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冬日清晨的街道还未出现较多的行人，辰瑞捏着那部被摔得破碎的手机坐在的士车内，坚硬冰冷的玻璃车窗，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这部手机因为昨天他跌进泳池中而沾了水，所以时好时坏，他昨晚打电话给霍景迟的时候手机正好出现了故障，才导致霍景迟听不到他讲话。

        ——霍先生会动怒是正常的，毕竟自己才来了这个家几天，就给他添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辰瑞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只是，连一声告别的话都没有，辰瑞除了牵挂，什么都没有带走。

        霍景迟的那栋房子坐落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那里几乎除了鸟鸣蛙声，探索不到一点人气。

        今早辰瑞出门的时候，茶几上就摆了一串钥匙，佣人说是霍景迟交代拿给他的，辰瑞知道这钥匙是属于这栋房子的。

        他打开门进去，因为常年没有人住的关系，整个空间看上去灰蒙蒙一片，辰瑞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轻轻的回音。

        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这里面任何一个物件。

        霍景迟没有说明哪个房间是属于他的，辰瑞不敢擅自做主，缓步环绕了一圈后，在二楼一间狭隘的隔间里住了下来，隔间里有一张能容纳得了他一个人的木板床。

        辰瑞的行李中并没有夹带床上用品，但这房子里的任何一件物品他都不敢不问自取，于是，他只能拿出自己最厚实的两件外套，将就着把它们当成被子。

        辰瑞的手机彻底坏了，也联系不上辰启或其他人，疲累的身心让他没办法再分出精力顾及其它，只好掩耳盗铃般装作不知道一切事情的发生。

        辰瑞没有经济来源，账上的余额不足以他支撑多久的生活，于是他在住下来的第二天，就冒着严寒跑到外面去找工作。

        这边的位置够荒僻，所以基本上不会遇到熟人。

        因为想低调行事，不想再给霍景迟添乱，辰瑞即使有不错的学历背景，但找工作的时候却刻意避开了那些轻松高薪的职业，那一类的工作遇到熟人的几率较大，于是，他最后选择在一家普通的酒店后厨帮忙。

        辰瑞那双瘦得脱骨的手长期需要泡在冰冷的自来水中清洗各种食材，但酒店里的同事看他年纪小又长得好，大家都对他不错，来自劳力上的艰辛辰瑞并不觉得难熬，比起那些惨绝人寰的记忆，辰瑞仍旧对生活充满感激，不会埋怨任何人。

        这样的日子转眼间就过了大半年，期间，辰瑞没有再见到霍景迟一面。

        他不清楚霍景迟对外界是怎么交代自己许久不露面的原因，但只要不给霍景迟惹是生非，辰瑞并不会去考虑太多，毕竟这个世上，他在乎的只有霍景迟了，而曾经，除了妈妈以外，最在乎自己的人，也是只有霍景迟了。

        行政总厨是一位中年男性，看到辰瑞和自己的孩子年龄相仿，平时都会照顾着点。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为什么要选择过来这边做这种又苦又脏的活儿。

        明明细皮嫩肉的，偏偏将自己的双手磨炼得干裂粗糙，现在准备入秋了还好，冬天那会儿，辰瑞的双手还长了冻疮，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痛得睡不着觉，还时不时抓出一条条血痕来。

        而这半年间，高高在上的霍景迟在做什么？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打听辰瑞的消息，但细节琐碎他没心思了解，只是反复强调着一句：“别死了就行。”

        关于他的淡漠，跟在他身边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他对外宣称安排辰瑞出国学习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提起。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外人面前看似光鲜亮丽的辰瑞，实际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在遇到霍景迟之前，他低贱得犹如脚下的一滩烂泥。

        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的存在，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人会皱一下眉头。

        辰瑞越来越瘦，总厨看到那连脊骨都可以清晰勾勒出来的后背，此刻正弯着腰蹲在地上洗着沾满泥土的胡萝卜。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将中午厨房煮多出来的一盘排骨端到旁边一张矮凳上，跟辰瑞说道：“先起来吃点东西，你看你都瘦脱相了。”

        辰瑞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庞：“谢谢李主管，我把剩下一点洗完就可以，我还不饿……”

        他抬起脏兮兮的手背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滴，垂下的眉眼弯弯的，在他脸上找不到半点对生活的怨念。

        总厨又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别人都恨不得找到机会偷懒、占便宜，你倒好，给你机会休息还不乐意了……”

        终于，辰瑞将剩下的一点胡萝卜洗完了，把双手洗干净后才缓缓起身，或是体虚的关系，他站起来时眼前突然暗了暗，身体趔趄了一下，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总厨拿来的排骨色香味俱全，辰瑞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他中午已经吃过饭了，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也由于经济条件的原因，他从不会买多余的零食或者点心食用。

        辰瑞自己再想吃也还是第一时间惦记着别人：“其它同事吃了么？我、我吃不了那么多……”

        总厨发出一句爽朗的笑声，像个操碎心的长辈，止不住调侃了辰瑞：“你觉得这厨房里面找得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傻的？他们不用我强调，早就吃饱把嘴抹干净了！”

        辰瑞咧着嘴傻笑着，端起排骨还是没舍得吃，他说道：“我现在不饿，可以打包吗？”

        饿是饿的，但他想把排骨留到今晚吃，前阵子因为生病花了不少钱，他这个月的伙食费捉襟见肘，这一盘排骨省着吃，他还可以坚持到明天。

        总厨第三次发出叹息，起身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辰瑞连忙道谢后便去找来了一个打包盒，但他没有白要酒店的资源，扫了墙上的付款二维码给它转了两块钱作为打包盒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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