姓骂归骂，还是有人自动组织起来，一边救人，一边加强都城的防御。
“你们墨家也不至于和天庭走到互不两立的地步吧？”米霜风听着一路上百姓的激动谩骂之语，望着多日来总算见到的太阳，感受到身上传来暖意，不由问道：“你们还拒绝了鲁班？说实话，鲁班与墨子棋逢对手，他亲自出马也不算堕了你们狮驼国威名啊。”
墨蘅嗤笑，不以为意：“鲁班怎能与祖师相提并论？”
“墨子当年为了百姓少受战争之苦，专门制造用于防守的武器，四处奔波，而鲁班则势必要钻研出威震天下的大杀器，汲汲于名利，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变得如此小肚鸡肠？鲁班能不计前嫌，答应来帮你，这不好吗？”米霜风笑道。
“师祖的手下败将，不值一提。”墨蘅出门前还是做了一点遮掩，没让普通百姓认出来。
“怎么样？你听了他们对你的怨恨，有什么想法？”米霜风问道：“你手下那位将军的提议就不错，他们因为你被抛弃了，只有你才能拯救他们。”
“你真是太天真了。”墨蘅苦笑，“最强的钢铁傀儡我怎么也做不出来，我要彻底让你们失望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庙宇前面，如今狮驼国只有这一间庙宇，里面唯一摆放的自然是墨蘅的泥像。
米霜风感叹道：“他们不信神明，却迷信着你。”
墨蘅眼前恍惚，回忆起来。
成为国师之后，墨蘅一心一意地帮着那位命途多舛的狮驼国国王建设着新的国家。
她用墨家机关术就能击退周围的妖怪，救了很多人。
渐渐地，她在狮驼国积累了很高的威望，那些百姓经常说，希望她能一直在这里，因为有她在就不会担心妖怪过来吃人了。
她笑道：“我愿意交给你们墨家机关术，那样你们人人都可以对抗妖怪，不再受欺负。”
那天，她刚好给孩子们讲完功课，乘车出行，便看到有人正在修筑庙宇，她疑惑不解，便上前询问，原来他们罢黜了所有的神明，内心里却将她供奉成了真正的神。
自那天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上渐渐凝聚出神力，她知道是因为他们心中念力的原因。
她深受感动，却又十分惶恐。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背负这样的众望。
但是每一天，她都能听到好多人在她的耳边许愿，许愿一世平安，许愿盛世安泰，许愿她长长久久留下，许愿永远不再收到妖魔鬼怪侵扰。
能满足够的愿望她都去满足，她也积累了满身金光闪闪的信仰，但是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不久她就要羽化而登仙。
但是看着她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一切，看着狮驼王温柔缱绻的目光，她舍不得离开。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一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就有人借着她的名义坑蒙拐骗，她想着，还不如干脆满足她们一直以来的愿望，从此就留在这里。
看着所有熟悉的一切向云烟一般渐渐逝去，狮驼王也长眠于卧榻之上，她拒绝了前来为她传旨的天神。
随后，她用最后的神力制作出傀儡，就此化身融入江山社稷大阵。
往事不可追。
离开了墨蘅庙，米霜风被墨蘅重新带回宫殿：“国师，你真的就打算放弃了吗？”
墨蘅对着镜子照了几眼：“我终究不是那位墨蘅，只是她贪恋红尘之下的一只赝品。我的身上刻满了她留下的规则和因果定律，不过是墨守成规的傀儡。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吧。”
“所以，你才对狮驼国的生死那么冷漠？我只看见你对师先图的关心。”米霜风问道。
“不！”墨蘅却痛苦地摇了摇头：“明明陪伴了狮驼国最久的是我，付出最多的也是我，可是我没有她的才学，没有她的一颗心，我只是她随手制作的工具，是器物，她将她的记忆留给我，只是舍不得这里，所有我获得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米霜风望着她跪倒在地，没想到眼前的墨蘅本身就是一具傀儡，难怪身上没有妖气还能活那么长。
她感叹道：“所以，你只是不甘心而已，根本不在乎。”
“我怎么不在乎？”墨蘅望着她，睁大眼睛，她怎么能这么说她？“如果我不在乎，就不会默默地藏起真相，就不会什么都不要只想要狮驼国过得好？我严格地秉持她的信念和坚守，一律依着她的法度办事，就是想做好所有的一切。”
可是米霜风一开口就是刺向胸口的一剑：“可是在你的守护下，所有人为了你的骄傲挺直腰杆，共赴为难，他们血流成河，你却没有半点伤心。”
“我本来就没有心，怎么会伤心？”墨蘅大喊。
她回过身，却发现师先图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了，她望着晦暗的灯光，双眼泪垂。
师先图震惊地望着她：“原来你不是……”
米霜风不嫌事大：“怎么样，很失望吧，她不是你的老祖先。”
然而事情出乎米霜风意料，师先图哑着嗓子，依旧信任地望着墨蘅：“不管你是不是，还请国师帮我。”
随后他更做了一件另米霜风目瞪口呆的事，他以剑抵着胸口：“如果你需要一颗心，那就送给你。”
米霜风身体一倾，往后靠在笼子竖杆上：“你是把他给教傻了吧，人没了心可是会死的，比干的故事听说过吗？”
她继续问道：“你没有心，怎么生出灵智？你现在是生还是死？”
墨蘅一怔，看着师先图还受着伤，此刻又将剑抵在伤口上，她感受到了一阵对死亡的恐惧。
“砰砰、砰砰”她耳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声音：“长出一颗心来，你便是最强的灵。”
而此时，都城中的无数人看着越来越薄的防御之盾，大鹏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他们一阵揪心和绝望。
狮驼国国土境外，无数的妖怪在徘徊，准备一结束，就进去抢占土地，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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