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当沈观泽抽出剑的时候,喷溅的鲜血,洒在了叶瑛的身上。薛鸿高大的身躯在向前倾倒,叶瑛到他身前,抱住了他。
薛鸿的生命在流逝,而她却觉得身体变得无比的轻盈。
薛鸿不曾骗过她,除了沈观泽,从未有人骗过她。
“阿瑛,初见你之时,我就说过,我会医好你,”薛鸿声音变得微弱,“我薛神医,从不食言,我做到了。”
叶瑛抱着他,道:“神医,我跟你走好不好?我天天给你打下手,替你煎药,我们一起经营医馆,救死扶伤。”
下巴抵在她肩膀的人没有回应,一双手垂了下来。叶瑛很想哭,可是眼睛干涩无比,竟是没有一滴泪可以流出来。
沈观泽轻易便拽开了已经失去气息的薛鸿,薛鸿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叶瑛被沈观泽打横抱在了怀里,带上了马背,禁锢在了他的怀中。
叶瑛看着天边并排翱翔的大雁,笑了。
“沈观泽,我想看海,”叶瑛淡道,“带我去看海吧。”
沈观泽亲吻着她的耳廓,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了缰绳,策马往一方疾行。这次他撇开了所有的兵马,只有他们,驰骋于天地之间。
可是这里离海太远了,他们不可能抵达。
身后追来了一波人,他们手持兵器,但并非是沈观泽的人。那些人是叶国的余部,这次沈观泽到叶国来的动静太大,他们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
叶瑛觉得他们比她更有勇气。
有人灭了他们的家,他们便拿起了武器去抗争,尽管知道结局,也无怨无悔。
身后跟来的兵马,很快便清剿了那些一心寻仇的人。
他们死在了复仇的路上,虽败犹荣。
“阿瑛,跟我说一句话吧。”
叶瑛悄悄捏着手中的东西,道:“我想对你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好好治理盛国,做好你的贤君。”
“我们的念瑛呢?”沈观泽道,“我们的孩子,你舍得他吗?”
叶瑛摇头,“舍不得,但他有自己的使命,我相信你会好好对他的。”
沈观泽道:“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
“你究竟要我等什么?!”叶瑛烦了。
“等盛国安稳,我退位,皇位给谁都可以,我带你离开盛国,就像现在这样,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叶瑛沉默了。少顷,她道:“你踩着无数条人命,登上这个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沈观泽你这个疯子。”
“我一直是一个疯子,”沈观泽道,“为了你,我把我自己藏了起来。是不是藏得很好?”
叶瑛的手心在出汗,她找准时机,反身刺向身后的人。沈观泽始料不及,向后一仰。
叶瑛把他踹下了马背,掌握住了缰绳,往回一路狂奔。
薛鸿的蛊在她身体里起了作用,她现在身体恢复如初了。当再次握住缰绳时,叶瑛感觉自己做回了当初那个恣意洒脱的自己。
叶瑛回头看了看用近乎痴迷的眼光望着她的沈观泽。
就是这样的她,让沈观泽沉沦。
叶瑛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那片她同薛鸿说过的海,辽阔的海,她一定要去哪里。
这匹马儿是千里马,但她不敢停下一刻,她怕被沈观泽拦截,再也去不了那里。
终于,她站在了一处峭壁之上,看到了海,海水拍打在了岩石上面,给了她无边的力量。
无边无际的远方,如此波澜壮阔。
叶瑛下了马,凝望着海,在这一刻,她终于自由了。
身后已是层层兵马围堵,她再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对着沈观泽。
沈观泽道:“阿瑛,过来,不要再往后了。”
叶瑛看着他的眼神,无爱无恨。沈观泽慌张不已,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好似叶瑛已经把他从她的世界里剥离。
“沈观泽,你再也威胁不到我了。”
沈观泽长臂伸展,士兵们带了数个人到前方。那些人穿着叶国的旧服,是叶国王室的旁支,有几个叶瑛还能叫得出名字。
他们被迫跪在地上,但没有求饶,“公主殿下!您不用管我们!叶国没了,我们没有家了,不如死了,也不会向他屈服!”
