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四）
不不不，我绝不认后面这一条。
李弘刚刚把手伸到白雁面前，惊慌失措却移送不了的白雁就再次故技重施，像是对我一样冲着他就是狠狠的一啄，我看着这一幕顿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手背。
可是令我惊讶万分的事情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李弘被这么狠狠啄了一下手心，我眼看着都很疼，他有些苍白的脸庞却没有什么痛苦神色，眼光也还是一样的温和平静，动作极快在白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它缩回去的喙。
我眼看着他抓住了白雁的喙，不由吃惊的合不拢嘴，等到一会过后他把那只白雁抱在怀里，致止了白雁扑腾着挣扎的时候，我更是有点哆嗦的指着他怀里的白雁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呆愣愣的样子，不由低声笑了，轻声说道：“别愣着了，你就抱着这白雁，让我把它脚上的东西取下来。”
我哦了一声，赶紧伸手接过那只卧在李弘怀里还很老实，结果一到我怀里就开始扑棱翅膀的白雁，一边死命摁着它一边气得牙痒痒。
好嘛，这什么破大雁，还带看人欺负的！
李弘看着那只大雁在我怀里很不老实的样子，不禁无奈的微笑了，伸出手指轻轻顺了顺那只大雁洁白的羽毛，像是哄小孩一样低声哄道。
“乖……别动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只破大雁好像还真的听李弘的话，在我怀里扑腾了几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缩在羽毛底下，虽然浑身抖个不停可不再挣扎了。
我默默抽搐了一下，看着李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丫这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被李弘的美色所迷？不对啊我至少也长得比普通宫女好看多了，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个美女罢，这是肿么回事！
难道是性别歧视？莫非这只大雁是……母的？
我一边森森的为着自己的猜测惊悚着，一边看着李弘低着头轻轻伸出手，将夹着大雁脚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用力一扳，那个东西就松了开来。
等到完全卸下来之后，我怀里的大雁终于不怎么哆嗦了，李弘伸手摸了摸它雪色的羽毛，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锦帕，伸手给大雁擦净了血迹后将伤口裹上，最后系了个结，低声对我说道。
“大雁的骨头没有断，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你把它放下，看看它自己能不能飞。”
我答应之后放下白雁，看着它试着展开了翅膀扑棱了几下后，突然慢慢的飞了起来，转瞬间就飞到了李弘和我脑袋顶上的那片蓝天里，欢快的鸣叫了一声。
看着大雁留恋的在天上依依不舍的转了几个圈后，就蓦然飞到了高空之上，向着无尽的天边飞去，我不由转过头，看着眼光仍然停留在天上的李弘。
李弘本来一身白衣十分整洁，可是因为刚才那个受伤大雁的缘故，现在他衣服的下摆上都沾了土，袖子上还滴上了暗红色的血。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他比当初站在那里处置小怜，仪容整洁的他要好看的多。
想到小怜，我觉得我这口气就咽不下去，语气里不由带了点讥讽的味道，对着李弘低声说道：“殿下对着一只鸟尚且有着这样的怜悯之心，为何前几日却对侍候的宫女这样严苛？”
李弘听到这话，也回过头看着我，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先是闪过了一丝错愕，紧接着就好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一样，沉声说道：“你说这话，可是因为那个宫女小怜？”
我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胆子也变大了一些，声音也就随之提了起来：“不错，前几日殿下惩治小怜的时候婢子也在，婢子觉得不服！”
“你不服，当时为何不说出来？”李弘说着，唇边的微笑渐渐消失了，“现在才来对我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么？”
“回殿下，当初我本要说，只是被我要好的朋友给拉住了。”我咬了咬唇，低声说道，“同样也是因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何？”李弘听到这句话，眼中却闪过了饶有兴趣的神色，眼光幽幽的落在了我身上，声音愈发低沉。
“婢子自第一次见殿下，便觉得殿下心地仁厚，性格温和，那时候骤然听到殿下如此处置一个刚刚落水还流产的宫女……不免觉得惊诧不能言语，直到今日还是难以理解。”我这么说着，毫不退缩的直视着他纯黑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的感情开始渐渐显露了出来。
这几天我心里始终不得退却的，是对于李弘那个时候温柔的动作和那一天冰冷无情的话语所产生的感觉。
我有些生气，却不是因为李弘，而是因为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都已经这样残忍了，我还是一直想着他？
大概是我还是不相信他会这样无情，非要亲口问个清楚，不然就是这样心气难平。
不过才来到这里几天，才见过他两面而已，我到底是念着他哪一点好？
“今日我这样说，身边已然没有好友劝阻，我也就不怕连累她了……。婢子虽然年纪小，事理也知晓得不多。但是婢子觉得天下万事，总是逃不过情理二字，殿下虽然在理，却不免有些得理不饶人。”
李弘听着我说话，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在太阳下放出了柔光，清秀的脸庞上却再次出现了笑意，低声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说的也都在情理之中。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也应该不追究你这么多次的冒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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