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威胁
纯白的病房内，欢姨半躺在病床上，呆滞沉默地望着床尾，床边的仪器机械地滴滴响着。
安诺进入房内，快走到床边了，欢姨才回过神来。
欢姨双唇无力地合着，泄出一声轻微的叹气，提起力气扯出一抹微笑，说：“昨天吓坏了吧。”
安诺坐到床边，问：“欢姨，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你在一个大桶里，就像恐怖片里一样……你现在还好吗？”安诺想到昨天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欢姨的目光从安诺脸上移到了她背后的黎深，两人四目相对。
黎深看着欢姨，片刻后，两人默契地收回目光。
欢姨看到黎深眼中的紧张，无奈又欣慰地笑了，对安诺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是晕的，等我醒来，已经在这了。不过听小深说，那人应该是器官贩卖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实验室里那一堆东西。
安诺回头看了眼黎深，惊悚又不确定地问：“器官贩卖？”
欢姨回避地收回目光，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这些年健身还是有效果的，这不，还能被人看上。”
安诺知道，每次欢姨开始说笑，那就是不严重了，她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对黎深的恶劣态度，有些羞，回头看眼黎深，却看到他依然一副温柔淡然的样子，丝毫不见生气。
欢姨虚弱地咳了几声，看到掌心的血连忙把手藏下。
黎深瞥到那一滩红，默声走上前，扶起安诺：“欢姨需要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明天我再带你来看她。”
欢姨也附和地摆摆手，嫌弃地开始赶人。
短暂的一个会面，安诺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她偷瞄身边的黎深，被抓个正着。
黎深轻笑：“从病房出来，就一直偷看我，怎么了？”
“黎深……”安诺细声细气地开口：“我昨天对你这么凶，你生气了吗？”
黎深想了想，重重地点了下头：“生气。”
“唔……”安诺抱着黎深的手臂摇啊摇，妄图靠撒娇蒙混过关。
“而且伤心。”黎深不为所动，继续补充。
冷静下来的安诺也想清楚，那种混乱恐怖的局面，黎深自然不想让她留下。他为了这件事，一整晚没休息，一回到家，又被自己冷言冷语。
安诺陷入了深深的反思。
黎深见小姑娘瘪着嘴，垂着头，一副懊恼的模样，只好妥协地叹了口气，弹弹安诺的额头，道：“逗你玩的，我没有生气。相反，难道见到你这么真实的样子，很可爱。”
“什么！难得真实？什么意思？”安诺哑然，心中震惊，看着黎深满是怀疑。
黎深话一出口便后悔，他立马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垂下眼，道：“一晚没睡，头疼，陪我回去休息吧。”
安诺此刻哪能拒绝，连忙狗腿地伸出手帮忙按摩，一边按一边推着人往车那走。
与此同时，畑中里绪正被人控制在实验室里，指挥着人搬运他的东西。一件件器皿被套上套放进车里，一车车运出那栋楼。
艺潍看着一脸狂热的畑中里绪，嫌弃地皱了下眉。安诺母女的事是他全程负责调查的，对很多东西，他比黎深更早感知。所以，当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比起震惊，他更多的是明朗。
虽然震撼，但至少让一切有了解释。
尽管不懂生物，他也知道这是个无比严重的事情。当黎深让他负责监管畑中里绪是时候，他就知道，他自由的日子到头了。
发出一声打工人的叹息，艺潍收起了感慨。
沺中里绪看到自己的实验缸被搬走，心里痒痒的，凑到艺潍身边问：“艺特助，黎少爷打算怎么处理昨天那条人鱼？”
艺潍撇了他一眼，道：“这和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研究好现有的标本，其他的别动心思。”
沺中里绪噎了一下，阴狠地瞪了眼艺潍，心中骂道：“一个破助理狂妄什么？等黎深意识到人鱼的价值，我要让你们求我。”
随着实验室所有东西都被搬出，这栋楼也被封了起来，成了一栋禁止入内的危楼。
安诺回到家后，敬业地哄着黎深去休息，然后便坐在客厅，陷入了纠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很想告诉玉清洺，又觉得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人徒生担心。
