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沈潭秋今天晚上吃的比平时多。他本来早上就没吃饭，中午去买个菜，结果遇上小偷，追小偷追了半天，又在派出所、市公安局之间折腾了一遭，最后又从公安局折腾回家，仔细一算下来，他都快二十四小时没吃饭了。
于是晚上的时候沈潭秋故意多做了饭。他的厨艺一如既往，一锅蛋炒饭让他炒得没滋没味。
但沈潭秋还是吃了个精光。其实沈潭秋有时候也会嫌弃自己手艺一般，也曾想过认真学学做饭：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上网什么菜谱搜不到，甚至还有图片与视频教学，沈潭秋又不是脑子多不好使，手有多笨，只要用点心，不至于现在还只能把饭做得勉强能入口。
可沈潭秋就是懒得学。反正饭难吃点他也能吃得下，何必为了顿好吃的饭去耗费时间和精力？
沈潭秋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潭死水，而他得过且过、混吃等死，既然马马虎虎地就能生活，于是就一直马马虎虎了。
消了消食，沈潭秋去地下室蹂/躏了一会假人，就已经快八点了，到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沈潭秋正打算去洗个澡睡觉，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消息提醒的提示音。
沈潭秋的手机平日里都很安静——他的手机相当极简，除了买手机时里面自带的软件，他就几乎没下什么软件。而除了微信，其他软件的系统通知也让沈潭秋关了。
至于微信，除了傅小刀外，秦志勇几个人除了日常报备，只要不是出了大事，一般都不会主动联系他。沈潭秋心想，一定又是傅小刀闲得无聊来骚扰他，给他发一堆乱七八糟的土味短视频。
沈潭秋撇了撇嘴，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给他发消息的是谢琬。
因为沈潭秋微信里的联系人少得可怜，就算名字头像整个大变样他也分得清谁是谁，所以沈潭秋没有给谢琬备注，谢琬的名字依旧是那个碗的emoji。
谐音梗吗。
谢琬先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是两个天线宝宝在拥抱。
另一条消息紧随其后：
emoji：沈老板，请问一下，云中港口的员工是不是是排班制呢？每天上班的员工是不是都有一些变动，不是全然一致的？明天晚上我想去云中港口问个话，到时候如果有员工不在，可不可以麻烦沈老板。给我一下他们的联系方式？
沈潭秋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谢琬就又发了条消息：
emoji：或者联系云中港口的管理人就行？
沈潭秋打字道：
stq：快到月末了，明天早上正好要开例会，所有员工都会来，你过来问吧。
谢琬又发过来一个表情，这一回是一个冒着星星眼的兔子，沈潭秋觉得他应该是在表达他的喜悦。
emoji：谢谢沈老板！太谢谢了！我几点过去比较合适？
stq：早上九点吧。
沈潭秋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打字问道：
stq：小偷抓到了吗？
emoji：[流泪][流泪]还没有。
emoji：感谢沈老板提供的线索，真的帮了大忙。
沈潭秋看着这行字，眉头微动：
stq：所以那辆车，真的跟小偷有关是吗？
谢琬发了一个鸭子在点头‘嗯嗯’的表情。
再问下去，谢琬估计也不能说了。沈潭秋觉得他们的聊天已经算是结束了，正要把手机放到一边，就看谢琬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emoji：沈老板见义勇为，帮了我们大忙，到时候我看能不能给沈老板你申请一个见义勇为证书啥的。
随后又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这回是一个鸭子比着心。和刚才说嗯嗯的鸭子不是同一只鸭子。
沈潭秋本来想回一个不用，但又觉得没必要，因为他感觉谢琬是那种即使他说不用，还是会去给他申请的人。反正那什么见义勇为证书也不是烫手山芋，他愿意忙活就让他忙活去呗。反正费劲的又不是他。
沈潭秋这么想，没回谢琬。沈潭秋又给秦志勇发了微信，告诉他让他通知员工明天开例会，他也会去。秦志勇很快回复说好。
谢琬也没再给他发消息。沈潭秋的手机就这样沉寂下来。
沈潭秋第二天早上依旧六点起，跑步到了云中港口，他到的时候差不多八点，秦志勇还带着员工们忙活。
云中港口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到早上六点，但早上六点闭店之后，还有很多要忙的事：客人们留下的一地狼藉要清扫，厨房要备好当晚餐食需要的原料、把杯盘洗干净，要核对一晚上的账目流水，清点库存……
云中港口是沈潭秋名下四家店里营收最好的一家，店长秦志勇与傅小刀同岁，但两人在性格上相当两极分化，秦志勇成熟、稳重、内敛，完全不像是傅小刀的同龄人。
秦志勇在做生意上很有天赋，管理、宣传上都非常有一套，四年前沈潭秋把云中港口/交给他的时候，云中港口的收益还不像现在这样好，但在秦志勇的经营下收入快翻了一番。去年云中港口旁边的酒吧经营不善要卖掉，秦志勇向他要钱盘了下来，打通了墙，扩大了店面，这一年来的营业额更是水涨船高。
现在，云中港口俨然成了云港最有名的gay吧。
沈潭秋暗示过他，甚至明着说过，如果秦志勇想自己开店、或者另谋高就，他都不介意，毕竟以秦志勇的才华，沈潭秋觉得他窝在自己手底下实在是屈才了。但秦志勇拒绝了他，说他在云中港口干得挺好，很满意，不想换地方，至于自己开个店，他没什么存款，没有开店的本钱，暂时不考虑。
其实如果他想借钱开店，只要他朝沈潭秋开口，沈潭秋不介意借他钱，但秦志勇不开口，沈潭秋也没有主动把人才往外推的道理。有一个秦志勇在，他省不少心。
但沈潭秋心里其实很奇怪。沈潭秋没什么物欲，一个月花的钱有的时候比云港政府的低保金标准都少，他觉得那么多钱他又带不进坟里，攥在手里没太大意义，所以对手底下的员工向来非常大方。秦志勇这么得力的员工，沈潭秋更是不可能吝啬，秦志勇一年的工资，税后抵得上一个高级白领了。
而秦志勇生活看起来很简朴，穿的衣服都是看起来很旧的地摊货，他没有买车，更没有买房，看不出来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么节俭的人，怎么会‘没什么存款’呢？
