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留宿
何岸泽拉着江南乔纤细的手腕径直朝前。
江南乔任由他拉着自己，他五指覆盖的位置也正是刚才被那个醉汉拉扯的地方。
她已经无暇顾忌什么暧不暧昧合不合适的问题了，低头见到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指关节上淤伤明显，她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心疼的感觉，那种密密麻麻的酸涩感陌生又强烈，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地蹙了蹙眉。
直到找到自己的车子后，何岸泽才放开她。他拉开副驾驶门让南乔先坐进去。
“我陪你去趟医院吧。”车子驶出了车库，南乔轻轻指了指他覆在方向盘上的手。
何岸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微一侧脸道：“这点小伤，我可不想再被医生责骂。”
南乔想到，之前自己受伤他莫名被那个热情的老医生数落的场景。明白过来，可能是怕吵醒值班的急诊医生，被人腹诽矫情吧。好吧，这次她应该担起维护他男性尊严的义务。
“你家里有应急医药箱吗？”何岸泽转脸问道。
多年的独居生活技能，怎么可能缺少这些必备物品，江南乔连忙点头道：“当然有。”
何岸泽点了点方向盘：“那只能麻烦江小姐充当一下急诊医生了。”
十来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江南乔家小区楼下。
南乔输入指纹，打开家门，摁亮客厅开关并同时打开空调后，转身拉开鞋柜，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买过大号的拖鞋。
江南乔抽出一双粉色的兔兔拖鞋，带了点狡黠地递给何岸泽：“只有这双鞋能穿了，你将就一下吧。”
何岸泽愣了一下，在直接光脚和兔兔拖鞋之间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将43码的大脚挤进了那双粉到扎眼的小鞋子中，比起赤脚，这个好歹有些娱人效果。
南乔侧过脸，掩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将何岸泽领着坐到沙发上后，江南乔立刻去找药箱。
何岸泽举目四看，一楼客厅是半挑空的，挂了一个简约艺术吊灯，左边是封闭式阳台，右边时u型开放式厨房，白色风格搭配高台餐桌。电视墙背后有个房间，房间旁边斜对着沙发的应该是卫生间。二楼格局应该跟一楼差不多，两个房间都是南朝向，采光很好。这个小屋子地方不大，但设计合理，功能齐全。整体装修现代简约，随处散见的抱枕、玩偶还有小毛毯给精致却冰冷的空间增添了柔软和温馨。
看得出来，南乔这套房子的房东算是业内人士，装修用来出租的房子也有自己的坚持，南乔也确实把这里当作了一个家在打理，处处充满热爱生活的气息。
南乔喜欢看书，在贵妃榻旁置了一个小型可移动的旋转书架，何岸泽随手抽出一本，是波兰作家henryksienkiewicz的《你往何处去》。何岸泽看过原版，不知中文会如何翻译这本宗教小说，便随手翻了起来。
很快，南乔在旋转楼梯下的储物柜里找到了药箱，拿出了酒精、碘伏、棉签、冰袋等一系列医用品，认真洗完手后坐到何岸泽旁边。
“把脸转过来。”江南乔低头把棉签伸进碘伏瓶里浸湿后拿出来。
何岸泽合起书本放在一边，配合地把脸转向南乔。
四目相对，江南乔微微一怔，何岸泽清冷的眉眼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难言的温柔。南乔轻轻用棉签给他的嘴角消毒，动作无比轻柔。
“疼吗？”怕弄痛了他，她轻轻问道。
近在咫尺的甜美气息笼罩了他，也晃动了他的心神。他清澈若寒水的眼眸紧盯着她，放在沙发边沿的手指微动，克制住抬手的冲动。
处理完嘴角的伤口后，江南乔又换了两根棉签，对何岸泽道，“伸手。”
何岸泽依旧乖乖配合，江南乔抓住他的右手，她手指纤细修长，指腹微凉却柔软，和他的冷硬干燥完全相反，何岸泽又一次分心了，直到南乔轻轻朝他的伤口吹气，他顿时浑身一僵，像是被电到一样。
江南乔没有察觉，认真仔细地干着并不擅长的活儿。
“好了！”南乔帮何岸泽贴好创口贴，舒了口气，简单整理了下桌子，把医药箱重新塞回原处。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过11点了，夜探香闺理由用尽，灰姑娘魔法即将消失，他也该告辞了。
