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想一点过去
听两人的乡音,谈语冰像是回到了高中。
她的初中生涯乏善可陈,形单影只得过完了三年,也不算是孤单,周众一直她身边。到了高中,他们终于从小青山中学进入白石一中,等遇到莫容容这样率性热闹的女孩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孤单。原来孤单是有参照物得。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莫容容是高中开学典礼,两人都是同学代表,拿着事先默念了无数遍的发言稿站在台下等,大热的天两个女孩站的地方透不进一丝风,都是汗流浃背,谈语冰目不斜视得拿着稿件像入了定,莫容容在她后面东张西望拿着纸当扇子,见前面的人纹丝不动就过去敲了下她的肩膀:“嗨,好热,你怎么都不动动?”
谈语冰回过头看到一张白净的笑颜,眼睛大而亮,笑起来真是让女孩子都嫉妒。她点头:“哪里能不热……其实我是紧张。”
美人眨眨眼:“哈哈,上台紧张是吗?你和我多说说话就不紧张了。”
初中不太友好的同学体验让她还是尽量和人保持距离,不过分亲近就不会有过多失望。但是她又是不忍拒绝的人,尤其是这么热情的容容。两人的友情开始于此,她绝没有想过她们到今天还依然是知己好友。
“我还挺惊讶的,你们两现在还能这么好。”苏海泽也这么感叹了一句
“有什么奇怪?”
“你们两性格差得挺大,一个动,一个静。”
“这不正好互补么。”说完两人都咯咯地笑了。
她没仔细想过朋友的含义,但大抵上是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身处落魄还是远在高庙,朋友眼里的你都只是你,你随时可以去讨一杯白水喝,要她为你亮一盏夜灯。
那年周众给她打最后一个电话,她一知半解只问他到底怎么了,对面说再见后再无声音。全身能调动得神经都立起来了,心都是没来由得颤动,比起第一次窥见他自残的瞬间的震动,她的直觉让自己都害怕,动也不动得站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容容的电话把她拉回现实,她口不择言地恳求:“容容……你快过来好不好,过来我家。”容容飞也似得赶过来,一把抓住还愣在家里的谈语冰,只问她:“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她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我们去周众家里,他可能出事了。”
容容陪她见证了一件惨剧,也挨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时光。她无数次在心里想还好有容容。
“这次在元里玩得怎么样呀?”
谈语冰笑着说:“挺好,元里是个好地方。”
“何止地方好,我们还遇到一堆帅哥。”
“艳遇?”
莫容容扑哧一笑:“艳遇谈不上,就是你知道我们这次遇到谁了吗?”
苏海泽一脸询问的表情,
“遇到了周众的哥哥。”
“夏从他怎么在那里?”
“你居然认识他,他在做古城改造的项目,是个建筑师,帅哥。”莫容容还眨眨眼
苏海泽笑了:“呵,周众以前不也很帅么……可惜……”
两人没听到谈语冰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不该提这茬,都齐齐转头看她。
谈语冰正巴拉着碗里的牛肉,似乎没在意他们说什么,也没看他们俩。容容和苏海泽对视了一眼,就继续岔开话题说别的了。容容在心里叹气周众还是她的死穴,不能提。
三人吃完饭就往回走了,莫容容没让苏海泽送,地铁比开车更快,苏海泽也没有再坚持,直接送谈语冰回家,毕竟两个女孩分住在城市两端,绕来绕去耗时间。
午后的青城闷热难当,好在坐在车里,谈语冰一路上有点蔫蔫得,闭目养神没怎么说话。苏海泽偶尔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瞄一下身边的人,稍稍侧身面向窗户正闭着眼睛,前额和左侧的碎发掉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不知道她是累了还是刚刚提到周众又想起过去。
车子停在了宿舍楼前,他看她还没张开眼睛,就没有叫,侧身看着她。这时谈语冰正好睁眼,两人四目相对。她稍显尴尬,很快撇开眼说:“到了怎么不叫我。”
“才到你就醒啦。”
谈语冰下车对他说:“谢谢。”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包手工芝麻糖递给他:“给,没买什么东西,就买了些吃的,你拿过去尝一下。”
苏海泽很高兴:“我最喜欢芝麻糖。”
谈语冰转身离去,正准备上楼,听到背后的人说:“等一下。”她看着苏海泽关上车门来到面前,等着他开口。
苏海泽沉默了几秒才说:“就是想告诉你……以前的事情可以少想一些,现在不挺好吗?”
