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得像宣纸
“这有劳你，如果陛下有要醒的迹象，及时去府上告诉我一声。”
“丞相客气。”
“因陛下身子不适，歇朝半月。太后代为处理。这段日子，就别让太后探望陛下了。”
一句身子不适便含混带过一起。
云舟禾看起来似乎还是皇帝这边的：“您就不担心吗？”一旁下属小心翼翼问他，“这下陛下昏迷，太后娘娘矛头可直指您了。”
“担心有什么用？”云舟禾道，“我又不能亲自医治。”
几日的奏折飞向皇宫，太后负责审阅批查。
宫中皇帝依旧昏迷未醒，偶然嘟囔几句，也是不解其意地只字片语。
“陛下既然寻回皇子，必然要大摆筵席，祭拜天地表示敬意，不过陛下身子不适，便有我来代劳。”太后道。
这几日她明里暗里打探云梓易对云舟禾的态度，似乎连一点点浅淡的养育之恩的感谢都没有。这孩子进了宫似乎就完全不想云府的生活。
这次大典办得十分仓促，他感觉自己就是从病榻上被薅起来就去了，一切从简，透着一股急切，仿佛要是不抓紧，就再也来不及了。
下面有臣子嘀咕：“怎能如此仓促，就那么着急吗？”
太后对他说，他生母身份不明，为了向外界解释，今后便说他是皇后所生，因天象有异，所以十五岁之前母子二人不能相见，送出宫外由丞相抚育长大。
这故事编得跟真的一样，云梓易听着几次想要打断。
“那我的生母究竟是谁啊？”
太后顿了顿，将手中的花用热水烫了，似乎打算做道点心：“何必执着于此，有机会自然便知道了。”
云梓易像被什么东西卡着嗓子一样难受：“可、可是……！”
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众臣子似乎早已默认，云梓易的生母身份会成为隐秘，再无见光之日，这类流言很多。但好歹他没听到，否则估计就不光像卡着嗓子一样难受。
云梓易下来，正恍恍惚惚地向前走，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你站住！”
任尚书儿子脸色霎时间白得像张宣纸：“七、七……七殿下。”
苑无霜和吕昀勉同时驻足。
吕昀勉本走在苑无霜身侧，此时见苑无霜微微出神的模样，道：“方才，下官觉得殿下频频在看您。”
苑无霜笑：“是么？”
“是。”吕昀勉说，“如今陛下身体不适，也不知七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似乎盼着？”
“能否一改之前的错漏，真的有心整顿朝局。”吕昀勉说起这些便义正言辞红了眼眶，他声音不低，惹的周围大臣频频看他们，“不该再如此下去了。”
苑无霜嘴角淡淡一丝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像是安抚。
他长得相当好看，若非这些年尴尬的处境，恐怕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
不知道多少当爹的臣子看他这个样子心中可惜，怎么就不是个爱惜羽毛的呢？！
吕昀勉从悲愤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觉得肩头热的重若千钧，立刻抹了抹眼角。
云梓易停下来，周围的侍从仪仗纷纷跟他一起停下来。
“我就是想问你，”他说，“那酒到底是不是你想买的，你到底是想替谁害我！”
臣子还未走远，云梓易当年的同窗们吓出一身冷汗，纷纷低头，怕被这位殿下注意到。
“从前是，是，臣多有得罪，还望殿下宽恕！”任公子心中怕的发抖。
云梓易心中是宽恕个屁，几乎想再次跟他动手，结果身边侍从轻咳一声：“七殿下，众臣皆在。”云梓易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如果现在打架。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少年之间的问题了。
他憋憋嘴，觉得很憋屈。
这个皇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典之时看见了云舟禾和苑无霜，其实算起来他们分别也仅仅几天，但却有一种隔了好几年之感。
苑无霜一身官服，身姿挺拔，似乎察觉到云梓易在看他，向这边扫了一眼，殿下仿佛做贼心虚，立刻移开视线。
不过有一点他没料到，那就是云舟禾从始至终都没看他。
他这个养父在文武百官之前，游刃有余，礼数周全，面上却一直带着点漫不经心。若不是看着他爹穿着官服，七殿下简直以为自己站在丞相府里和云丹清玩泥巴，而他爹在旁边凑热闹，时不时的还可能叫声好。
“七皇子殿下，臣有事禀报。”
云梓易啊了一声，茫然地回过头。
“关于瑞王一事，臣还有话要说。”身边臣子上前一步。
“瑞王？”云梓易不明所以，想起之前的那些传闻，脱口而出，“瑞王不是关着吗？”
“咳！”太监又咳了一声。
大臣抿了抿嘴：“臣以为，瑞王殿下并非蓄意谋害皇子。当初云丞相之所以有如此提议，但是草率结案，并未严加分析，所以臣一直心有疑虑。”
云丞相提议软禁瑞王。
云梓易愣了愣，仔细回想云舟禾是否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当年云舟禾似乎有一段时间早出晚归，这件事似乎闹得还不小，但云梓易当时没有做多关注，倒是周围的同窗经过这件事之后对他更加小心翼翼阴阳怪气，仿佛真是怕了他爹。
他想了想。
“若是罪责已经查清楚了，瑞王殿下若是清白无辜的，”云梓易说：“可以，那就放他出来吧。”
“臣不赞同。”
众臣回望过去，果然说话的就是云舟禾。
云梓易一口气憋回去了。
“如今陛下殿下第一件事，就是驳了陛下的旨意，属实不妥。”
云舟禾以前从未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过话，好像换了个场合这人就可以用完全不一样的模样一样。他望过去，眼里透着陌生。甚至无意之间思索了一下——
——我爹真的好吓人。
一旁朝臣开口：“殿下所做的事必然有殿下的道理。若将瑞王殿下恢复自由，大显殿下的宽厚之意，如今殿下如果还对长辈不恭不敬这才是让老臣们心寒呢今后何人还敢辅佐？”
“何况事已至此，该查的都已查清楚只不过把一个更公正的真相告诉大家而已，这也不可？”
“是依据什么查的，凭什么说更公正？”
“自然是有理有据，云丞相还是应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别还揪着点儿过去的事儿不放。”
云舟禾笑了一声：“您哪位？”
“臣是新任的户部侍郎。如今……”
“我辅佐殿下，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周围瞬间涌上来一阵议论之声。
“你、你——”
“欺人太甚？”云舟禾冷冷道。
“当初，陛下尚未登基，在我府上说巴结陛下不如巴结瑞王。”云舟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掷地有声，“如今七殿下这边，你倒是又指手画脚回来了，我看倒是初心不改，怎么都站不到对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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