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政霖
谢天翊胳膊受伤后，最大的受“抑”人就是江煜，运动会的两天，谢大爷以胳膊受伤行动不便为由，让江煜当了他“生活起居”的保姆。
“你是右胳膊废了，也不是双臂截肢啊。至于蹭着我们照顾吗？”董尚旭给谢天翊扇着扇子，一脸的嫌弃。
“平时都是我照顾你们，好不容易风水轮流转，照顾照顾我很难吗？水。”说着把嘴递过来，江煜只好拧开矿泉水喂给他。
江煜想如果这是瓶哑药就好了。
“之后的项目，我也参加不了了，秦思琪你替我参加得了。”
“我这裤子事件还没过去，求求你了爷爷，放过我吧。”
秦思琪今早来的时候是带着口罩来的，说是自己昨夜忽得流感，但是二班人都知道，这小子的丢人丢的没边，现在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二班有一猛汉，百米赛跑裤子掉了一半。
“咱们班那么多男生，随便找一个顶了呗。”耗子在旁边低头玩着手机。
“那不成，一班那孙子把我撞成这样，怎么说这次获奖也得超了人家。”
“大哥，您行行好吧，你次次考试压人家第一名20多分，一班每次看到咱们都跟看到敌人了一样。”
“好不容易这次一班超了你，还和咱们江哥并列第四。好歹是一班，让人家占点风头吧。”董尚旭用力扇了几下。
“他们班那个血流满面的，”
“刘晨阳。”江煜提醒道。
“对，那小子满脸血被带走，不是挺出名的吗？”
董尚旭：“……”
运动会结束后大家的心像是玩儿野了一般，加之不久之后又是国庆，班里总浮着一种嘈杂的感觉，谢天翊的胳膊还是一如既往的缠着绷带，只是这孩子不老实，没几天绷带上就被他画的满满当当。
江煜每天记好笔记，再去打印室给谢天翊打印几份，久而久之反倒成了一种习惯。
大课间江煜照例去了打印室，走到一楼的时候和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擦肩而过，那男的身材修长，带着眼镜，与其说文质彬彬不如讲衣冠楚楚，江煜觉得眼熟，但直觉就是不喜欢，他不怎么喜欢衣冠楚楚这四个字，自然也不喜欢形容这种的人，简单说了声抱歉就分开了。
回到班的时候并没见谢天翊
“旭子，谢天翊呢？”江煜问。
董尚旭从卷子里抬起头，说“不知道，老郭叫走了，办公室去了吧。”江煜没多想，开始装订笔记。
谢天翊回来的时候是第三节课的课间，手里拿了踏卷子。
“旭子给发一下，测试卷。”谢天翊递给董尚旭，坐下翻看笔记。
平时看到笔记，不是嫌弃就是感谢，今天谢天翊一句话都没说，江煜直觉旁边的人心情不太好，但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于是从桌兜拿出手机。
鱼：怎么了？老郭说你了？
捡破烂：没
鱼：怎么了？
捡破烂：谢政霖来了。
鱼：谁？
上课铃打了，余光中瞥见谢天翊把手机放进桌兜，江煜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回复，便也把手机当进口袋。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天翊也不在，问董尚旭说是回家吃了。
“旭子，谢政霖是谁？”
董尚旭抬起头，说：“你知道他？”董尚旭扒拉两口饭。
“早上他爸好像来学校找他了。”江煜点开和谢天翊的聊天界面，消息还停留在自己的“谁？”
“他爸来找他了？”董尚旭有点惊愕。
“嗯，有什么不对吗？”
“他跟他爸的关系不太好。”
“他，我爸，老郭是高中的校友。”
“这个我听说了。”
董尚旭接着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也是听我爸说的。”
从董尚旭的嘴里，江煜零星听到点谢天翊的过去。
谢政霖是山里出来的孩子，特别要强，附中毕业的时候是清华的保送生，因为项目研究又被派回了西安，但是农村的孩子心气高，回西安后总觉得自己是被剩出来的那个，心态就不对了。
“后来搞研究认识了天哥他妈，没想到就怀孕了。”董尚旭接着说道。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事，谢政霖无奈只能娶了姚静，孩子生下来也不怎么受谢政霖待见，其实姚静早知道谢政霖对她根本没什么感情，有可能也是一夜情，但是碍于面子，就强撑着自己过得挺好。
