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堆

卡卡利科在这个被灾厄侵蚀的世界上可谓世外桃源，人们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对外面不大关心，什么勇者和神兽也只当轶事传闻。

        “林克啊，我们能走了吗？这破村有这么好玩？”冷一个多月之后99终于破功，开始苦口婆心劝他去打神兽吧，或者跑图也行，只要离开这里。

        ——再待下去她要无聊得长速速蘑菇了。

        林克从小溪里捞出几个挂着水珠的苹果，一手抱在胸前然后抓起一个叼在嘴里。

        99跟着他绕村子，“一直逃避是不行的，你要是真想不开呢，去磨练磨练也可以提升自己啊。”

        林克咬一口苹果，忽然停住脚步，在路边蹲下来。

        “欸！”99差点绊倒，拿脚尖顶他：“不是，你别——”

        下半句没说出来，因为她看到林克面无表情把一个苹果丢到空的祭坛上，空中出现一团绿色发光物体。

        “呀哈哈~”

        “……”

        再后来99惊奇地发现，这位小勇者恢复神速，事实上，几天后他就自动忽略神庙里的丢人事件了。

        这属于睡一百年的附加效果呢，还是由于脸皮薄修练成的选择性失忆，咱们无从得知。

        是她自作多情了，只有她还搁那儿反省自责是吧？

        好气啊。

        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助人为乐的优秀民众林克同学——和农名伯伯种完第七个南瓜、帮老爷爷拔出第十根胡萝卜、陪珂珂娜小朋友烧完三天的晚餐，99已经怀疑人生了。

        “养老呢这是？还走不走了。”她扯住卷着裤腿儿在池塘里划水的林克，接着水流推力把人拖上岸。

        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换成了蜥蜴钢叉，而且收获颇丰：枪杆上串着一溜鱼，几条还剩口气儿的正抵死挣扎，尾巴扑棱扑棱甩了99一脸水。

        林克仿佛勤恳淳朴的渔农，高高兴兴提着枪放到火堆上架好。

        “嗯，你吃啊，新鲜的。”他顺手撸下来一条烤得焦黄喷香的鲷鱼，给掰了头尾，递向坐在不远处长凳上的99。

        “还吃！”她瞅瞅那油汪汪的爪子，反手打了回去。

        “唔，”林克揉着手背，说话含糊不清，“不然还能干什么……”

        99面容狰狞夺过他啃到一半的烤鱼：“去开神兽啊！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你不是不要吃吗。”林克跟没听见似的，转头去看她手里的鱼，一脸依依不舍。

        ——故意的是吧。

        99深吸一口气，她认为有必要认真考虑，哪天自己被气得猝死在这位勇者手下，应该留些什么遗嘱。

        她心里默念第二十六遍没关系平心静气时，林克说：“那你收回去。”

        “收什么？”99一愣。

        以她的观察理解能力居然意外地很快反应过来，这还挺让林克惊讶的，“你说神庙的事啊？”

        没回答。

        99看了他一会儿，猛然爆出一阵笑声，笑得捂着肚子弯下腰。

        “笑、笑你妈啊！”林克恼羞成怒，有素质有涵养的勇者大人显然词汇贫乏，不过会骂人已经很难得了。

        好嘛，选择性失忆是她误判了，应该叫选择性加深记忆。

        99缓过劲儿之后擦擦眼泪，完全无所顾忌地又刺激他；“喂，你是青春期少女吗，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哭完跟我来这一套啊。”

        小勇者整个人跟煮熟的大虾似的，想背过去或者直接逃离现场，又觉得话头是自己先挑的，本来计划好厚着脸皮混完，现在好像怂了一样。

        于是绷直背埋下头，如坐针毡。

        “非要收回？又不是签合同，矫情的你。”

        “嗯。”很重要的事，比合同什么更重要。

        ——99想，他有时候真的跟小孩子一样……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林克抿抿嘴唇，火堆把他的侧身烘成暖黄色，影子拖在地上，像抽象派的剪影。

        99蹲下来使视线和他平齐，忽然发现小勇者总是喜欢坐着跟她说话，自己每次都要改站为蹲或者坐。

        “那我收回，可以了吧？”

        边上突兀响起嘹亮的鸡叫。

        女神像边上那只咕咕鸡发神经一样梗着脖子瞎叫唤，嚎两嗓子后迈着两条小细腿冲向火堆，翅膀拍的跟斗牛似的。

        两个人一哆嗦，往后挪了挪。什么情况，飞鸡扑火？？

        咕咕鸡一个急刹车停在99和林克中间，那小眼神，透露出满满的鄙视。

        他们这诡异的氛围连鸡都看不下去了。

        林克满腔闷气终于找到下手对象。

        咕咕鸡敢怒不敢言的惨叫声、扑腾翅膀还有衣服撕碎的音效传过来，隔壁人家的窗户砰地打开，冒出个头来，一个支棱着头发只穿条裤衩的大叔怒吼：“谁家小屁孩儿惹鸡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英杰斗鸡”战况空前激烈，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结束了。

        99掏出一张纸包好烤鱼，给火堆添了两根木柴。

        “决定好之前，有人陪你再得瑟几年就是了……”

        也不知道忙着揍鸡的小屁孩儿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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