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突然的亲近让云舒璃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慌乱间下意识地伸手推拒。
但薛沉的身形虽然看着清瘦修长，实则十分劲瘦有力，这一点云舒璃早有体会，她那一点推搡的力量，根本连涟漪都掀不起。
腰身被薛沉的大手紧紧扣住，唇间的空气也被快速攫取，很快，云舒璃便再没了力气，浑身发软地被眼前人越箍越紧。
后背沾上柔软的床铺时，云舒璃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微微睁开了早已染上雾气的眼睛，只这一眼，云舒璃正好撞上了眼前人漆黑如墨的眸子。
与平时一样，但又不一样，让云舒璃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
蓦地，新婚那夜的记忆忽然涌上来，与此同时，脖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刺疼。
云舒璃呼吸都带上了鼻音，手指微微颤抖着抓住了薛沉胸前的衣料，像是紧张，又像是无声的害怕求饶。
当然，箭在弦上，云舒璃也没指望薛沉真能放过她。
可是就在云舒璃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时，薛沉的动作却忽地停了下来，伸手轻抹了一下云舒璃已经泛湿的眼角，替她拉好了衣衫。
云舒璃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微乱的呼吸还未平静，看着薛沉的动作有些怔愣。
接收到云舒璃的目光，薛沉淡淡开口，嗓音还含着一丝竭力隐忍的喑哑，“今日不可，明日还要回门，需得早些休息。”
话音未落，原本只是有些懵的云舒璃蓦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知道？”原本一直以为薛沉早就忘了，正想着怎么和他提的事，却被薛沉主动说了出来，让云舒璃声音都微微大了些。
薛沉微微皱眉，“你以为我忘了？”
云舒璃轻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但即使她不说，薛沉也能从云舒璃方才的反应中得出答案。同时，薛沉也联想到了今日从去书房送汤，再到回房后，对云舒璃来说有些刻意的反常行为，以及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心中总算形成了一个清明的答案。
“你以为我忘了，所以今日去书房，不仅是因为下人的闲话，还有想与我提明日回门的事？”
云舒璃眸中的讶异更多，在薛沉询问的暮光下挣扎着轻点了下头。
薛沉眉头皱的更紧，“为何不直接说？”
“我……”云舒璃看着薛沉微沉下来的脸色，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可是此时她是被困在薛沉与床榻之间，根本退无可退，只好垂下眼，小声道：“这毕竟只是小事，我见官人有公务在身，便想着等回屋再说。”
说的倒是有理，可事实却是他回屋到现在，云舒璃都没开口，到头来还是他先开的口。说到底，还是不敢。
薛沉垂目看着身下无意识盘绕着腰带局促不安的人，想着今天一天，她都在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几经纠结，将言未言，甚至明明害怕，还想出这么个法子讨好他，一时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无奈。
薛沉抬手揉了揉眉心，借此极快地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小姑娘有防备心是好事，毕竟说到底自己对云舒璃来说，也不过才认识了三天，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嫁入府中，小心谨慎在所难免。他若是太过心急，反倒会适得其反。
轻叹口气，薛沉睁开眼，温声道：“不是小事。”
云舒璃茫然道：“……什么？”
“我说，与你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薛沉低声重复：“明日回门的礼物，我早已吩咐明枫备好，这几日忙，也是为了将明天空出来。”
“我说过，我们已是夫妻，所以在我面前，不必小心翼翼，也不必避讳，更不必怕我生气。”
谨慎也好，防备也罢，薛沉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一点一点的将它们瓦解，总归来日方长。
看着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怔怔望着自己的云舒璃，薛沉唇间微勾，将人扶正躺好，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自己也随之躺在了旁边。
“好了，睡吧，明日一早还要早起。”
薛沉说完这句便没再出声，像是真的已经睡了过去，屋子里也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待到确认身边人气息平稳，已经入睡后，云舒璃才终于敢屏住呼吸，缓缓转头看向薛沉。
灯光下，薛沉闭着眼睛，清俊的眉目轮廓看着比白日里柔和了不少，云舒璃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事实上，这也是这几日来，云舒璃第一次如此直接地看薛沉。