“我爸说天哥小时候经常挨打，谢政霖对自己要求高，对他的要求也高，考试退步了打，顶嘴了也打，他妈脾气软护不住他，有时候气急了连他妈都打。”江煜突然僵了一下。
“有次我爸从店里回来，看到天哥蹲在地上玩石子，胳膊上被拧的青紫，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想着毕竟是老同学就劝劝，后来发现劝不住，毕竟也不是我们自家人，他和他妈自己都忍着，我们也没办法。”
“那会儿我和天哥关系没这么好，后来我爸说他挺可怜的，让我多照顾他，我那会还不懂，想着就一块玩，玩着玩着关系就好了。”
“看不太出来。”江煜突然觉得没什么心情吃饭了，他脑海中拂过一个穿着背心的男孩，满胳膊的青紫，蹲在楼下的草丛里，像条野狗。
“天哥那个人挺要强的，你别看他在班里装的没事人，他在家挺苦的。”
“记得初中有次发烧考的不好，退出年级前20了，他爸抽断了根皮带，我后来才知道，那天天哥偷跑着去卜爷家，背都打烂了，我当时在学校，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两年天哥他爸妈都在跑项目，很少回家了，也不知道来学校找他干嘛。”
江煜有一瞬，不知他是学习苦，还是生活苦，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谢天翊会对他好，只有淋过雨的人，才不愿意别人受寒。
江煜突然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去了解，永远不知道翻开他的那一页是悲是喜。这段路上的人形形色色，不去接触，永远不知道经过他的那一刻是苦是甜。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江煜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到班里，只记得谢天翊喝多的那个晚上，他踢着脚边的石头说“捂不热”
而他也只是散发着微弱的光。
下午谢天翊进来，江煜不自觉的朝他身上看，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中午回家有没有被打，可能是太过明显，谢天翊转头看他
“瞧什么呢，再瞧收费了。”
……
白担心这傻缺
“晚上去自习室学习吗？”江煜问。
“怎么了？想取经了？”
“嗯”
“行啊。”两人约好，吃完下午饭就去了自习室。
自习室是一个能容下200人的大阶梯教室，两侧各有一个防盗门，正前方是一个大屏的荧幕，开学典礼毕业典礼基本都在这里举行。
教室里有三个老师解答问题，单周语数外，双周理化生，一般白天讲的东西没理解，自习室的老师会再讲一遍，所以谢天翊平时很少来。
因此，当年级第四和第五出现在自习室门口时，教室的人都惊呆了。
“卧槽，大佬都来了，我们还学个屁啊？”
“这他妈内卷成这样了吗？”
“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第一第二没来吧，不然我真不学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自习呢。”杨慕欣从椅子上起来说”找两个空座位，赶紧坐下不要影响同学。“
江煜和谢天翊径直走到最后，最后一排空了三个空位，刚好中间那个靠背坏了，两人只能隔开坐。
江煜第一次见谢天翊这么认真的学习，除了左手写字特搞笑。
“你今天怎么老看我？我脸上有花么？”
“没，取经啊。”
“再怎么取，也不写我脸上啊。”谢天翊拉下凳子，不稳的坐到中间。
“学习是要讲究方法的，好比你的弱项，生物，其实生物这门课重点是要靠理解，你把知识分析出来，理解它，就会容易背很多。”
“物理我一般都会先看得分点，一般得分的题型就那么多，你把他吃透了，多做类似的题型，分数不会特别差。”
江煜听的挺认真，他感觉有一瞬看到一个名叫谢天翊的小人，坐在桌子前，昏暗的灯光下衬的小脸稚嫩，他一遍遍写着自己不会的题型，努力让自己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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