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叶锐总结了几个人的看法,将好的不好的都说了出来。
“他们认为两个人大概就是那种关系,但是可能彭秀美比较年轻漂亮,高升平对她呵护备至,甚至有点言听计从,尊重的有点过头了,他们不太理解高升平不过就找个乐子,何必这么上心。”
谢悯点了点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彭秀美外卖软件里能查到的外卖单非常多,但是每一单送货地址都不详细,而且看起来东南西北哪哪都有,我们正在筛选,看有没有更有价值的信息。外卖订单最后一单是10月5日晚上七点过。已经锁定了配送员,我们明天早上找平台拿到电话就联系他。”
“道路监控拿到了吗?”顾添问。
“刚拿到,两头路口四个摄像头的,还没整理!”
“时间就是生命,明天上午九点前,我必须要看到有结果的道路监控。”
顾添这一说,等于宣布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别走了。
会议结束,一帮人不是赶着回办公室,而是第一时间集体跑去了一层办公楼外的吸烟室。
呼啦啦一堆人涌入吸烟室,没过两分钟,吸烟室里烟熏火燎,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清了。
“哎,难受死我了,半夜这个困劲啊,不抽烟顶不住,这后勤也太狠了……”
“抽一支罚500,就我这点工资,开一次会都不够扣。”
“行了,现在有的抽赶紧的。没看两个头也没抽吗?忍忍吧,头的工资肯定也都不够扣……”
“诶,你说以前咱们抽烟上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怎么就整得那么严了呢?”
“谁知道呢,保不齐领导们又要搞什么创建先进单位,文明集体了呢……”
叶锐叼着烟就着卓一鸣手里的火点燃:“你不抽烟天天带着打火机干嘛,回去办公室干活去,别在这摸鱼。”
卓一鸣笑嘻嘻:“师父,那我也学着抽烟好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不学好,你去办公室问问顾队要不要定宵夜,大伙晚饭都没吃利索。”
叶锐把手机塞给卓一鸣将他赶出了吸烟室。
几个人抽完一支,不过瘾赶紧点燃了一支,猛抽几口过足了瘾,闲扯的话题越来越多,无可避免的谈到了新来的领导。
“说谢队不懂刑侦吧,又不像,你看他提的问题有时候还蛮像那回事情。”
“说他懂吧,你看开会干啥他都不吭气,还是让顾队说。”
“诶,我听楼上的说谢队蛮牛逼的,不过具体的细节他们不肯说。不知道究竟是个啥情况,有多厉害。”
“这不最近挺太平,刚来个案子么,等这个案子破了,你不就知道他懂不懂了……”
“你管他懂不懂,肯定比你懂,要不就你去坐那位置了。”
……
叶锐闷头在旁边抽着烟,这些话灌进耳朵里,他一句都没接茬。
叶锐抽完两支烟,和其他同事打了声招呼走回了办公室,卓一鸣还捧着他的手机,他走过去一拍脑袋。
“干嘛呢,翻我手机隐私呢?”
卓一鸣一脸无辜举高手机,屏幕上打开的是外卖软件。
“你点龙肉呢?这么半天了还没点好?”
“头儿说,要点清淡软和的,大家熬夜吃太上火不好,要营养好的……”
这大半夜还开店做生意的,不是烧烤就是火锅,煎炸烤必备,哪有什么清淡软和,难怪卓一鸣点这么久。
叶锐嗤了一声,接过手机按他们平时点的一家店,稀里哗啦点了一堆,手机一扔。
“这不就是解决了吗,赶紧去看彭秀美的外卖单。”
卓一鸣伸头一看叶锐点的还是附近的。
“啊?你点的这些啊,刚才头儿还说要是附近没有,找找跑腿去城东,他说城东有家通宵营业的粥铺,我正在找你就回来了……”
“行了干活吧。”叶锐胡噜了一把卓一鸣的头发。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顾添鼻翼微动,闻着飘进来的热辣辛香很是开胃,不过他不是让点清淡的吗?
这些东西一闻就是谢悯吃不了的……
他走出隔间,叶锐塞给他两个小圆盒:“这是你要的,其他是我们点的!”
还有些温热的盒子,透明盖子一片水汽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他掀开盖子,一碗酒酿圆子,一碗椰奶红豆沙。
他轻轻放到谢悯桌前:“你吃点东西。”
“出来了,出来了——”
谢悯刚拿起勺子,门外传来伴随着大呼小叫咚咚不停的跑步声。
苗宇举着一份报告一路奔进了格子间。
“苗苗,你鬼嚎什么?大半夜的,鬼都要被你吓死。”叶锐跟着走了进来。
苗宇情绪激动,一脸笑得灿烂把报告往顾添面前一拍:“出来了,爸爸厉害不!”
