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七年后的调查（23）
七年后的调查（23）
苏念拖着行李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顾野在发脾气，把桌前的午餐掀翻，汤汁菜叶散了一地，非常狼狈。
从灰色病房门上的玻璃望过去，顾野像是变了一个人，面容消瘦，精神萎靡，下巴上还有一些胡渣。曾经的顾野是非常爱干净，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阳光明媚的气息。
看到如今的顾野，苏念心揪在了一起，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顾野如今应该还在开开心心地做着自己的西点，认认真真地生活，最后遇见一个更好的女孩，结婚生子。
现在，对于眼前的顾野来说，连站起来都是奢望。
“他情况不太好，也不怎么配合训练康复。心态也消极。”一旁的付主治医师说，“这种情绪也大大影响他的恢复进度。”
苏念点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好，我尽力帮他，多谢医生。”
付医生也笑了笑：“初总已经交代了，我们会全力配合，争取让顾野先生早日康复。”
“多谢。”
想要离开初元的掌控，看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念深深呼一口气，接下来她有许多事要做，自己必须要时刻鼓足勇气，不能被打倒。
做好了心理建设，苏念推门进去，满脸的笑意轻声叫道：“顾野。”
顾野正颓废地依靠在床头，听见有人叫他，微微侧过脸来，在看到苏念的一瞬间，双眼里似乎亮起了星星。
他不敢相信苏念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想跑过去拥抱她，但自己的腿根本动不了，就只能眼巴巴地坐着，任凭双眼渐渐蒙上水雾。
“顾野。”苏念缓缓走近，将行李放在一侧，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肩膀，“我来陪你一起，重新站起来。”
顾野似乎仍旧不敢相信，全身绷着颤抖，片刻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倾泄而出，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想在久违的怀抱里，任性地哭一次。
“苏念，为什么你才来……”他呜咽道，“上次你走以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念轻轻拍着顾野瘦弱的背，非常有耐心地安抚着，平静的表面下的心却刺痛着，曾经一直说要保护她的大男孩，如今脆弱地靠在她怀里，如此不堪一击的模样让她心痛不已。这次换我来保护你，苏念在心里默念，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平静下来，苏念跟顾野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近几个月的经历，当然，她隐瞒了大部分的真相。只是说跟初元有一些误会，现在解开了，自然就放下了。
“苏念，我觉得你的话处处都在护着初元。”顾野有些生气地说，脸色也沉下来，“你是不是也希望，我不要继续查到底是谁把我推下楼的？”
“不是。”
“所以推我的人，就是初元的人，对不对？”顾野迫切地追问，语气里除了满满的愤怒，还有对于答案的期许。
“对不起，顾野。我不知道，我也没找到证据。”苏念实话实说，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帮你重新站起来。”
顾野闪开苏念的手，冷冷一笑：“你就是在偏袒他。”
苏念轻轻叹气，眼前的顾野已经有一些执念了，不过能理解，他的人生遭遇这么大的变故，负面情绪的不断累积一定会慢慢改变一个人。
她必须组织顾野这么消沉下去，不然顾野的整个人生就真的毁了。
“顾野，我还是那句话，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你恢复。”苏念坐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没有证据证明初元有问题，但这个医院还是在他的掌控下。前一阵子，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专业的康复机构，我找机会给你转院，然后就一直陪你锻炼，直到康复站起来。”
本不想跟他透露太多自己的打算，但此时不得不这么做，她急需顾野的信任，适当的说出自己的谋划，对顾野放下戒备心，全新治疗很有帮助。
果然，顾野有些惊讶地望着苏念，眼前的她跟之前温柔如水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呆呆地问：“你已经为计划了？那……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苏念非常肯定地点头：“对，我陪你。”
可是寻找专门的康复机构是一回事，能顺利转院不受初元的阻挠才是更大的挑战。
苏念很快就安置好了自己的行李，并也再三向顾野的父母承诺，自己一定会全力照顾好顾野，让他康复。俩老人见顾野也是希望苏念留下，就把顾野托付给了苏念，为了不打扰他们，他们会选择合适的时间过来探望。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顾野忍不住一遍遍问什么时候可以转院，苏念只能先安抚。毕竟，她才出来两天，就提更多的要求，会不会打草惊蛇？
必须要先平缓过度几天，再找机会提转院的要求，同时也让初元察觉不到自己想要跑的心思。
不着急，慢慢来。
苏念每天在心里默念，等待最合适时机出现。
而简宁却有一万个疑惑：“为什么会放你离开？他一定有自己的什么计划？”
“我不清楚。”
“明明把你这个软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为什么却把你放了出来呢？”简宁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怎么就成他的软肋了？”苏念轻笑否认，“不过，他有什么计划，我永远猜不透，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顾野赶紧好起来。”
“然后呢？你再回到初元的身边？”简宁挑眉问。
“是，我答应他会回去。”苏念大方承认，她计划逃跑的心思还不打算告诉简宁，少一个人知道边少一份风险。
“果然是有条件的。”简宁冷笑，“不过，你也不是非回去不可，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就没有再回去被他关着的道理，可以告他非法拘禁。”
苏念点点头算是回复，简宁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追问，继续说：“这段时间你注意着点儿，那些初元想动的人如果知道你的存在，恐怕你和顾野都无法抽身。”
苏念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简宁叹口气，换了一个话题：“而且，我最近要出差一趟，可能要一阵子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
