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某路
时喃望着楼上亮起灯的地方,透过窗户依稀能看到璀璨的灯,忽明忽暗的小路上,背后是断断续续的光亮。
酸涩在心中荡开,原来没有家是这种感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转动舅舅家的门把手,把刚刚奔跑时的慌乱藏起来,换上一副笑颜,边推门边说:“舅舅,我回来了。”
舅舅把盘子放到桌上,闻声笑着应:“小喃回来啦,怎么今天这么晚啊?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有个同学受伤了,我把她送回家,所以晚了点。”时喃说。
“那就行,主要就是怕你出事儿。”舅舅说。
时喃心中一颤,想起那个恶劣至极,长相极好的灰发少年。
餐桌上,时喃和赵言行坐在一侧,舅妈和舅舅坐在对面,因为父母去世她来到这里,舅舅一家人对待自己很好,表面没有为难和苛责过她。
可她不是三岁小孩,自然知人情世故,亲戚间的客套和脸面,不可跨域的距离。
“尝尝舅妈今天做的糖醋排骨怎么样?知道你爱吃这个,我就特地学了一下。”舅妈把那盘火红的菜推近些,笑着说。
“谢谢舅妈。”时喃还是拘谨的答谢。
“怎么还是这么腼腆,”舅舅故作不满的说,“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嘛?”
时喃点点头,说:“同学老师都很好,也很好相处。”
舅舅看着乖巧懂事的时喃笑开了花,欣慰道:“那就好。”又对自家儿子说:“言行,你也要多帮帮你姐,怎么换了新环境也是需要适应的,不光学习上,生活上也要多照顾你姐,听到没?”
“知道知道。”被莫名点名的赵言行连连应到。
说着,拿起公筷给时喃夹了块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放到她碗中,以表对姐姐的关爱。“姐姐,快吃吧。”赵言行有些做作的挤出个微笑。
时喃没忍住轻笑:“谢谢。”
时喃和赵言行关系很好,小时候就经常一起玩,如今反倒有些疏远。
晚饭后的餐桌自然是赵言行收拾,等他洗好碗边擦手边走进了时喃的卧室。
大大咧咧的往她身旁的椅子上一坐:“还不睡啊?都几点了…”
“预习完这一节就差不多了。”时喃说。
赵言行无聊的看了眼要预习的书,眉头一皱:“你手怎么了?”
时喃故作不在意:“路上不小心栽了一跤。”看了看手上的擦伤,不怎么严重。
“不是,你三岁小孩儿啊,走路还能摔跤。”赵言行松了口气,又靠回椅背,顺带嘲笑一番。
“走路怎么不能摔跤了,长腿就会摔跤好不。”时喃怼他,“赶紧睡觉去吧你。”
“得,不打扰您了。”赵言行起身,“您慢慢预习吧。”
“赶紧走吧你。”时喃催促到。
赵言行目光落到她的伤上,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正打算关门时还是觉得说点什么,留下句,“要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昂。”
“哦…”时喃停顿了会儿说,“没人欺负我。”
“那就好。”
然后门关上了。
夜里一切都很安静,时喃用被子抹了抹眼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入睡。
翻书的声音很清晰,清晨的自□□让人昏昏欲睡。
时喃抱着一摞收好的作业本走向办公室。
“早就说了,那小□□不好玩,要身材没身材要脸没脸的,一点都不爽。”
“昨个就跟木头似的,确实不好玩。”
“要不咱换一个?”
“换个什么样的好呢…?”
“那个!那个怎么样!”女生手指向对面二楼楼道一指。
扎起的马尾干净利落,额前的碎发中分,碎发尾尖到下巴,时喃感觉有些挡视线把头发别到耳后,蓬松的青春感。
拿着根碳素笔边走边把其中一个没交作业的同学的名字写在本上。
看着校服整齐的时喃,柳琦越想越兴奋。
“我看挺好。”
笑容像魔鬼般绽开。
时喃转学来到七中,赵言行在实验中学,两人并没有在同一个学校,因为赵言行从小生活在这里,名正言顺的考进实验中学的,而自己因转学的原因就算托人也不能进实验中学。
虽然她成绩很好,但最后因某种原因只能进七中这个还算可以的学校。
她原本都是乘公交回家的,只有前几天送李瑶步行回家,还遇到了个不良少年。
因为写完笔记再走的缘故,放学十分钟后时喃才收拾东西准备走,却被人挡住了路,那女生似是故意的,怎么躲都是在拦她,时喃有些烦了:“麻烦让让。”
“我不让…你又能怎么样!”咬牙切齿的一声后,身后有人突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哈哈,抓住了!”
时喃当即大声一喊,却没得到任何希望,只能任由那女生拽着头发走,手劲之大让她头皮发麻。
心里害怕,疼痛却容不得她多想。
偏僻的角落,没人来往的地方,连光亮都被遮了个彻底,时喃被用力推倒在地,艰难的爬起来后又被大力推倒。
“啧,真是弱不禁风啊!”
“长这么漂亮啊~来这是想,”领头的女生掐着她的下巴,咬牙道,“勾引谁啊!”