顾添一睨:“怎么,你给我生了孙子了?”
“滚你大爷的!我加班加点把高升平中的毒分析出来了。”
“高升平的晚饭里被人下了毒,有安眠药,然后还有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毒素,你们猜猜是什么?”
苗宇一把抽走报告背在身后卖起了关子。
“河豚?蘑菇?蟾蜍?蓝环章鱼?”
……
谢悯一口气报出了七八种顾添听过的没听过的东西,苗宇竖起了大拇指。
“谢爸爸牛逼!”
谢悯一瞬间有点怔愣,大概是不能习惯苗宇跟谁都爸爸,爸爸。
苗宇完全没注意到谢悯的反应,把报告翻到结果递给谢悯。
“蟾蜍毒素,不是粗加工,有提炼过,纯度不算非常高,但是发作后不送医撑不过五个小时。所以如果是下在晚饭里,反推的话他应该是七八点吃晚饭,然后安眠药作用很快睡着,然后睡梦中发作……”
“起效需要多久?”顾添问。
“吃下去到起效不超过2个小时,结合他的呕吐物,我判断从饭后一个小时开始呕吐,但是安眠药有点重,这个还不止安眠药,里面混了迷药成分,他醒不过来的……”
蟾蜍毒素存在于蟾蜍身体内,主要在皮肤,卵,腮腺,具有心脏毒性。
少量误食会引起恶心,呕吐,腹泻。
摄入量大,会引起呼吸困难,心率失常,头晕嗜睡。
如果送医不及时,毒素浸入神经系统,循环系统,即使到了医院也回天无术。
“那玩意没味道吗?混在饭里?”
叶锐侧目,这是他和顾添从警多年一来,第一次接触到的致死原因,想想蟾蜍那恶心样就吃不下饭了,那玩意的产品能好吃?
“这就是生物毒素的可怕性,很多没有异味,甚至会让食物更加鲜美,比如野蘑菇。这个是经过加工的,肯定更没味道。好了爸爸的工作完成了,要下班了,你们好好工作。”
苗宇手一背大摇大摆走出了隔间,屁股上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哎呦小龙虾,我最喜欢了,谢谢啊!”
苗宇顺道顺走了叶锐刚打开的麻辣小龙虾……
等到人都走了,顾添压低嗓门问谢悯,为什么早就知道是生物毒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吐的那个样子,要么身体疾病,要么中毒,很好猜的……”谢悯端起红豆沙,小口吃起来。
大办公室里,掰壳子的声音,咬骨头的声音小声且密集,顾添内心天人交战,是不是出去加入……
谢悯把酒酿圆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我吃一盒够了。”
行吧,陪领导吃饭比较重要。
爱干净的顾添应该庆幸自己没出去,否则大办公室里的光景能气得他七窍生烟,一个个左手抓着小龙虾,香辣蟹,烤串,右手在键盘鼠标上来回捣腾,时不时抹一把嘴。
白色键盘上,红色印记清晰可见。
吃完宵夜,东方露出鱼肚白,黑乎乎的海面尽头,海天分界初显。
“路面监控视频出来了,这里看还是去会议室?”叶锐揉着赤红的双眼走进隔间。
“就办公室看吧。”
10月5日晚,19点45分,一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外卖员骑着电瓶车进入了小巷,直到八点过才离去。
天色黑尽,巷子里偶有人走过,九点钟,背着大背包,拖着行李箱的彭秀美出现在巷口,她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到路旁停着的黑色轿车。
她打开后备箱放进去了行李,背着包坐上了汽车。
汽车发动离去……
精华版监控就几分钟,顾添要求查这辆车的具体信息,轨迹。
“退回去,从她走出来上车再放一遍……”
车子停在摄像头前方,所以只拍到了没开灯的驾驶室,司机带着鸭舌帽,刻意低着头脸部五官不清,露出的下巴依稀可见胡茬,是个男人。
“车上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哦?”
