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原来还有这种字,我之前都没见过。”傅小刀道。
谢琬笑着说:“确实不太常见,我也还没见过其他把这个字用在名字里的人呢。”
傅小刀又跟谢琬介绍沈潭秋:“这是我哥,也是我老板,沈潭秋。”
沈潭秋道:“……你好。”
许是谢琬看出来沈潭秋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他没有主动提出要与沈潭秋交换联系方式。三人在傅小刀不断发出的好美的惊叹里观赏完了落日,一起往民宿走去。山顶只有一家民宿,准备留在这里过夜、准备明早看日出的人只有这一个地方可去。
傅小刀本来就是个自来熟,谢琬也算健谈,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约好明天一块儿去看日出。谢琬和他们一样,也是云港人,谢琬还问他们明天要怎么回去,说他是开车来的,可以把他们捎回去,但沈潭秋已经跟老冯约好了,不好毁约,傅小刀于是婉拒了。
两个人还聊到年龄,原来谢琬已经三十三岁了,比沈潭秋还大一岁,比傅小刀大九岁,但从外貌上完全看不出来,他看起来也就和傅小刀差不多大的样子。
“天啊谢哥,你完全不像,”傅小刀看了看谢琬又看了看沈潭秋,“你和沈哥一样,都不显年纪。”
谢琬笑着说了声谢谢,沈潭秋嘴唇微抿,没说话。
傅小刀已经很自然地改了称呼:“谢哥,你拍照那么好看,你是那种专业的摄影师吗?”
谢琬摇了摇头:“我不是,这就是一个爱好……我也谈不上专业,都是自己摸索的。”
傅小刀一路和谢琬说说笑笑,沈潭秋则只出两只耳朵。这家名叫雅居的民宿就在山顶上,离他们看日落的地方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他们走进民宿的时候,前台已经挤满了办入住的人,排在他们前面的数人似乎是一起的,沈潭秋听见有几个人一直称呼一个男人为组长,应该是某个单位一些趁着周末一起来团建的职工。
雅居民宿不大,一共四层,看占地面积,一层最多也就十个房间,满打满算也就住个几十人。沈潭秋和傅小刀订的是个标间,在二楼,谢琬订的是间大床房,住三楼。因为只有四层楼,所以民宿里没有电梯,沈潭秋和傅小刀在二楼的楼梯口和谢琬分了手。
傅小刀一进门就扑到了床上,翻了几个身,他瘫在床上道:“沈哥,这环境比想象中好诶。”
沈潭秋也觉得民宿的条件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原来觉得这种村民自建房改造的民宿,基础设施和装修肯定差一些,但现在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比云港的快捷酒店差到哪去。
傅小刀这会又拿起手机,美滋滋地看起谢琬给他拍的照片来:“咱就是说,沈哥,谢哥给我拍的这照片,真他妈的帅啊,我看着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沈潭秋轻嗤了一声,没说话。
“谢哥都三十多了,长得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年纪……”
傅小刀又絮絮叨叨地把刚才来民宿的路上两人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沈潭秋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道:“傅小刀,你再念叨那个谢琬,我会觉得你突然弯了,爱上他了。”
傅小刀听了他的话,撇撇嘴,沉默下来。但他喋喋不休了一路,骤然沉默,让沈潭秋又有些不适应起来,沈潭秋一边谴责自己犯贱,一边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这句话对刚失恋的傅小刀来说有些太过了,就听傅小刀说:“沈哥,我现在就是想找个话题聊,想有点话说,我现在嘴一停下来,脑子一停下来,我就想到小可……我……”
沈潭秋看了一眼傅小刀,感觉刚才他眼睛里闪烁的光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之前的快乐仿佛只是假象。
沈潭秋这时意识到,或许这次短暂的出游,对傅小刀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什么都没改变。沈潭秋绞尽脑汁,但最后出口的话还是硬梆梆的,听来甚至带着点指责:“……你早就应该跟她说的。跟她表白之前就该告诉她。”
傅小刀揪住自己的头发:“我做不到,沈哥……不可能有人做得到。换作是你,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在追求你喜欢的人,你做的第一件事……你会……你会……是告诉她,你坐过牢吗?”
沈潭秋没有喜欢过别人,更没追求过别人,没办法设身处地、推己及人,于是他再次选择了沉默。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民宿老板的喊声:“客人们出来吃饭啦!吃饭啦!”
