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谣言
“小姐。”菀儿的一声叫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叶芗湘握了握拳头，呼了口气，最终还是从被褥里探出了脑袋。
“进来吧。”她已经尽量把语气放舒缓了。
“小姐，您还没起？”菀儿脚步轻快，催促着她，“老爷夫人要见您呢。”
叶芗湘像个娃娃一样被摆弄着，更衣，梳发，插簪，她无聊地打着哈欠，眼睛还有些涣散。
见就见吧，她觉得事情再怎么糟糕，也没昨日的尴尬。一切准备过后，她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慵懒地伸了伸胳膊，那细腰盈盈似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小姐，快走啦。”菀儿推搡着她，一脸兴奋。
叶芗湘歪着脑袋看她。
你这么高兴干嘛，要是再这样，你小姐就要上梁山了。
叶芗湘最终还是迈出了房门，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还是坦然面对吧。
“爹爹阿娘。”
檀木箱子内闪着金光，金簪步摇，花钿凤钗，翡翠玉镯，锦绣丝绸。看这琳琅满目，倒是上了心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名贵的茶叶被搁置在角落里。叶芗湘打开盖子，一阵清香扑鼻，清冽醇厚。
叶父拿起一幅字画，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叶母随手打开了一盒物品，是一些养生美颜的东西，正是她多受用的。叶父叶母相视一笑。
停，打住。
叶芗湘捂住了眼。
她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送来的，理论上不应该和他有交集的。但是，这茶叶是真的甚得她欢心，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实属难得。但她也从没想白拿人家的东西，有来就有往，况且她们并不熟悉。
叶芗湘招呼着菀儿把茶叶拿走，剩下的东西她可就管不着了。
“湘儿，难得遇上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你可要谢谢人家。”叶母不禁心中对江渊另眼相看。倒不是送的多贵重，但一切都合礼数，称心意。
叶芗湘点点头。
叶母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的大石仿佛落下，欣慰地笑了笑。
“礼数可不能少。”叶父随后补充。
两人一唱一和，所谓妇唱夫随。她可不愿再听了，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
“给小姐送屋去。”叶母指了指那一堆金银玉钗，唤了一声身旁的侍卫。
叶芗湘摇了摇头，不太在意：“不用了，分给院里的丫鬟得了。”这话音刚一落，菀儿的脚步就停住了。不由得伤心难过，小姐，都是钱呀小姐。
真——败家叶府大小姐
“走了。”叶芗湘没注意菀儿肉疼地表情，她现在只想回去品一品那上好的茶。
下午，城主府五皇子的客房。
不多不少，一箱子沉甸甸的银子。江渊端坐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这叶大小姐的回礼真是实在。
银子上面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装着些菊花茶，盒子估计就他拇指与食指见的距离那么大，平常人必定是瞧不上的，但他知道这才是叶姑娘真正的回礼。
可也只有这些。没有写着娟秀小楷的信笺，也没有任何代表着她心意是何的东西，他有些不敢判断。他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木盒，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听说了吗？”丫鬟悄悄地同身旁的人闲聊到，“汀州一枝花被拐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另一个丫头也忍不住去凑热闹。
“干什么呢？”沈娘冷声打断，“没看见有客人。”
“你，过来。”她指了指第一个开口聊天的人。
两个人走到了后院。
“说什么呢？”
丫鬟知道沈娘和叶姑娘的关系好，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现在都在传叶姑娘被个外来人拐跑了，说什么已经互相送了，”她脸红了一下，“定情信物，过不了几天叶姑娘就要离开汀州了。”
沈娘不禁有些怀疑，怎么没听叶家谈起过这事？
“那公子可知是什么人？”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是个贵人，消息是从城主府家传来的。”