顾添敲了暂停,局部放大,放到图像出现了大方块,也没从画面里看到多出来的东西,不过倒是看到方向盘上系着一根丝带,好像是红色的。
谢悯怎么判断车里还有别人。
“这是一辆跑营运的黑车,不是彭秀美认识的朋友来接他。而彭秀美上车前后的举动,不符合她自己叫车的行为。”
“啊!我知道了,如果是朋友能晚上开车来接他,肯定会下车帮她放行李,这个司机全程没下车。所以他们的关系并不熟。”
卓一鸣抢着回答。
“还有呢?”顾添问。
谢悯看了一眼顾添和叶锐:“有谁没车的,来说说……”
一屋子将近十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卓一鸣发言。
“我要是找黑车,不确定是不是拉客的,我会先去问司机走吗?”
谢悯点头示意他继续。
“然后上车会告诉司机目的地。如果我是在APP上叫的车,上车司机会和我核对手机尾号,目的地。彭秀美上车两个人没交谈过,说明司机早就清楚目的地,就算是彭秀美联系的司机,一般上车都还是要例行问一句。说明已经有人一早确定了不会更改的目的地,可能就是说中途停一下接个人……”
卓一鸣这样一说,一帮平时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招手拦车的人茅塞顿开。
“彭秀美给高升平点了晚饭,看着他吃下睡着,然后带走了高升平的背包。一早和人约好了来接他,到时间走出去上了这辆车,然后逃离了现场。”
顾添一句话将彭秀美当晚的活动轨迹描摹了出来。
“送外卖的进入小巷待了十几分钟,这不太正常,你们记得问清楚当天的细节。然后这辆车当天离开案发现场的路径,去查清楚,车辆信息也去查清楚。现在六点过,大家休息两个小时继续开工。”
回到隔间的谢悯没有第一时间趴桌上睡觉,而是打开双肩包拿出了剃须刀,一把一次性牙刷还带着小牙膏那种。
顾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工具到挺全……”
谢悯又摸了一把牙刷出来递给他:“你要吗?”
顾添伸头看了一眼,谢悯拉开的包里洒了好几把一次性牙刷。
“你这是住酒店攒的?”
“不,上网买的。”谢悯拿着杯子走出了办公室。
太阳从海面缓缓升起,犹如刚出炉的鸭蛋黄,带着热气掀开了望北岛新的一天。
市局门口的岗哨还没彻底清醒,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已是一派忙碌喧嚣。
打电话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混在一起,杂乱无章中透露着井井有条。
黑车是个,所有信息暂时中断……
唯一的办法,只能靠追查他的行车路径,看能不能追到住址,但是这是一个庞杂的工作量。
外卖平台给了外卖员联系电话,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登录平台接单,也没有开机,几次联系均是关机。
工作群里,最新消息一条条往外蹦,每一条都代表着各个侦查方向的最新进度。
“他不会是同谋,跑了吧?”顾添自言自语的念叨。
“不大像,他目标太大了,外卖平台还有他的身份信息,他如果合谋很容易被抓住,再多联系下,可能只是临时出了什么状况。”
谢悯出声安抚情绪有些焦躁的顾添。
顾添还在琢磨,微信上弹出了王局发过来的消息。
“处理一下。”
顾添一打开,刚下去一点的焦躁顿时化成了滔天怒火。
王局发来的是在微信中传播的一组聊天记录合辑,看初始时间,传播时间不短,粗略估计传播次数得以千计。
“火车站附近的小宾馆死人了。”
“哎呀,这是怎么死的?”
“得病?被杀?”
“听说,是找鸭子,被劫财劫色……”
高升平躺在酒店床上,没有打码的照片就这么大刺刺的摊在聊天记录里。
照片拍得有些匆忙,对焦不清加之房间的灯光,看不出什么端倪,要说这人喝多了睡着了也可能,但是下面附带的小作文写得有声有色……
要不是亲历现场,真的都要信了这通篇鬼话。
“叶锐!”顾添火气上涌,一嗓子震得叶锐滚着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顾添啪把手机扔出去:“清掉网上所有关于高升平的照片,还有这个什么说他找鸭死了的,还有编小作文的,透露了真实信息的,转发传播数量达到造谣传谣级别的,通知当地派出所约谈!”
叶锐按了转发丢下手机,嘴里骂着这帮人真能添乱,匆匆走出去开始吼。
“卓一鸣,卓一鸣呢!”
谢悯轻笑了一声,顾添扭头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谢悯伸手勾过去手机:“其实照片源头挺好查的。”
昨天清洁工大姐说进屋看到人就吓得尖叫跑出来,然后保安进去翻面确认死亡,出来报警,然后警察到。
这期间的时间很短,酒店是个密闭环境,不是大马路上发现了尸体。
所以拍这张照片的时间,一定是在保安进去出来之后。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住在隔壁几间房的客人,不在监控范围内,又能快速进出的房间,一查就知道了。
“叶锐!”顾添又是一嗓子。
“来了来了!”
