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闻新歌今天轮休，早早到超市买了食材给何娟熬汤，还给小楠带了早饭。这虽然不是她的义务，可就像林与琤说的，何娟和楠楠“孤儿寡母”，也没个人照应，闻新歌心中迸发出了满满责任感。
没进病房就听到林与琤的声音，“当医生很累哦。”
何娟也已经醒了，在护士帮助下喝完了半碗玉米糊
小楠一手牛奶，一手面包吃得欢快，“我不怕累，我想当哥哥这样厉害的医生，保护妈妈!”
林与琤揉了揉小楠的头发，“哥哥一点也不厉害，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妈妈。小楠要加油，不要让妈妈受伤。等小楠考上医科大，如果哥哥还在医院，就当你的老师，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当一名和哥哥一样优秀的医生。”小楠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
林与琤笑着伸出手，“骗人是小狗。”
冬天早晨的太阳出来得晚，第一束透过窗的阳光打在林与琤身上，原本纯黑的头发泛着栗色的柔光，而瞳孔像是琥珀，折射出光感的通透。
大学视听语言课上对侧逆光的讲解是:
“具有侧光和逆光的特长，勾勒轮廓。位置较低、性质柔和会使人物呈现诗意的质感。”
闻新歌静静看着林与琤，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姐姐!”小楠看到了闻新歌，放下面包跑到门口拉住闻新歌的手，“姐姐你怎么来了？哥哥说你今天休息。”
“姐姐想给小楠送早饭呀！”闻新歌收起了刚才痴呆状的表情，把在家给何娟熬的汤放在床头，转身面对林与琤，“不回家休息吗，是打算几天几夜不睡觉修仙？”
闻新歌忽然想起林与琤那句“女朋友”的玩笑话，意识到自己管得是不是有太多，“我的意思是，知道你今天上班的话就再安排你拍个视频。”
林与琤坐在凳子上仰着头回答闻新歌，“空闲的时候休息过了，准备顺路带小楠去学校。”
“那就好，别又生病了。”
“一起去。”
“嗯？”
“你有事要忙吗”
“没有。”
“那走吧。”
林与琤一手拎着小楠的书包，一手拽着闻新歌的胳膊，对何娟说，“我们送小楠去学校，有事摁铃，或者给我打电话。”
“辛苦您了林医生。”
“正好顺路。”
事实上根本就不顺路，完全在林与琤家相反的方向。而且小楠的学校地址偏，开了导航兜兜转转才到。
送走小楠，林与琤把车开到了森乔百货。
林与琤熄火，解下安全带，“陪我逛逛。”
“你真的不回家吗？晚上可是要通宵的啊!”闻新歌再一次重复。
林与琤佯装不耐烦地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比我妈还爱唠叨。”
“我”闻新歌刚要反驳，想到林与琤的妈妈不是已经过世了吗，那可能真的没人陪他逛街，“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逛个街。”
森乔是市里最早开办的大型百货商场，闻新歌上大学的时候离这儿近，所以经常和同学来这儿吃饭，毕业之后就很少到这里了。
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好像又变了新的模样。
“想买什么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传媒大学里最不缺的就是穿戴入时的大帅哥了。”
“算了吧，那些时髦装束我还真欣赏不来。”
“玖玖冰淇淋!”闻新歌惊喜地指着不远处的冰淇淋店面。“这以前是开在我们学校门口，后来老板娘生孩子去了就再也没吃过，没想到现在店面在这了。”
“大冷天你吃冰淇淋”林与琤往衣领里缩了缩。
“很好吃的！”闻新歌拽着林与琤往冰淇淋店走，“张老板，要一个草莓一个巧克力!”
“小闻!好久不见，这么久了还是喜欢这两个味道啊，你和小赵的感情可……”老板娘看了一眼闻新歌身边的林与琤顿住了。
闻新歌也意识到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尴尬的转身问林与琤，“你喜欢吃什么味道，我忘了问。”
林与琤异常乖巧地点点头，“嗯，巧克力就好。”
老板也看出了气氛的微妙就没有再说什么。
林与琤和闻新歌一人拿着一个甜筒走出店门，低头沉默地自顾自吃着。
“赵琦是我从小喜欢的男孩子，我们只是好朋友，是老板误会了”
“谁小时候没个喜欢的人，”林与琤转移话题，“我们去四楼吧，今天来就是想给小楠买几件冬衣，看着他穿得那么单薄，怪冷的。”
“嗯。”
林与琤和闻新歌在童装区逛着。
“嘿!”有人从背后重重地拍了下林与琤的肩。林与琤平静转头看了一眼，闻新歌倒是吓了一跳。
回头是一个梳着大背头，一看就是精英模样的西装男。
“大白天装什么鬼”
“臭小子，来这儿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这不是怕妨碍你这个大忙人吗？”
“爷爷可想你了，整天念叨你怎么不去看他。”
“外公他整天不是在山里体验‘野人生活’就是在田里打八段锦，是我找不到他人。”
翟玏贼贼地看了眼林与琤身边的闻新歌，“哟，终于肯交女朋友啦，那爸和爷爷的一桩心头大事也算了了。”
“我同事闻新歌。”
林与琤转向闻新歌，“这个不正经的人是我表哥翟玏，在森乔卖衣服。”
翟玏白了林与琤一眼，“什么叫卖衣服!我卖的可是品质和服务!”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买什么哥帮你挑，还有员工优惠!”