方才薛沉的话回响在耳边，云舒璃伸手捂住咚咚跳动的心口，毫无睡意。
贤良淑德，小心谨慎，相敬如宾，是她对这场婚事最大的期待。可是不知为何，云舒璃觉得事态好像要朝着不太对的方向发展了……
云舒璃不记得昨夜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许是心里的事放下了的原因，云舒璃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两人早早便起了身，同萧氏请过安后，便动身回门。
看着明枫着人将备好的礼一一放上马车，云舒璃也确认了原来薛沉昨夜说的早已准备真的不是假话，心跳又忍不住快了几分。
察觉到云舒璃投来的视线，正在低声同姚妈妈和周管家吩咐事情的薛沉抬眼看过来，简略地说完剩下几句话，便朝云舒璃走过来。
“等急了？”
云舒璃忙摇摇头，“没有，不急。”
薛沉回头看了眼，见明枫已经准备妥当，点了下头，对云舒璃道：“走吧。”
马车边，下人已经放好了踏凳，薛沉先一步抬脚上了马车，却没有进去，而是回身，无比自然地朝云舒璃伸出了手。
云舒璃正提起裙子踩上凳子，看着伸到面前的指节修长的手，顿了下，抬头看着薛沉。
薛沉目光柔和，十分耐心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须臾，云舒璃脸颊一红，伸手搭上了薛沉的掌心。
云舒璃的手纤细柔软，刚好被薛沉温暖干燥的手心整个包裹住。薛沉极快地摩挲了一下，微一使力，便将云舒璃拉了上来，两人一道进了马车。
马车停在门前，周围还有不少候在一旁的侍女家丁，这一幕不偏不倚地落入了她们眼中。
下人们不由的将头垂的更低，暗道也不知谁传出的新夫人与少爷不和的传闻，看这样子哪里是不和？分明感情好得很。
幸好她们没有因为传言而怠慢，否则怕是也要同沉香院里的下人一道受罚了。看来以后对这位新夫人，还是要更加小心伺候才是。
一行人收拾妥当，马车便启程往云府而去。
云府内，知道今日是云舒璃和薛沉回门的日子，云伯商也早早的就着手开始准备了。
全府上下为着这次回门，重视程度简直快赶得上过节。
毕竟同薛家的这门婚事，对云家来说算得上的衰败之际的救命稻草，且成亲那日薛大公子亲自上门迎亲，给足了好表面功夫的云伯商面子，当日的宾客也都看在眼里，连以往快要断了联系的亲友，这几日都活络了不少。
云伯商春风得意之下，自然更是要好好捧着这个女婿，天色将明便穿戴整齐在正厅等着了。
同样等在正厅的还有云夫人苏氏，吵着要跟过来的三姑娘云语柔，以及云伯商破例允许同来的二夫人柳氏。
相比于云伯商的满面笑容，柳氏的望眼欲穿，苏氏和云语柔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从云舒璃成婚到现在，整个云府里最高兴不起来的，就是苏氏和云语柔了。
尤其是云语柔，自从在云舒璃大婚当日见了薛沉一眼后，已经在院子里闹了好几场了。
云语柔向来自傲，从小被宠的拿鼻孔看人，又一向看云舒璃不顺眼，当初因为自持嫡女的身份拿乔，再加上听了传言拒了婚事，转而让其落到云舒璃头上就已经让她不满了，好在她深信这个薛大公子是个貌丑且性子暴虐的，只等着看云舒璃的笑话。
没想到真人竟然和传闻完全相反，看到人的那一刹那，嫉妒和愤怒简直让她抓心挠肝。
一旁的苏氏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性，皱眉瞪了一眼云语柔，暗道了一声沉不住气。
苏氏今日的装扮一如既往的高调，一身赭红色红暗丝织锦的衣裙配上攒金丝的簪子，从衣裳到首饰无一不精致，就算心里不如意，面上也不忘时刻彰显着自己主母的身份。
偏头看了眼垂首立在一旁，衣饰低调的柳氏，苏氏眼中的连日来的气闷和不屑一闪而过，“今日是二姑娘回门的大日子，柳姨娘一个侧室在这儿，怕是不合适吧。”
苏氏语气不咸不淡，却还是以姨娘称呼如今已经是二夫人的柳氏，贬低意味明显。
柳氏正翘首朝着门外张望，闻言默默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倒是云伯商出声打了圆场，“行了，是我让她来的，璃儿好歹在她跟前长到这么大，今日回门，一道来见见又无妨。”
见一向顺着她的云伯商竟然向着柳氏，苏氏咬咬牙，心里的火越发旺盛。
不过即使心里再不忿，苏氏毕竟也在云府这糟乱后院里待了这么多年，面上功夫早就修炼的十成十，顺从地不再说话，微微笑着坐直了身子。
呵，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这桩婚事让云伯商得了面儿，可是仅凭大婚那日薛大公子的到场又能说明得了什么？
且不说这位薛大公子究竟为人如何，就算真得了运不是个脾气差的，人家那样的人家，难道还真看得上那个为了冲喜娶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成？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
说到底，云舒璃也算是解了云家的燃眉之急，就是给她点甜头吃吃也无妨。
这么想着，苏氏的心里才好受了些，安抚地拍了拍一边满面气怒的云语柔。
厅中的几人心思各异，好在不多时，等在门口的家丁便看到了马车的身影，小跑着进来禀报。
“禀老爷，大夫人，三小姐，二姑娘和姑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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