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捉虫)
锦华园。
下午阳光和煦, 纪家父子在各自的卧室中休息,纪然正在带小孩。
上午扫墓时,梁橙特意请了半天假, 给姐姐梁栀送上一束红蔷薇,她下午还要上班,爱人苟家文在研究所忙得要死, 据说是一个项目的收尾阶段, 连清明都不给放假。
加上梁朔小同学无处安放的精力,磨着妈妈要去看姐姐, 梁橙没有办法,在聊天软件上征求纪然的同意后,便把小同学送了过来, 跟梁朔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假期作业。
小学生的作业在大人看来并不多, 而且非常简单,但对小学生本人来说不尽然,梁朔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写十分钟作业, 要玩二十分钟乐高。
纪然很怀念当年给梁朔当家教的日子, 最起码小孩对她比较尊敬,写作业问问题绝不含糊,乖巧得不行, 现在梁朔跟纪然越来越熟悉, 不再觉得“老师像妈妈”,而是“姐姐就是姐姐”的逻辑,他怕老师、怕妈妈,但是不怕姐姐!
姐姐最好了!
纪然:“……
姐姐好累哦。
梁朔正是调皮的年纪, 要是有条件,他能做到上房揭瓦,小空间根本不够他活动,只有客厅才能勉强盛得下的样子。
好在客厅铺了地毯,纪家人进门都要换拖鞋,否则梁朔这几天清明假期,估计得半天换一次衣服,现在好点,一天换一次衣服就行。
梁朔抄写完一首课本里的古诗,眼巴巴看着纪然,声音九转十八弯:“姐姐~”
纪然娘心似铁,手指点了点作业本:“不行,我知道你们老师布置作业要把这首诗写五遍,并且要背过,你才写了一遍,而且没有背给我听。”
“我肯定会背下来的嘛,”梁朔生得可爱,年纪小没长开,眼睛大大的,还有婴儿肥,梁朔的爷爷奶奶喜欢给孩子买一些学院风英伦风的衣服,更衬得梁朔欺骗性极大,他摇晃着纪然的胳膊,撒娇道,“姐姐,就玩十分钟,十分钟后我马上回来写作业,背诗!”
纪然:“不行!”
梁朔:“姐姐~”
纪然:“不可以!”
梁朔:“姐姐最好啦~”
纪然:“……”
纪然很擅长应对调皮的学生,但对会撒娇的梁朔没有一点办法,她与小同学大眼瞪小眼,主动后退一步:“这样,你抄完五遍,暂时不要求背诵,我就放你玩十分钟,行吗?”
“好耶!”
梁朔顽皮是真顽皮,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他得到纪然的退让,立刻收手不再得寸进尺,安安静静低下头,抄写作业。
五遍抄完,梁朔把笔一扔,正要欢呼,转头对上纪然沉静的眸子,梁朔一点一点缩回到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小下巴一收:“姐姐,我写完了,可以下楼玩十分钟了吗?”
纪然拿过梁朔的作业本,第一遍第二遍的字迹还算工整,从第三遍开始,字迹发飘,到第五遍,好好的字缺胳膊少腿,像极了偷工减料摇摇欲坠的房子。
梁朔见纪然表情不太好,试探性伸出手,不等纪然说话,眼疾手快地把作业本抢过来,翻过去一页,拿起笔做出再抄写一遍的样子:“我知道错了,再写一遍!”
说写就写,梁朔认认真真抄写,写完了给纪然检查:“姐姐,我好累呀,可不可以把休息时间改成十五分钟啊。”
最新抄写的一遍看得出态度十分诚恳,横竖撇捺清晰明了,再不见七零八碎的偏旁部首,纪然抬抬眼睛,梁朔噌的一下直起腰,下巴微微往下,眼睛用力向上看,抿唇轻轻弯起嘴角。
梁朔嘴巴随了他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每次他犯错或者惹爷爷奶奶生气,只要露出这个表情,老人家跟被什么射中似的,立刻抱起梁朔“乖乖、乖乖”的喊,什么火气都不见了。
屡试不爽!
可惜他纪然姐姐不吃这一套。
纪然把作业本放回到桌子上,说道:“阿朔,早早写完作业的话,你有很多时间可以玩,不就不用跟我讨价还价了吗?”
“可是我同学说,抢来的东西最好吃,如果没有人跟他抢,他觉得东西就不好吃不好玩了,”梁朔一本正经,试图通过刚刚的话论证观点,“所以说,从写作业中抢来的时间最好玩,如果不写作业只玩耍的话,玩耍就没有乐趣了!”
纪然:“……”
她着实不是很懂现在小学生的脑回路。
但答应的事情要做到,纪然只能点头:“可以玩十五分钟,我会计时,十五分钟后要回来写数学作业哦。”
“好!”梁朔从椅子上跳下来,手在裤子兜兜里掏啊掏,掏出两颗旺仔牛奶糖,放在纪然面前,“请姐姐吃糖!”