傅小刀闻声,在床上扭了扭,怏怏地说:“沈哥,你去吧,我就不吃了,我没胃口。”
沈潭秋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傅小刀床尾看着他。不一会,傅小刀就有点遭不住,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跟在沈潭秋后头跟他一起下楼了。
紧挨着民宿旁,有一个简陋的二层小楼,是这家民宿的厨房兼餐厅。这家民宿的住宿费里包含餐费,提供晚餐和第二天的早餐,餐食都是老板自己做的一些当地特色的农家菜。
沈潭秋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谢琬正在和老板说话,之前他们办入住的时候,沈潭秋就注意到,这老板普通话说得一般,口音很重,沈潭秋听着挺费劲。而现在他说的话沈潭秋是彻底听不懂了——应该是夹着土话的云港方言,沈潭秋走近了一点,听了一耳朵,发现谢琬说的也是云港方言。
但谢琬的方言还好懂些,沈潭秋毕竟在云港住了多年,勉强听出来他是在说物价。谢琬原本双手抱胸,靠在墙根跟老板说话,看到沈潭秋和傅小刀,谢琬直起身子,笑着跟他们招了招手。
沈潭秋每次看到谢琬笑的时候都在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很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谢琬生得好,但过于出挑的外貌让他自带一种不好接近的冷感,但笑容与酒窝却将这种冷感完美冲散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俊美又亲和。哪怕是沈潭秋这样不愿与人亲近又敏感多疑的人,也很难真正对他提起戒备。
他如果做骗子,业绩一定很好。沈潭秋想。
这栋用作餐厅的两层小楼内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些桌子和椅子,小楼面积不大,又为了能容纳尽可能多的人吃饭,被大小不一的桌子和椅子挤得满满当当。傅小刀冲在最前头,找了一个四人桌,道:“沈哥,谢哥,咱们就坐这吧。”
沈潭秋不置可否,他让傅小刀坐到了里侧,自己坐到了外侧,谢琬坐在了他对面。
沈潭秋感觉得到,谢琬在看他、打量他,但这种目光和他的人一样,不带任何攻击性与侵略性,沈潭秋居然意外地不怎么讨厌,于是他没说话,保持着低着头盯着餐桌的一角的姿势,任谢琬打量。
很快,老板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三菜一汤,腊肉炒白菜、马兰头拌粉皮、爆炒螺蛳、鲫鱼汤,菜色寻常,但老板厨艺不错——或许也有食材新鲜的缘故,素菜清甜爽口,螺蛳和鲫鱼味道鲜美,让人胃口大开。但沈潭秋依旧按照习惯吃了七分饱,他吃得不多,所以吃得很快,但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几乎在他放下筷子的同时,对面的谢琬也撂下筷子,用纸巾擦着嘴。
谢琬看他抬头,礼貌地对他笑笑,沈潭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傅小刀及时开口:“沈哥,谢哥,你们这就不吃了啊?你们觉得不好吃吗?”
谢琬摇摇头:“不是,很好吃,但我饱了。”
傅小刀没指望沈潭秋回答他,他摇着头:“你们型男是不是有什么保持身材的硬性要求啊,都吃这么少,能吃饱吗?还是我真的太能吃了?”
最后四个菜被傅小刀一扫而空,鲫鱼汤剩下的那点汤都被傅小刀喝了个溜干净。
在沈潭秋看来,傅小刀这人身上有不少优点,其中之一就是好养活,别管心情好不好、别管东西好吃难吃,他都能给你吃下去。刚才在楼上还说自己没胃口,结果连干三碗大米饭。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两人在楼梯口再一次和谢琬分手,分手前谢琬对傅小刀说存在他相机里的照片要等明天他回了云港才能发给他,引得傅小刀又拉着人家的手感谢了一番,还说等回了云港一定要请谢琬喝酒。
吃饱喝足,折腾了一天的傅小刀也累了,回房之后他洗了个澡就躺下了,等沈潭秋洗完澡出来,傅小刀已经睡着了。
沈潭秋摇了摇头,把被他踢开的被子又给他盖回去,把灯关了。沈潭秋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也睡了。
后半夜,沈潭秋被傅小刀的呼噜声吵醒了,他本来觉就浅,傅小刀呼噜又打得震天响,把他直接震醒了。沈潭秋有心想扔个枕头到他脸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在购物软件上看了一会儿各种各样的止鼾器,随后又闭上眼睛。沈潭秋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他很能适应环境,适应了一会儿傅小刀的呼噜声,沈潭秋就伴着呼噜声,又睡着了。
沈潭秋再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五点。这一次他是被雨声吵醒的。他换好衣服,掀开窗帘的一个角往外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在来之前,沈潭秋就查了天气预报,知道今天可能下雨,但手机自带的天气app提示说下午才会有雨,早上上午都是大晴天,并不耽误他们看日出和回程,于是沈潭秋没在意。但现在看来这次天气预报不准,一大早就开始下雨,因为还没出太阳,天上的云呈一种黯淡的黑灰色。
是个大阴天,看日出就别想了。
五点二十,定来提醒他们起床看日出的闹钟响了,沈潭秋把他和傅小刀的闹钟都关了,于是傅小刀一觉睡到了十点半。这个时候,雨比沈潭秋早上起床的时候还要大不少。如果说早上的雨算是中雨,现在的雨已经可以算得上暴雨,还刮起了风。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那力道活像要把玻璃打碎闯进来。
傅小刀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一时间也没心情惋惜自己没看到日出了,道:“沈哥,这情况,咱们还能按时回云港吗?”
沈潭秋摇了摇头:“老冯说了,这道他不敢跑。”
“是呗,他敢跑,咱也不敢坐啊。”
傅小刀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潭秋说:“沈哥,对不住啊,因为我……还耽误你时间,说不定咱们今天一天都回不去了。”
“没事,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
傅小刀立刻喜笑颜开,扑到沈潭秋身边:“我就知道,沈哥对我最好了,沈哥你放心,要是咱们今晚回不去,因为耽误时间多的房费,从我工资里扣。”
沈潭秋在他贴过来之前就用一只手顶住傅小刀的脑门,道:“明天星期一,还得扣你的旷工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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