“好的。”
“不过……”苏念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还是在继续查着顾野的案子么？”
“对，只可惜吴玉娟到现在还没有醒。我这次出差，是去查另一个案子，如果那个案子有进展，可能顾野的案子也可推进了。”
“是么？”苏念诧异道，“这是有关联的么？”
“对的，”简宁虽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这么答复，“我认为可能有关联——但，我需要去查一下。”
—
两天后下雨的晌午，顾野吃过饭已经睡了，有了苏念的陪伴，他的状态也确实在一天天的好起来。
苏念躺在一侧的陪护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她现在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如何找机会先跟主治医师聊转院的事儿，等他来传达给初元，也就能知道初元的意思了。
这么多天初元都没有来找她，看来是相信她能安稳下来照顾顾野，没有别的心思。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尝试提一下转院的要求了？
正捉摸不定呢，一个年轻的护士进来叫她，说有人在楼下等她。
苏念穿上外套，疑惑地下楼，大厅里站着的，分明就是几日不见的初元。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他该不会后悔把自己放走了吧？
“初元，你怎么来了？”苏念调整好情绪，很自然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初元微微一笑，顺势牵起她的手：“走，陪我一起去吃午餐。”
“可……”苏念犹豫着。
“放心，”初元看出了她的担忧，“病房那边有护士盯着，我安排好了。”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个医院就是在初元的势力范围内。那顾野转院的事情，会不会不太好操作？
苏念只好先认命地跟他上了车，面的事情另作计划。
车辆缓缓启动，外面的雨水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水纹，显得这个城市格外的阴冷。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停在一家看上去挺精致的餐厅前，两人才下了车。
服务员一路指引着来到了定好的房间，精致而小巧的布置让房间分外温馨。
初元点点头，示意他们上菜，服务员应声退了出去。
“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一起吃饭了？”苏念故作随意地问起，心里却直打鼓，怕有什么变数。
“想你了。”初元嗓子有些沙哑，看眼神也有些疲惫，看来最近工作挺辛苦。他抬手递过来菜单，“你想喝点什么？”
苏念干笑两声，若无其事地接过菜单翻来看，说：“没有特别想喝的，就喝清水吧。”
这顿饭吃得非常平淡、安静，两人只是时不时地聊两句，相敬如宾。
初元也过问了一下顾野的恢复情况，听到状态在转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过，我有个打算。”苏念小心翼翼地说，目光时刻关注着初元的情绪变化。
初元用纸巾拭了一下唇角，问她：“什么打算？”
“是这样的，顾野目前住的医院是个综合性的医院，各种病人都有。我联系了一家主做康复的机构，专门为他们这种病患来做复健的，在治疗方面可能会更专业一些，”苏念仔细地交代着，抬头征求他的意见，“所以，我想给他转到这种机构里面。”
初元没有立刻回答，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微微一笑：“你对他倒是挺用心。”
“我也是想，尽快帮他恢复。”苏念心虚地说。
“哦？”初元挑眉望她。
苏念点头补充：“我只是，不想亏欠他。”
“好”，初元竟然同意了：“既然有更好的恢复治疗方式，那就去尝试吧。”
苏念按耐住自己内心兴奋的小火苗，继续风平浪静地吃完了这顿饭，最后还为表诚意，把康复机构的地址给了初元。
她知道，即使她不说，初元也能查到他们转去哪儿，不如自己主动告知显得更有诚意。
初元看似好像很满意，饭后直接送她回了医院。
顾野醒来问她去做什么了，她说见了个朋友，并很开心地通知他可以转院了！
“转院是什么难事么？”顾野不解苏念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兴奋。
“不是难事，”苏念并不想过多解释，“就是觉得开心。”
顾野却突然抓住了苏念的小手，由衷得说：“谢谢你，能为我的事这么高兴，看来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苏念顿了一下，安慰道：“所以你要咬紧牙关，好好地坚持锻炼，争取早日康复。”
“等我康复了，我们就按照原计划结婚。”顾野看着她，双眼充满了期待。
苏念并没有回应，只说要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了，抽回了自己的手。
—
新的康复机构在城郊，比起大型的综合医院，这里显得小家碧玉了一些，不过安静又宜人。
苏念同顾野的父母很快地安置好了顾野，并迅速沟通了顾野的康复计划。
“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他的问题并不难。”头发稀疏的主治医生信心满满地打包票，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苏念的心情终于开始晴朗起来。
而且没过两天，竟遇见了之前的同事丁云，同为设计部的人员，两人见面分外激动。
“真没想到，陪我娘亲复健，还能碰见你！”丁云笑嘻嘻地拉着苏念的手说个不停，“说，你到底去哪儿了，无缘无故地失踪。”
苏念含糊带过：“有些私事儿，现在都解决了。”
“凶手找到吗？”丁云瞄了一眼病房里的顾野，压低声音问。
苏念摇摇头，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尽快康复。”
丁云点头表示赞同：“说的是，你们俩太不容易了，赶快康复，立刻结婚，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最后说吃喜糖的声音格外大，房间里的顾野都听到了一些，他冲着丁云笑笑，表明这句说对他来说很受用。
“而且你还可以回咱公司，你可不知道你走后，我们设计部可是损失了一个得力干将啊！”丁云甚感惋惜，指了指母亲病房里的电脑，“看，我来陪护都是带着工作来的。”
苏念失笑：“升任总监了，果真更有责任感了。”
丁云摆摆手，说：“得了吧，我这是被逼无奈。还记得公司那个欧洲的ld集团不，他们想在咱们本土成立一个新的品牌，现在搞市场调研，做形象设计，我天天像个陀螺似的。”
苏念恍然大悟，这可是公司的忠实大客户：“这说明人家认可你的能力，你可得好好服务，服务好了又能升职加薪。”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得很快。
有时两人还约在一起参加复健的动作练习，也能聊聊天，偶尔苏念也帮着丁云修改一下设计方案。
恍惚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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