掐着下巴的手转而覆上纤细的脖颈,下巴上留下指甲的掐痕,长长的指甲紧贴皮肤,绞痛着她的神经。
时喃挣扎着去扯那人的手臂,却被她身后几步奔上的人抓住扭到身后,柳琦扬手一个巴掌亳不收力的打在脸颊上。
“嗡——”
柳琦咯咯的笑起来,引的身后人都肆意欢笑。嗡鸣声混着笑声,眼泪断了线般往下掉。
时喃垂着头,头发被打到脸前,凌乱不堪,泪水模糊了视线,呜咽出声。
“哭的梨花带雨的,贱不贱啊,叫那么浪,我看你挺欠艹的啊。”
污言秽语入耳,随之而来的便是拳打脚踢,时间像不会走动那样煎熬难度,全身上下都很痛。真很疼,骨头都在痛。
头皮一痛,时喃被迫仰起头来,一女生威胁说:“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有你好受的!”
然后厌恶的松开她的头发,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临走前把手里脏兮兮的校服扔到她身上,刚好盖在她头上。
“小□□,明天见哦。”
好痛。
疼的动不了。
绑着皮套的马尾松垮的在脑后,时喃干脆把皮套扯了下来,带着些泥土和残败树叶的头发披在身后。
那些人在打她前还把她校服外套扒了下来,松垮的校服罩在身上刚好遮起胳膊上的伤,吸了吸鼻子,用校服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抹掉,拍拍身上的土才一步一停的走。
她尽量避开人,酸痛让她一路不停的抹眼泪。
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不等她想出办法便黑起来,今天的夜晚还是很漂亮,零零散散的星子睡在墨色的大床上,时喃抱着膝盖坐在路边。
她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喉间哽咽,眼睛酸涩的哭不出来。
贺京洲拿着瓶水从便利店走出来,转步几米就看到时喃,女孩一会儿抹抹眼泪一会儿抬头看向对面的店铺。
几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将手腕一晃,矿泉水瓶身撞到她额头上,时喃仰头看向他的那一刻贺京洲一愣。
红通通的眼眶含着泪水,左脸颊隐隐映着手指痕迹,已经红肿起来,整个人像破碎的娃娃般脆弱。
“你干嘛!”时喃一抹眼泪,看清是那天欺负她的人后不知是不是在伤心头上也不怕了,竟然大声吼他。
贺京洲眯起眼睛,听到有人吼自己确实有些恼怒,不过看她这么惨的分上竟不忍再欺负她。
少年片刻的默不作声让时喃有些怕,小心翼翼的抬头。
“看我干嘛,接着哭啊。”贺京洲挑眉。
“我、我为什么听你的。”时喃反驳。
贺京洲深深的看她,向她伸手,时喃也伸手去挡却被顺势打掉,呼吸都在颤抖,最后嘴角边却一凉。
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唇角,裂开的嘴角被摁的有些疼。
时喃紧张的闭上眼。
少年却只是把她嘴边的血抹掉,有些却干涸了擦不掉,深吸一口气,有些生气,他看着擦不掉的血,很不爽。
在手上倒了些水,他的手很好看,修长且骨节分明。
“转过来,我给你弄干净。”刚转身就看到时喃吞口水的动作,嗤笑一声,“你他妈是想吃了我啊?”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她嘴边干涸的血迹蹭掉,又用矿泉水冲了冲手指。
时喃有些窘迫,她就是恰好吞了下口水而已,她才没饥渴到那种见人就想吃干抹净的程度,懒得解释。
不过那人确实挺好看,偷瞄一眼,贺京洲仰头灌了口矿泉水,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的性感,灰发张扬恣意。
两人坐在路边,间隔并不远,没想到前几天还欺负自己的人竟会心平气和的坐她身边。
半晌后,贺京洲问:“还不准备回家?”
时喃说:“再、再待一会儿。”
贺京洲声音清冷:“再待多久都一样,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该面对总要面对。”
时喃不知该回什么,看着面前眉眼冷淡,面貌不止是一点狠厉的少年,灰发遮住的眼睛里是若隐若现的凶残。
他手中的瓶子一下下磕在油渍斑驳的地面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马路两旁都是店铺,灯火通明,满满的烟火气,人也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而他们却像置身另一个世界。
“那我能怎么办?”时喃忍着喉咙间的酸涩。
贺京洲偏头眯眼看她:“你这是在找我想办法?”
或许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是第一个能帮到自己还陪她的人,尽管初次见面时相处不好,但刚刚的温柔举动直往她心里钻。
自从来到深城,她便知这世界不会有人能给她温柔了,舅舅家也终究只是舅舅家,那天生就在的距离感会一直在。
寄居在舅舅家中,心思敏感的她也一直知道不逾矩的道理,她不想惹麻烦,更多是不能,因为她没有资本,更没有依赖。
她不想回去,更不想去学校了。
那些女生明天没准还会…想到那些身上就在痛,脸颊火辣辣的。
时喃不言,只是点头。
“也不难,找个人罩你就好了。”贺京洲笑着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时喃愣住,即使自己之前从未经历过也是懂得,贺京洲不怀好意的笑让她心里慌的不行。
“我…我…”时喃支支吾吾,又心存能被欺凌者放过的侥幸,不知该不该应。
“不着急,我等你想明白。”贺京洲也并不催促,反而兴致很好,“伸手。”
“啊?”时喃不明就里。
贺京洲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把手伸出来。”
时喃慢吞吞的伸手,心里有些小忐忑,然后贺京洲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指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搞得她痒痒的。
贺、京、洲。
他说:“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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