不过即使心里觉得奇怪，沈潭秋也从没有问过秦志勇这方面的事。他性子冷淡，待人疏离，除非别人主动开口，否则他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
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自来熟厚脸皮的傅小刀和沈潭秋走得近些，秦志勇那种性子，让他和沈潭秋之间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老板与职员的关系，不怎么亲近。
沈潭秋到云中港口的时候，秦志勇正带着几个男员工从货车上往下搬啤酒，沈潭秋见了，也来帮忙，秦志勇见到他，倒没有推脱，只朝他笑了笑。
等所有的酒都搬完，秦志勇从车上跳了下来，打招呼道：“沈哥。”
沈潭秋应了一声，问：“这个月怎么样？”
秦志勇道：“好，比上个月好一些，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夏天要到了，大家都愿意出来，营业额肯定能一直往上走，下个月绝对会更高……沈哥，你要查查账吗？”
沈潭秋摇摇头：“不用了，懒得看。”
秦志勇习以为常，也没再说什么。
沈潭秋跟着秦志勇进了店，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往日他即使来云中港口，大多也是在晚上以顾客的身份来，见过他的员工不是很多，在这样的白天见过他、知道他是云中港口真正的老板的员工更少。
沈潭秋不以为意，在吧台上找了个位置坐了，秦志勇问：“沈哥，你喝不喝点什么？”
沈潭秋摇摇头，秦志勇又问：“今天来的警察……还是前天晚上那位吗？”
“应该是。”
沈潭秋抬起眼：“怎么了？”
秦志勇微微笑着，耸耸肩：“就……大家都很期待是他来。毕竟，他长得……好看。”
“但他不是gay。你告诉他们吧，别空欢喜一场。”
秦志勇了然地点点头：“我也有感觉。他就是来办案的，我都给他们打预防针了，而且人家就算是……也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吧。”
沈潭秋瞟了他一眼，轻嗤一声，道：“怎么看不上？怎么，你们都是人，就他是神仙？我看都一样。什么看不上看得上的。”
秦志勇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不停，用抹布用力擦着调酒台上面的一块果汁渍，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应道：“……嗯。沈哥说得对。”
谢琬就在这个时候来了。沈潭秋背对着大门，但他知道他来了。他听到了大门开关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目光所及的所有云中港口的员工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动作一致地看向门的方向。连秦志勇都停下了擦调酒台的手。
男人……不对，人啊，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没有人不爱美。
沈潭秋转过身，看向谢琬，谢琬本就在笑，看到他回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嗨，沈老板，又见面了。”
他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翻领夹克，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和休闲皮鞋，单肩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一身打扮看着利落而潇洒。他和沈潭秋身材相仿，沈潭秋得说——并不是自夸，以他们的身材，穿什么都不会太难看。
再加上谢琬长得又好，以至于好看得甚至有些扎眼，就算把他扔进人堆里别人也能一眼就把他捞出来。沈潭秋想，他小的时候，父母肯定不担心他走丢，他这样的人，在哪里都得是人群中的焦点，叫别人挪不开眼睛。
但沈潭秋觉得比之他的外貌，他身上的气质更罕见、更独特，也是这种气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舒服。最起码沈潭秋觉得舒服。
谢琬似乎是咳嗽了几声，才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麻烦你了啊沈老板，”他又转向云中港口的其他员工，“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
沈潭秋听到了一迭声的‘没事’‘不要紧’‘应该的’，不由得想，他们应该巴不得谢琬多来麻烦他们几次。
谢琬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从身上背着的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大家能不能帮我看看，你们认不认识这几个人？”
一时间，云中港口所有的员工都挤到了吧台这里，为了能让所有人都看到照片，谢琬往沈潭秋身边靠了靠。沈潭秋于是又闻到了谢琬的味道，这一次，他的味道里掺杂了一种淡淡的、清新的果香，但沈潭秋说不出这是什么果香，像橙子，又像柚子。
又喷香水了。还怪讲究的。
众人辨认了一会，但是由于酒吧光影的问题，照片里的人大多面目模糊，对于不熟悉他们的人来说极难辨识。只有一个侍应生说有个人看上去眼熟，但他也不知道这人的名字，除此之外，没有员工对这些照片里的人有印象。谢琬又问云中港口的会员登记有没有录入人脸信息，但他似乎也知道不太可能，所以听到秦志勇否认的回答时也不怎么失望。
沈潭秋坐在一旁，把别人辨认过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忽然挑了挑眉，拿起一张：“这个人……我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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