沈娘点了点头，把她打发走了。
这谣言传的越来越盛，几乎满汀州的人家饭后都会聊几句。这汀州一枝花要是走了，他们还不知道应当高兴还是不高兴。这大家看着长大的姑娘终于找到了良人，可平日里叶副又没少担待百姓。建粥铺救济，大涝时分发粮食，叶小姐是没少参与。
众人：愁
叶府的小姑娘：？
“小姐，您居然真和江公子？”菀儿突然出现。在摇椅上闭目眼神的叶芗湘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是淡定。
“怎么了？”
“外面谣言都传飞了，说什么您和江公子好上了。”
嗯？好上？什么叫好上了？
“都说了是谣言，自然不可能。”淡定，淡定。这些年她听过的谣言还有比这更奇葩的，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的一点小动静总是莫名其妙被夸大。
“那就好，那就好，”菀儿拍了拍心口，“我就说您和沈公子才是真的嘛。”
沈公子？沈——公子？
叶芗湘被吓得一激灵，开口反驳：“怎么可能。”
菀儿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脸我知道，女孩子嘛，害羞。
叶芗湘：无奈。
就算她家大业大，可封住每个人的嘴也不现实。时间自然会给出应有的答案，过段时间大家的热情就降下去了。
这几天，果真如沈延谦所料，江渊四处碰壁，即便运用了叶家这个明面上算得上是亲戚的力量，他仍旧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一次出宫行动，如果真的无功而返，即使朝廷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可暗地里那些官员又不知该非议些什么了。
病急乱投医，江渊最终还是去找沈延谦商议。可是这几天他每次去客栈拜访，最终都被公子刚巧出去且不知去了哪里而毕恭毕敬地赶了出去。
回到府中的江渊：不知为何也不知所措
晚宴的日子如约到了。
汀州不愧是以富和美出名，即使只是一个晚宴都办得极其华丽。门前装饰着两头石狮寓意祥瑞，楼阁前的池水碧绿明净，环绕着一周。室内名画悬挂，一些珠宝随意地点缀。
殿内歌舞升平，衣袖飘飞。婢女按照顺序依次端上菜品，为宾客介绍，其中不乏又只能在汀州品到的珍馐。
叶芗湘挨着关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只希望这个无聊的宴会可以像往常一样无聊地度过。
江渊和沈延谦为贵客，自然离她比较远，她也不用见着心烦。
“湘儿，和你传谣言的是哪位公子呀？”关关忍不住好奇，在她身旁的沈娘也凑近身。
“都是假的。”叶芗湘又解释了一遍。
“啊。”但是关关还是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公子，女人的好奇心又在作祟，她拽了拽叶芗湘的衣袖。
无奈，她指了指一身白衣的江渊：“就是他。”
刚巧，江渊往她们这边瞥了一眼，温润地笑了笑。
陶小姑娘早已羞涩地低下了头，沈娘了解这只是谣言之后放下心来。只有叶芗湘不在意般地回了礼，也假意笑了笑。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叶小姑娘：不解。
这样一看，在江渊旁边的沈延谦倒是顺眼多了，坐得笔直，衣衫完美地贴合身子，眼神清澈不羁，似乎对这次宴会也没有那么在意。
只是走个过场。
只不过在她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他总会装作无意间扫过来，然后在转回去。看似不经意，但含着笑意的眼神却暴露了他。
小吃货。
只是闲来无事想要动一动的叶芗湘无辜被吐槽。
都吃腻了。
她打了个哈欠，想着快点结束。
突然间，两个侍卫闯了进来，附在城主和沈延谦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
城主听后本紧皱眉头，可转念一想又笑容满面，略显年迈的声音开口说道：“这进贡的神兽不愿被驯化，如若今日有哪位贵客能够驯服神兽，赏黄金百两。”
这可是众人大显身手，扬名立威的时候。
沈延谦向他点了点头。
今日本想把装神兽的笼子运到马车上。明日好赶路出发。可谁知它突然间开始狂躁，抓伤了好几名侍卫。
众人随城主来到了监管神兽的地方。
这里面多是男子，许多随夫君来的女子都回府了，听说那神兽极其暴躁，与其添乱，还不如各自回家。
叶芗湘同叶母说和关关回屋子里待会，便没有同她一起回去。可在半路上她便随便扯了个慌便同关关分来了。等到她到了大猫待的地方时，已经有几个莽夫被抓伤了。
这时，江渊本想要会会这只大猫，可却被身旁的侍卫极力阻拦，这才是有脑袋的侍从。恰逢这时，神兽开始乱叫，吓得他后退了几步。
他欣慰地看了眼侍卫。
果然懂我。
“这只神兽太凶残了。”旁人忍不住说道。
大猫：？这锅我可不背。它又嚎叫了两声：这么弱，我还只是待在笼子里。
