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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人旧地


千军万马阵前八风不动,刀光剑影傍身眉头不皱的周生辰,如今脸上掠过一丝难得一见的慌张。

        周生辰的脚下向后一撤,身子微侧,干净利落地躲开了那一堆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东西,另一只握住漼时宜的手腕,便要离开此处。

        不料更多的人围了过来,整条街水泄不通,且都是些女眷,周生辰纵然满身武艺,此时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地。

        只得沉声道:“让开。”

        毕竟是走过尸山血海,踏过白骨黄沙的人,周生辰一旦沉寂下来,便又一股非常凌厉而慑人的气场隐隐地透出来。

        哪怕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姑娘们,也突然感觉到周身一股寒意,齐齐愣住了。

        “您二位,并未我南萧本土人氏吧?”

        见他这般,便有一个女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看了看周生辰,却转向了他身侧的漼时宜,含笑说道,“我们南萧民风开化,好孤松姿仪,喜傀俄如玉,若遇到好看的男子,便会相赠随身绢花、瓜果以示倾慕。并未有轻慢之意,还请姑娘万勿见怪,实则因姑娘的夫婿实在太过俊美。”

        漼时宜倒未料到那女子竟然会主动与自己解释这南萧风俗,她倒的确在一本游记中看到有人写过南萧风俗,男色精致风行,曾有卫姓美男子看当街看杀,原以为是笑谈,未曾想倒是真的,看来昔有史载有一位山阴公主好男色当街抢人,也是有迹可循的了。

        漼时宜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朗声说道,“南萧民风虽如此,却不可惊了贵客。”

        众人看去,只见一长身玉立的男子,戴着一顶以纱遮面的斗笠,身边立着一个小童。如此标志性的装扮,一看便知是何方神圣。

        “桓先生。”众人齐齐施礼。

        “散了吧,莫要惊扰了我的朋友。”桓愈的声音隔着面纱透出来,颇带了几分威仪。

        众女子不敢再多言,毕竟眼前这位既是尊望在上的龙亢书院院首,又是当今的太子太傅,他的朋友自然非富即贵,若真惊扰了,也当真成了罪过,于是纷纷散开来去。

        待人走光了,桓愈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二人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周生辰,“我来救你了。”

        周生辰看了桓愈一眼,来救自己?他是来看笑话的还差不多。否则早就到了怎么不吭声,要等现在才出声。

        “太子太傅亲自来救我,不胜荣幸。”周生辰淡淡道。

        桓愈一听便知周生辰不悦,定是早就发现了自己就在周围,赶忙赔了笑脸,“叫什么太子太傅,多生分,”又看着漼时宜,“你说是吧,王妃。”

        “啊?我……”漼时宜被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王妃叫得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在宫里待着,跑到此处做什么。”周生辰突然转移话题。

        “自然是来迎接你,”桓愈笑道,“却没想到看到这种盛景,我可跟你说,南萧虽有这种风俗,但这般壮观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周生辰的眼刀飞向桓愈的脸上。

        “啊,不说了,不说了。”桓愈适可而止,“二位是继续游览这江陵街景呢,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还是,等着公主的队伍,直接进宫觐见?”

        “你们陛下怕是不会太想见我,过几日再说吧。”周生辰自然知晓南帝的心思,他越是不出现,南帝越是悬着心,想打北陈的主意,那就叫他多煎熬上几日吧。

        桓愈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但是周生辰不进宫他很高兴,因为他也不想待在宫里,若是周生辰去了,他又要跟着去,还是带着这两人回书院他最开心。

        亢龙书院重新修整了一番,亭台相济,楼阁相望,看起来比旧时要精致一些,当然也更华丽一些。

        三人许久未见,自湖边亭中落座小叙。

        漼时宜从进了书院便一直四处打量着,这书院当真是费了好大的手笔来翻修。

        “都是太子命人修的,”桓愈顺着漼时宜的视线看过去,叹了口气,“后悔当了这个太子太傅,现在连自己家都做不了主。”

        “千年学府,应当弦歌不绝,太子的眼光是极好的,书院这样修整,很好看。”漼时宜赞叹道。

        “你真的觉得好看?”桓愈略显兴奋地看着漼时宜。

        “嗯,”漼时宜点头,“好看。”

        “好,那我就承认龙亢书院现在比以前好看。”桓愈一笑,“我这书院,有了南辰王妃的夸赞,以后谁要说不好看,连门都不要进来。”

        “桓先生,莫要乱说……”漼时宜的脸红了红。

        “我又说错话了?”桓愈看了看漼时宜,又看向周生辰,“我说错话了吗?不是王妃?那……还是故人之女?”

        周生辰微微一笑,看着漼时宜,回答着桓愈的问题:“没说错。”

        “我就说嘛,我是不会看错的。”桓愈抚掌大笑。

        “还没成亲呢。”漼时宜小声地辩驳着。

        “一场虚礼而已,彼此有情,天地为证,举觞为礼,共挽鹿车,松萝共倚,在我眼中,你们早应是一对恩爱夫妻了。”桓愈说完,笑着又加了一句,“我说得对吧?上次他二人来的时候,我便说过,他们彼此有情。”

        周生辰和漼时宜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清楚,桓愈这一句,是说给他娘子听的。

        彼此有情,又可长相守,便是人世间最难得了吧。

        “晚上多备些酒,我要与两位旧友不醉不休。”桓愈起身吩咐自己的小徒弟。

        “是,先生。”小徒弟应了却没走,“先生,晚上为客人备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嘶,怎么这样笨,这种问题还用问?”桓愈半开的扇子敲了一下徒弟的头。

        “哦,弟子知道了,既然是未婚夫妻,就备一间房。”

        “错!”桓愈又敲了弟子的头一下,“备两间。”

        “啊?那是为何?”弟子揉着后脑勺,不解。

        “都说是未婚夫妻,怎可住一间,传出去让别人说我这个太子太傅无视礼法,像什么样子。”桓愈正儿八经地教育徒弟。

        “是,弟子知道了,这就去安排。”小徒弟转身要走,又被桓愈给扯了回来。

        “去收拾南边庭院里那两间新修的。”

        “啊?可是有一间屋顶还没修好啊!”

        “就要那两间,叫你去就去。”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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