她听着这句劝告,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他现在没有笑,还有点严肃,可眼神如清清朗月,照得人心温暖,这有点像少年时的周众。她笑着点头:“好啊。”笑得完美,答得干脆,可这也堵住了原本想说得其他的话,他也笑笑说:“那上去吧。”
谈语冰在他的目光下转身走进宿舍大楼,有点如芒在背,但是她没再回头。
在她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后,苏海泽坐进了驾驶座,他刚刚其实想说,我们也许可以试一下谈恋爱。一如既往,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就像高中时代一样。
高三之前的那个暑假大家都说都是最后的暑假,不知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放松,高二年级组织了一次夏令营,自愿报名。说是夏令营其实也就是3天2夜的野营,并且有一位老师要随行。而在这三天两夜之后他们全部都要正式回笼,正式进入高三的苦战模式。
野营地点报了好几个,最后老师定了最安全也最近的地方——桃花渡。邻县的桃花渡不过一个小时车程,一条蜿蜒曲折的眠江正流经桃花渡,古时没有桥于是有了桃花渡口,从这里坐船过到江对岸。现在早没了小渡船,大桥飞架两边,只是桃花渡这名字保留了下来。渡口的河滩平整且宽敞,平时在这里垂钓,烧烤,野营的人很多。后来为了方便管理,政府让人承包了整个河滩,每次来提前预约,烧烤摊都给你架起来,露营的营地归置好,看起来更像个自助旅游区。
虽然谈语冰对这种集体活动参加得不多,这次露营她还是报了名。整个高二年级有近一半的人报了名,最后都被塞到5辆大巴车里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桃花渡。
苏海泽是在上了大巴车才注意到谈语冰也坐在这辆车上,他走过去准备坐到她身边的空位,还没落座就被莫容容给挤到一边去了,“唉,这是我的位子。”他只能无奈地选择坐她们身后。三个人不是一个班,但是这个时候全都坐一辆车上来了,他是偶然,莫容容是自己和别人换位置换过来得。大巴车座位高,后面看前面只能看到一片衣角几缕头发,但不妨碍他偷听前面两姑娘的悄悄话。
“你来就对了,我和你说,就应该多出来走走。桃花渡在江边空气好,散散心多好。”
“嗯。”
他只听到谈语冰简短地嗯了一声,稍微侧头在座位缝隙看到她拿着本书,不过这个时候她看着车窗外面。苏海泽最早认识她是在中考成绩揭晓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校报上知道了这个来自小青山中学的名字。真正和人对上号是高中开学典礼,秀气清冷的小姑娘站在学校露天主席台前朗朗地背发言稿。他那时只想着原来谈语冰长这个样子。
原本没有多少交集的两人因为周众接触多了起来。刚刚进入高中的谈语冰因为是学生代表被大家熟知,走到哪里还会有同学指着说:“看,这个就是谈语冰,中考第一名哦。”被大家惯上学霸大名的女孩见人会报以恰好的微笑,恬静安然,只是也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海泽曾在开学典礼后和她不远不近地见过几次面,因为周众时常去找她,他就站在不远处等这位新同桌。再后来见多了,也慢慢会打招呼聊两句,现在想想其实所有有关她的一切都是从周众那里听来得或者见到得。
在他眼里,周众和她就是一体,每个周末两人会结伴回家,一般她出现的校园活动周众一定会去,周众偶尔和他聊起谈语冰的事情话就比平时多几句……有室友拿谈语冰起哄说,“周众,看你女朋友来咯。”周众却会板起脸训斥:“瞎说什么,是朋友。”那样的时刻苏海泽还曾经在心里质疑周众太装,不够坦诚。只是现在看到她身边再也不可能有周众的影子出现,他会觉得心都揪在一处,怎么揉都散不开。
有次打完篮球,两人就坐在篮球场上,满头大汗,全身都黏在一起,但是又出奇地痛快,他嬉笑地指着在场外等人的谈语冰说:“唉,我和你说,她真不是你女朋友如果不是,我要去追她拉。”
周众前一刻还轻松地笑着,听他说完脸变得严肃了:“你说真得还是假得?”
“真得。”
周众看他半响没说话,最后一骨碌爬起来:“想追就去吧。”
他愣在原地,看着周众和谈语冰慢慢淡出视线。
不到半年时间,周众就再也不能这么和他说话了。
苏海泽在整个露营活动里视线都没怎么离开过谈语冰,不知道是出于对故友的怀念还是别的原因。他开过要追她的玩笑,可到底清楚谈语冰对周众意味着什么。
江边的夜晚凉风习习,天清月朗,夜色下的小帐篷连成一大片,早前学校已经让学生各自搭配,两人一个帐篷。莫容容自然要和谈语冰在一处,周众在4月出事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她一有时间就会往谈语冰身边凑。有这么一个叽叽喳喳如风似火的女孩在身边,谈语冰觉得生活里多了些烟火味,要不然这时间可真算是难熬。两个女孩坐在江边的大石头上看着静水流深的眠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苏海泽出帐篷就自然搜索到她的身影,月色下的女孩子平添了几分温柔的神态,这几个月没见过得恬淡的笑容又回来了。他心想真好。
莫容容被几个同学拉去玩游戏,很快石头上就剩她一个人。苏海泽走过去说:“嗨,怎么就剩你一个人?”
谈语冰笑着说:“容容去玩游戏了。”
“江边很舒服。”
谈语冰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低头专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良久的沉默,苏海泽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找了这么一句:“你,还好吧?”
这是周众出事以来他第一次这么问她,年少的时候想安慰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只会笨拙地问你还好吗。
她拿起一个小石子,使劲往江里扔,只听得咕咚一声,水花都没有溅出来一丝就消失在夜色里:“嗯……挺好。”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说什么。
就在那一刻他很想对她说:“你可以和我在谈恋爱试试”可对着女孩回望的眼睛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海泽收回对着宿舍窗台的目光,把车窗关上,一扭钥匙车子轰隆起来。谈语冰下意识往阳台上站了会看着白色的车子终于消失在远处。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有时候看苏海泽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周众,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她就觉得周众和他有点像,不是五官和其他,就是眼睛,笑起来双眼皮搭下来,眼角会凹出两道纹路,像个小老头;不笑的时候眼睛如初六的弯月散着清辉。她读得懂周众的眼神,自然也懂得苏海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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