江南乔这会儿也在天人交战，何岸泽为她受了伤，他住的那片别墅区离现在这个地方挺远的，这个点开车回去的话估计得要凌晨才能到了，加上他伤口都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刘奶奶见了肯定得担心。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要不你今晚就住这边吧。”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愣住。
南乔脸一红，立刻开口解释道：“今天太晚了，你这会儿回去会打扰到刘奶奶的。”
不等他回答，南乔又指了指一楼的房间，把理由说得更充分一些：“你可以睡楼下这个房间，楼下有单独的卫生间，洗漱很方便。”
突然想起什么，江南乔又对何岸泽道：“你等我一下。”
何岸泽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跑上楼梯，没一会儿又“咚咚咚”地跑下楼，递给他几件衣服。
时值盛夏，不可能不洗澡不换衣服，南乔正好有所准备：“这是全新的睡衣和一套运动服，180的，你应该可以穿。家里洗衣机带烘干功能，如果你不喜欢运动服的话，可以把衣服换下来烘干后明天再穿。”
简直周到到无可挑剔。何岸泽挑眉，若不是确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预知能力了。
不过，正中下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何某人微微一笑，对江南乔道：“江小姐如此细致，那我就却之不恭，多谢江小姐的收留之恩了。”
江南乔大方摆摆手，谁让她是人美心善小仙女呢？不论何时，人设不可崩。
南乔带何岸泽进一楼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床单被套，想帮他换上，被何岸泽制止了：“这些我自己来吧，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上楼休息。”
江南乔不再勉强，只叮嘱了句：“洗漱时候注意别让伤口碰到水。”
十二点，躺在床上的两人，是躺在各自床上的两人，望着窗外共同的风景，难得陷入了同样的辗转难眠。
江南乔觉得自己23岁的人生里，今晚真是脑热般的胆大妄为了。
15岁后，在男女之别上，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有父母的叮嘱牵挂，有严格限制的门禁，有如临大敌的教诲。
曾经，每次聚会散场太晚，朋友们一个个都要自觉向各自的父母报备或被动接受唠叨的问询，她们一边嘴里不耐烦地说着“知道了”，一边羡慕她有无限的自由，可她却更羡慕她们有人管，她的羡慕带有无尽的苦涩和痛意。
她从来没有因为极度的自由而放纵过自己，即使她也想过用放纵的快乐来短暂麻痹那些孤独寂寞的团圆佳节，但只要一想到爸爸妈妈，她就放弃了那些饮鸩止渴的想法，而是慢慢学会用一个人的仪式感去过各种各样的节日，在漫漫长夜里去书中读各类人生，以此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
今天确实是头一遭，她主动让一个让她动心却不是特别熟悉的异性侵入她最为私密的个人空间，也不知何岸泽会如何看待她？
当时租下这套房子，除了地段装修外，最让她满意的正是上下两个独立朝南的房间，中介说可以当闺蜜房，她立刻就想到了成都。万一以后成都来c市，这个房子绝对是最完美的临时选择。
不过，现在她也在考虑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了。随着添加的个人用品越来越多，她对家的归属和要求也越来越强烈，租的房子再好也是租的，特别在买一些大件时，想到以后还要搬家她就特别头疼。所以，现在开始她要好好考虑买房的事情了。
南乔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去了。
何岸泽这边，想的同样是房子的事。除了跟奶奶一起住的那套别墅外，他在公司附近自然有自己的住处，平时加班太晚或工作太多的时候，他都是住那套大平层的。今晚他就算回去，也不会去郊区奶奶那，只是说出来就辜负南乔一片美意了，何岸泽可不忍心。
只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浅蓝色睡衣，又瞥了一眼床边沙发凳上的那套运动服，180码对他来说虽然小了一个号，但她怎么会准备这么多全新的男士服装？是前男友的吗？
何岸泽揉揉眉心，摁下那股从心底漫出的酸意。
无论是谁的，都是过去式了。
何岸泽打开手机，给江南乔发了个“晚安”，关掉了床头的那盏小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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