眼看着去的人一个又一个受伤，众人有些犹豫，不敢上前。见大家的新鲜劲过去，正欲想上前的沈延谦被接下来的话止住了脚步。
“我来。”
一声略显娇气的声音出现。
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叶父愣住了，火气上涨。这丫头，怎么没和她阿娘回去。
众人一看：这是……叶家小姐？
“湘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快上这来。”叶父招呼他赶紧远离神兽。
叶芗湘哪里肯听，不做理会。她径直向大猫走去。
眼见自家女儿往火坑里跳，叶父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不管不顾跑过去把女儿往回拽。
叶芗湘被拽着时换了两声大猫。
神兽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您不如让她试试。”这时，沈延谦提议道。
这，沈公子要是觉得行的话也许自家丫头真的有着神奇的本领？叶父无奈放手，正色道：“要是有危险，立刻回来。”
叶芗湘郑重地点点头。
她也有些怕。
“大猫。”她缓慢地走上前，指了指远处的车子，两只眼睛炯炯的望着它，希望它听话。
“嗷呜。”大猫慵懒地窝在了一旁。
“侍卫。”叶芗湘叫了几个侍卫，把笼子抬起来。这期间，众人屏息凝神，生怕有什么意外。好在中途一切正常，进行的算是顺利。
看到大猫听话的待在笼子里，呼了一口气。总算没白养它。过后，叶芗湘又让侍卫拿了些马肉安抚一下它。
一切结束之后，她乖巧地回到了叶父身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人知道现在还不敢相信刚才瞬间能让神兽听话的居然是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叶家小姐。
这是世道变得如此奇怪？
“舅舅，那我的黄金百两呢？”叶芗湘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城主自然知道这丫头看不是那些赏赐，后面必然还有要求。
“少不了的。”
“回京的路上恐怕神兽还会暴怒，恳请让我一路跟随，护送神兽进京。”叶芗湘满脸真诚。
果然，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我不同意。”叶父脸色阴沉，现在想把自家女儿砍的心都有了。
叶芗湘低头不敢直视。
“这……”城主明显在犹豫，他求助般地看了看沈延谦和江渊。
“可以。”沈延谦冷淡开口，随后又补了一句，“神兽如果暴怒，如若没有人能使它温顺下来，后果不可设想。”
叶芗湘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帮他，心中不禁对他感激了一下，当然，也就只有那么一下下。
江渊一时不知要为了谁而得罪谁，没有开口。城主也就当他默认了。
“行。”
叶芗湘心中雀跃，然后就被叶父无情地拖回了家，独留在风中凌乱的众人。
众人：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叶家的娇小姐驯服了凶猛无比神兽。这以后啊，更不能得罪叶小姐了。
叶府。
叶芗湘乖乖地认错，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若是想要进京玩，我让人带你去。”叶父被她气得不行，恨不得把她扔到府外，让她感受一下世道的险恶，“你这……太危险了。”
“爹爹，我不想只受您的庇护，也不想未来只有所谓好的夫君。”叶芗湘神色坦然。
句句真心。
“就是因为……”叶父摇摇头，知道女儿大了，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倒是和他像，脾气倔的不行。“行，行。”罢了罢了，希望她能在此期间有所成长。
毕竟，谁没有年少轻狂过。
“谢谢爹爹。”年少轻狂的叶小姑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同意。
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其实她真的是有仔细地斟酌过的。毕竟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人生太无趣了，的确应该找些一生都热爱的东西。
这次多亏了神兽，没想到它这么有灵性，让一切发生的刚刚好。
曾经她去投喂大猫的时候，偶尔会在它旁边聊几句自己想要独自去京城的小心愿。大猫看起来很懒，定然是不想多次挪动自己的地盘的，经常的亲近，让它记住了她。
所以它才不会欺负她，甚至任由着自己乱来。
预料之内的意外。
蒙在鼓里的叶父没好气地留下了一句:“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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