“我不吃,”纪然看着梁朔小同学肉疼的表情,哭笑不得地把糖推回去,“小心蛀牙。”
“我一天只吃一颗的,”梁朔重新把牛奶糖放进裤子口袋,还拍了两下,然后从书包中拿出一个陀螺,“当当当,是炫彩陀螺,转起来会发光,我求了爷爷好久他才给我买!”
纪然疑惑:“你怎么在你妈妈眼皮子底下把陀螺装书包里去的?”
梁朔举着陀螺,一脸天真:“没有装呀,陀螺本来就在书包里!”
纪然:“……”
纪然:“……嗯,挺聪明。”
“一般一般啦,”梁朔很是谦虚,“我有一个同学,他忽悠他爸爸给他买平板要学习,但他只用平板来玩游戏。”
纪然警惕:“这个同学不会是你自己吧?”
“才不是!”梁朔敢用陀螺自证清白,“我不喜欢玩网络游戏,看不见摸不着,一点都不好玩,我同学还被游戏里的人骂,后来他说脏话还被他妈打了屁股,第二天上课坐板凳都难受。”
纪然点头,嗯,别的不说,不沉迷网络游戏还是挺好的。
梁朔准备下楼,他扒着门框:“等我下楼才可以计时哦,姐姐不许耍赖。”
纪然也站起来准备一起下楼,把小同学一个人放楼下她不放心:“好,不耍赖。”
梁朔高高兴兴下楼,玩起他的炫彩陀螺。
此时阳光正好,纪家采光很不错,陀螺转起来几乎看不见七彩炫光,梁朔并不沮丧,只是纪家的地毯比较碍事,陀螺旋出去只转了几圈就慢慢停下,梁朔玩得不尽兴,对刚刚下楼的纪然道:“姐姐,我出去玩陀螺!”
说罢,梁朔小同学自食其力,捡起陀螺,开门出门一气呵成,在门外,陀螺一经旋出,在地面上晃了两下稳定后,滴溜溜转得飞快。
从纪然的角度,还能看见梁朔开心地在原地跳了两下。
可能是午后的阳光太舒适,纪然有些昏昏欲睡。
敞开的大门前,梁朔蹲在地上看陀螺旋转,陀螺转到哪里,他小步子蹭到哪里,完全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和鞋子。
大约是蹲累了,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原地停了几秒,陀螺在视线中缓缓停下,梁朔弯腰捡起陀螺,却在直起身体的一瞬间突然一僵,手中的陀螺重重掉在地上。
下一刻,他双手捂住脖颈,直接跌倒在地!
纪然的角度可以看见梁朔,她忽然清醒,快步冲到门外,只见梁朔白皙的面庞正慢慢泛红,情不自禁地不断蹬腿,纪然结结实实被踢了两脚,却见地面上有一张熟悉的牛奶糖糖纸。
纪然神色一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行把梁朔提起,双手将梁朔拦腰抱住,用腿部固定位置,让梁朔上半身保持微微前倾的状态,随后一手握拳顶住上腹部,另一只手包裹在拳上,不断用力向上向后按压冲击。1
梁朔明显很难受,纪然却管不了那么多,她胳膊有些酸麻,却依旧不停保持着相同速度相同幅度的动作,直到梁朔嘴巴一张,一颗圆滚滚的糖果落在地上。
纪然愣了一下,似是支撑不住,就着怀抱的姿势跟梁朔一起倒地。
小孩体重不轻,砸得纪然有些闷痛。
梁朔年纪还小,经此一遭,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纪然终于反应过来,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踉跄着重重拍响纪大哥的门,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甚至带上一丝哭腔:“哥!哥!快起来!去医院,去医院!!”
金沙镇。
季家父母放心地把季长宁交给方晓暮,两人去跟季大伯汇合,顺便去吃饭。
方晓暮说出“二胎”之后只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在知道抱错孩子,纪然没有回来后,为了表示歉意,自告奋勇请带季长宁去吃好吃的。
两个人买了奶茶,金山镇交通管理明显很松懈,方晓暮骑自行车载着季长宁去了一家米线店,过了饭点,店里人非常少,方晓暮极力推荐:“他家金汤肥牛米线堪称一绝,信我,绝对没错。”
季长宁对食物不太挑,便跟方晓暮一样,点了一份金汤肥牛米线,等菜过程中,季长宁问:“你跟然然是初中同学啊?”