“八九岁孩子的羽绒服。”
在翟玏的挑选下，这个暖和，那个合适的，林与琤手里早就大包小包。
“哥，我们先走了，刚从医院回来。”
“你看你没事当什么医生，又累工资又少。听你舅舅的来和我一起卖衣服多好!”
林与琤被翟玏逗笑了，“等我有一天做不动手术，一定来投奔你卖衣服。”
买的东西都放在了汽车后备箱，时间也快到饭点了。
“想吃什么我请。”林与琤看着冷得搓手的闻新歌。
“旁边小弄堂有家麻辣烫，特别好吃。”
“走，上车。”
“那里停不了车，只能走去。”
“也行。”
天气冻得让人直哆嗦。闻新歌就打底一件羊绒衫，外面一件长款双面呢大衣。相比之下林与琤穿得就暖和多了，一件军绿色通勤外套，带上有毛圈的衣帽可以遮住大半张脸。
“真佩服你们女人为了显瘦穿这么少走在大街上。”林与琤吸着鼻子，双手毫无形象地揣着。
闻新歌使劲把大衣裹紧，“我这不是掐指没算到今天要出门逛街嘛！”
对面走来一对男女，应该是情侣，女人依在男人怀里取暖，很是甜蜜
闻新歌惊愕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停住了脚步。
男人见到闻新歌，兴奋地放开手，打招呼，“新歌！好巧啊。”
闻新歌像是灵魂被抽空似的木木然回答，“是啊，好巧。”
男人继续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是同门的师姐。这是新歌，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好朋友，多么刺耳又贴切的称呼。他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是同校。大四时候两人考验都选择了最高学府为目标，结果双双落榜。赵琦选择调剂回母校，而闻新歌选择进入电视台。
赵琦身看着比林与琤高，虽然五官没有林与琤精致，但是标准硬朗，体型也比林与琤看起来更壮更健康些。而他的女朋友身材曼妙，典型的御姐风格。
“新歌，总听我们家赵琦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闻新歌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祝福你们啊。”
林与琤看出了闻新歌处境尴尬，轻声问道，“你的朋友”
“给你介绍下，他是我的同学，赵琦。”
赵琦女朋友打量着林与琤，“这是新歌男朋友吧？有空一起来吃饭啊，我们房子刚装修好。”
闻新歌疑惑地轻声问道，“你们房子？”
林与琤长臂一挥搂住了闻新歌，“好啊，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闻新歌没有继续问，表情中夹杂着些茫然，抬头看着林与琤。
林与琤继续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听小闻说去晚了麻辣烫都还得等位。”
“哦，是哪家麻辣烫啊”，赵琦一脸熟门熟路的样子，“那确实要早点过去”
一路上闻新歌都没有说话，林与琤知道她在哭，又不想让他看到。闻新歌抽噎着，又哆嗦得厉害，所以越走越慢。林与琤腿长，只能跟着她半步半步走。
“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林与琤拉开外套的拉链，把闻新歌整个人挡在了外套里，“哭吧别忍着，给你把脸挡住了，哭得再丑也没人看见。”
虽然林与琤不能理解闻新歌此刻大哭的心情，但想必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已经长入了心脏，如今要完全割舍，确实会很难过吧。自己当年呢？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难过吗？好像并没有。
闻新歌倒是一点儿没客气，活生生把林与琤当成了“人体餐巾纸”，本能地抱住一切温暖的可以寻求安慰的东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林与琤毛衣上蹭。
林与琤一手拍着闻新歌后背，一手拍着闻新歌脑袋，轻声柔和地安慰道：“乖啊乖，哭完就好了。”
相比起林与琤又瘦骨架又大的硌人触感，闻新歌小骨架又藏肉，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还挺好。
直到哭不动了，闻新歌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件多丢脸的事。
闻新歌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我…”
林与琤看着自己的衣服，要不是急诊生活治好了他多年的洁癖，估计这会儿早该咆哮了。
“快饿死了，你说的麻辣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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