沈观泽的剑指向了一个人,说起了同样的话:“阿瑛,你再向后退一步,我便杀掉一个人。”
叶瑛不为所动。
沈观泽再次道:“你知道,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当然知道。
沈观泽就是这样,杀掉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风儿习习,卷动着叶瑛的衣摆,她身上有很多很多薛鸿的血,还有叶国人的血,但因为身着红色,看不出来。
那些血,融进了叶瑛的血脉里,与她融为一体了。
薛鸿说得对,她还活着,他们就不算死。
可是……
没人能告诉她,她该怎样活下去了。
叶瑛回望了一眼海洋,“沈观泽,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沈观泽在叶瑛一步步走近他,直到他能把她拉入怀里时,才放下了手中的剑。
沈观泽死死抱着她,“阿瑛,我不想再杀人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依你。你想要叶国回来,我回去就拟旨复辟。”
叶瑛在他耳边道:“不会离开了,我已经见过自由了。现在不论是生是死,我都在你身边。”
“公主殿下!”
那些人松了绑后,对着叶瑛跪下,不停地磕头。
叶瑛走过他们时,道:“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为了故土。
沈观泽坚持与叶瑛共乘一匹马,他现在不会让叶瑛离开他半步。
马儿走得很慢,一点点前行。
叶瑛把玩着手中的簪子,沈观泽道:“这枚簪子,你一直带在身边?”
这是一枚做工粗糙的玉簪,雕刻并不精美,尖端钝挫,一点也不锋利,根本伤不了人。
“这是你送我的,”叶瑛道,“你打磨了许久,还是这般丑。”
沈观泽浅笑道:“回去后重新给你做。”
叶瑛也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做皇帝的话,你想做什么?”
“你的夫君。”
叶瑛遗憾道:“说来可惜,我孩子都替你生了,我们却还没拜堂成婚。”
“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我是你的什么呢?”
沈观泽目视着前方,双手环过叶瑛的腰,“你是我的妻。”
叶瑛低下头,不知道看了一眼什么地方,身体动了动,然后背靠着沈观泽,道:“让马儿跑快些吧,我们早些回去拜堂成亲,我做你唯一的妻子。”
“好。”
马儿应声疾驰,往盛国方向而去。
夕阳余晖,靡靡昏沉,云朵因为落日染上了浅色的绯红。大雁早已飞回了故土,娇羞的月儿藏匿在深层中不肯露面。
天黑了。
叶瑛手自然垂在一边,声音轻快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婚礼?我们现在就拜堂吧,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好不好?”
“好,都依你。”
“一拜天地!”
叶瑛大声道。
天地故土,早就不复存在。
不等沈观泽接话,叶瑛继续道:“二拜高堂!”
亲人朋友,已有来世之约。
过了一会儿,叶瑛声音变小了,她一字一顿道:“夫妻对拜!”
她和沈观泽,若真能成为夫妻,该有多好。
叶瑛唤他,“沈观泽……”
耳边的风太过嘈杂,叶瑛的声音太小,沈观泽听得不太真切,道:“阿瑛,我在。”
“来世,我们不要再见了……”
沈观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慢慢停下了马,笑问:“阿瑛,你刚才在说什么?”
靠在他怀中的人没有应答,她歪着头好像是睡着了。
“阿瑛……”
滴答、滴答、滴答……如流水般的血,从叶瑛左手手腕处流淌而下,沈观泽看向了他们走过的路,竟是被鲜血铺染。
叶瑛左手攥紧了簪子。那簪子明明那样钝锈,怎么能割破人的手腕呢?
沈观泽抬起了叶瑛的左手,左手腕有很深一道划痕,深可见骨。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刺下了这一道足以要她命的痕迹。
“阿瑛?”沈观泽捂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阿瑛,我带你去疗伤,没事,不痛。”
鲜血从他指缝流出,叶瑛嘴角还有残留笑意,音容笑貌如初见之时,无忧无虑,好像只是睡着了。
马儿闻到了鲜血味,不肯再前行,紧张地原地踱步。
沈观泽下了马,把叶瑛抱在了怀里。
叶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顺地躺在他的怀里了。
沈观泽道:“阿瑛,你太累了,多睡会吧。”
“我错了,我改,你别生气。”
“念瑛很乖,他不怎么爱哭,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娘,别让他像我一样好吗?”
“阿瑛,我们曾经同窗之时,你总爱做鬼脸逗我笑,后来我不需要你逗了,我看见你就会情不自禁地笑。”
“阿瑛,你穿红色很好看,你今天这身红害我以为你留了满身的血。”
“阿瑛……”
叶瑛右手松落,簪子掉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
沈观泽停下了脚步,迷茫地看着前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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