“那是,我们关系可铁,”方晓暮和季长宁都不是什么内向的性子,两个自来熟凑一块,气氛不说热烈,也可以说是活跃,“我初二认识的她,我们村就在大岩村旁边,离得很近,我有时候会去你家蹭饭吃。”
方晓暮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爸爸妈妈外出打工,她约等于是个留守儿童,家里奶奶老年痴呆,爷爷照顾奶奶,偶尔忙不过来,会忘了家里还有个孙女等吃饭。
“不过爷爷会给我钱,”方晓暮初中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有钱不去买面包,非要去买辣条和零食,当时她又正值发育期,个子噌噌向上窜,营养没跟上,导致方晓暮瘦的跟竹竿似的,现在她体格匀称,加上一直锻炼,能明显看到手臂和腿部的肌肉线条,跟以前很不一样,怪不得季家父母没有认出来,“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吃多了同学们还笑话我,只有然然会分给我她的食物。”
季爸爸的手艺自不必多说,征服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初二时纪然带的小麻花、鸡蛋饼、糖渍萝卜等等,有三分之二进了方晓暮的肚子。
“纪然那个人啊,”方晓暮咂咂嘴,“明明自己被欺负,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这个别人特指方晓暮。
季长宁深以为然:“所以她真的很适合做医生。”
米线上桌,方晓暮深深嗅了一口:“后来嘛,然然知道我会骑自行车,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季叔和单姨知道我父母都在外面,心疼我,就让我周末也来吃,我给饭钱他们还不要,季叔人特别好,还会在吃之前分装一部分,让我带回去给爷爷奶奶吃。”
方爷爷投桃报李,给方晓暮买东西总要带一份给纪然,感谢季家人对方晓暮的照顾。
毫不客气地说,季家的午餐,是方晓暮初中时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季长宁不解:“那为什么然然会被薛妙妙关到体育器材室?”
“提起薛妙妙我就来气,”方晓暮磨了磨牙,愤愤不平,“那段时间我奶奶去世,我只是请了几天假而已,回去得知然然被薛妙妙关到器材室,校方不仅不处置薛妙妙,还压下来了,我不服气,去找那个狗日的校长理论,他还请我家长!”
被父母强行镇压的方晓暮去看纪然,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左手挂着点滴,右手在翻笔记复习,见到方晓暮在哭,还安慰了她一下。
方晓暮哭得更凄惨了。
初中毕业,方晓暮的父母看爷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决定拿着这些年打工的钱回本地做点小生意,给爷爷好好养老,方晓暮全家搬来金沙镇,她知道纪然会去平川,方晓暮只有祝福。
“我在县一中上学,两个周放一天半的假,封闭管理,校外的事情传不到校内,我很晚才知道薛家破产,”方晓暮嗦了一口米线,咽下去,眉梢都透露着欢喜,“薛家破产后,我一有空就过来看,越看越爽越看越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季长宁嚼着米线,觉得火候有点大,没有爸爸做得好吃,她看着神采飞扬的方晓暮,深有同感:“实不相瞒,我也非常开心。”
开心炸了好吗,她还要好好观察,等回到平川,全都讲给纪然听,一点细节都不能落!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方晓暮眉飞色舞,“我们初中那个狗日的校长下台了,可惜我没有然然的联系方式,否则我非得让她好好高兴高兴。”
季长宁好奇:“详细说说?”
方晓暮深藏功与名:“也没啥,我上高中才知道能举报到教育局,我一个月举报一次,连续举报了一年半,不知道哪封信有作用,狗校长就下台拜拜了。”
季长宁只能竖起大拇指:“姐妹牛啊。”
方晓暮抱拳:“承让承让。”
吃完饭,两个人没急着走,季长宁没有接到电话,方晓暮更是不想错过纪然的任何消息,两个人坐在米线店里,一人一杯奶茶,聊得热火朝天。
方晓暮感叹:“真好,以后不会有人欺负纪然了。”
季长宁一怔,笑道:“这下我相信你跟然然关系真的很好。”
“其实,”方晓暮将奶茶杯捏出一个凹痕,慢吞吞说,“其实那时候好多同学都没有坏心思,是薛妙妙太坏了,谁跟纪然走得近,她就给谁使绊子,很讨厌。”
季长宁耸肩:“可一直黏在然然身边的只有你,方晓暮,你还挺适合比较单纯的学术方向的。”
宁姐一双看人的眼睛是在纪家的大环境周围练出来的,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季长宁从方晓暮身上看出了赤忱、热血,唯独少了根弯弯绕绕的弦,她在委婉地表示你方晓暮心眼好,但不应该把所有人都当做没有私心的圣人。
毕竟有时候,沉默就是暴力。
方晓暮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季长宁的言外之意,她很真诚地点头:“我以后想去学航空或者试试能不能上军校。”
季长宁:“……”
嚯,这两个方向。
季长宁问:“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成绩吗?”
方晓暮咬着奶茶吸管,随意道:“稳定年级前五,偶尔够到前三,第一不敢想。”
季长宁:“重点高中?”
方晓暮:“是啊,县里就一所重点高中。”
季长宁:“……”
季长宁决定换个话题:“咱们给然然打个视频通话吧。”
她一个艺术生只管围观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什么叫奇迹啊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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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海姆立克急救法,我从网上搜到的方式,做了一些合并和加工,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搜一下官方科普或者观看官方科普视频,文字没有视频来得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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