黎深说他已经处理好昨天的事，不会再有危险，可安诺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不知为何，自从昨晚看到欢姨被泡在水里，安诺心里就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窒息。一开始，她以为是担心欢姨的安危，可现在欢姨已经安全，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散。
没来由，也无法控制。
余阿姨抱着一堆衣服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愁眉不展的安诺，疑惑地上前问：“诺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诺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余阿姨：“您也一晚没睡了，还是快去休息吧，不管有什么事，身体最重要。”
安诺答应了，说马上就去睡，余阿姨才放心地离开。
没头绪的事干脆不管，安诺晃晃头，也回卧室去了。
黎深并没有睡多久，浅浅地休息了一会儿便起来。打给艺潍后得知实验室已经收拾干净，黎深揉揉额头，决定亲自去看看。
黎深将沺中里绪安置在黎家的一个生物科技子公司，作为机密项目开展。至于沺中里绪本人，则被严密监视起来。黎深要保证，人鱼的秘密绝对安全。
安诺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脑袋清醒了许多，她想起那因为欢姨而中断的月湾搜查计划。此时欢姨已经被黎深照顾起来，不会有危险，她也要继续调查了。
安诺翻身下床，往黎深房间走去。她唤了几声，里面没有人应。按照黎深平日浅浅的睡眠，这不应该的。果然，安诺打开门，里面已经没有了黎深的身影。
这么晚，他去哪了？
安诺没有多想，便打给了黎深。
黎深正在新的人鱼实验室里听艺潍汇报工作，听到专属的电话铃，他给了艺潍一个眼神，后者会意闭上了嘴。
“黎深，你去哪了？”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自己休息。”
“我都休息够了。”
一听安诺那嗲嗲的语气，黎深知道她又要叫自己做事了，顺着问：“那么休息够了的诺诺现在想做些什么呢？”
安诺嬉笑：“上次你说要帮我搜查月湾，现在怎么样了？”
黎深看向艺潍，问：“月湾的搜索安排得怎么样了？”
艺潍一愣，这两天忙着实验室的事，把这茬搞忘了，连忙补救道：“我们的调查队一直在翎市，明天就可以开始搜索。”
黎深对电话说：“听到了吧，一切都准备着的，你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
安诺想了想，迟疑着问：“那我明天去？”说完，接着补充道：“你把人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你最近很忙，不用陪我了。”
黎深轻轻笑了笑，温声应道：“好，那就交给我们的安诺队长全权指挥了。”
结束通话，艺潍还没从黎深暖如春风的笑容中脱离出来，就看到黎深瞬间冷了脸色，对他吩咐：“今晚把月湾排查一遍，就算查不到什么，也要保证她明天查不到任何东西。”
艺潍立刻明白了黎深的意思，拿出手机便开始安排，迈着利落的步伐走出实验室，关上门的一瞬间焉吧下去，心中仰天长啸。
又是通宵啊！
黎深一直在公司待到天明，虽然他现在已经着手公司的管理，但毕竟年轻，势力不稳，要在公司安置这样一个秘密实验机构，他还有很多要做。
清晨的阳光落到黎深桌上，同时到来的，还有艺潍的消息。
一晚的搜查，果然在月湾找到东西了。
黎深看到艺潍带回来的一堆东西，陷入了沉思。以他的头脑加之之前的调查，很容易想到发生了什么。
多年前的一天，一位怀着孕的女人被绑上铁链，拴上石头，抛进汹涌的海面。她本该终结在那里，可是她没有，因为，她是人鱼。
在水下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断挣扎，终于挣开桎梏，以一条腿为代价，逃离了那里。
黎深看着那根与锈蚀的铁链缠绕一起的断骨，心中波涛汹涌。
铁链上布满了凹凹凸凸的小坑，是用水底的石头砸出来的，从这些痕迹可以看出，当时那人有多么惊恐慌乱。
她想必也不知道自己是人鱼吧，她又是以何种心情，何种状态变成人鱼的呢？
或许因为她是安诺的母亲，她们有着最相似的脸，也或许是因为她有着和安诺一样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少，黎深不禁将故事中的角色换成了安诺。
他想象着自己的女孩被抓住，被折磨，在黑暗的海底崩溃发疯。
黎深心里快要窒息了，玉清洺因为人鱼死里逃生，但安诺却可能因此陷入危险。畑中里绪的存在就说明人鱼并不是完全藏着的，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还觊觎着他们的价值。
或许是命运的轮回，如今他的小安诺也面临着危险，比她母亲的还要汹涌，还要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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