“你带人去酒店,查入住信息,还在的挨个盘问,不在的查清楚电话去向!”顾添话音刚落,桌上的座机响起。
接起来还是110报警中心,说一位叫秦云婷的女士,致电110报警中心,要找刑侦支队负责人,留下了电话。
顾添一听确实是秦云婷的电话,赶紧回了过去。
秦云婷今天一早去了物流公司,召开了部门会议,宣布了高升平因病不能继续管理公司,接下来由她主持工作。
本就是夫妻店,大家默认她是老板娘,也没有什么股权纷争,表面上一派和谐。
她先把财务提溜过来对账,虽然顾添告诉了他通过技术手段分析,购房合同那张照片是假的,她依然不放心。
这一对账果然发现了异常。
高升平9月25日通知财务,需要一笔现金垫资业务款,数目是二十万,让财务尽快准备好。
财务于9月27日通知高升平款项准备好了,高升平当时没说要,也没说什么时候要,但是却在9月28日下班前十分钟找到财务支走了这笔现金。
这笔钱不知所踪,没有拿回家,也没有存入高升平的个人户头,因为两夫妻开的是联名户头,所以账目有变动,秦云婷会收到信息提醒。
虽然秦云婷知道,高升平肯定有她不能完全掌握的账户,但是这笔钱走得有些蹊跷。
秦云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升平带的大量现金被人盯上,还是高升平把钱给了小三,干脆打电话反应了这个情况。
“感谢您提供的信息,很关键,这个手机是我个人电话,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联系我。”顾添挂了电话,转述了秦云婷的话。
“你觉不觉得奇怪,高升平这次外出,除了彭秀美,他骗了身边所有人……”谢悯问。
“他骗老婆去帝城谈生意,因为生意上的事,老婆不管,如果是找关系,他老婆肯定会多问,说不定还会求自己父亲牵线。他骗助理和副总说去找关系,两个人默认找关系用不上他们,肯定比较隐秘也没提出随行。让彭秀美去开房,躲在酒店不出门,带着现金,手机关机……他在躲人或者逃命……”
“定了帝城的车票,最后没去,很可能是认为行踪暴露,要寻找别的办法出去。他去帝城应该不是谈生意找关系,而是找人保命……”
“什么事情会威胁到他生命,而他又不敢报警?”谢悯继续问。
“黑吃黑……带彭秀美出逃,很可能并不是因为彭秀美是他的情人,而是他需要一个人帮他跑腿外联,他老婆不适合,他公司里的助理更不适合。必须要尽快找到彭秀美,高升平为什么逃命是关键!”
顾添说完又开始嚎叶锐。
谢悯揉了揉耳朵:“叶锐,被你派去酒店查信息外传去了,您有什么事说吧,我来做。”
“外卖员联系上了,通知他来市局录口供,大概十分钟后到。”工作群里弹出了一条消息。
谢悯站起身拍拍顾添的肩膀:“走吧,去问问那天外卖员送了什么。”
——
外卖员看到顾添出示的彭秀美照片,迟疑了半晌。
“好像认识,天黑了,光线不好说不准。”
“送过那么多,能记得是谁?”
“火车站背后那条小路上的酒店的外卖,应该是放假期间,5号还是6号,快八点了,天黑了看不清。你要让我查查,我应该能想起来。”
顾添让他查,外卖员掏出手机点进平台划拉了半天。
“5号晚上。”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当时发什么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让我接了个私单……”
当天外卖员送餐抵达后,彭秀美出来,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说自己一会的火车赶不及了,好朋友要过生日了,让外卖员帮他跑腿送个生日礼物过去,跑腿费私下转给外卖员。
因为不走平台不算抽成,而且彭秀美当时是掏出了一百块钱,这个价格可是外卖员配送十单都赚不到的利润。
并且时间不受限制,只说他空了送过去,十二点前送到就行。
外卖员同意了,也因为这一单算是天上掉馅饼所以他印象深刻。
“送的什么东西?地址电话有吗?”
“一条项链,就是那些金店卖那种。”
“盒子什么样子?只有项链?”
“是,就一个小盒子,红色的,上面有金色的品牌名字:周X福。我检查过,我也怕有什么违禁品,回头被抓……地址电话当时写了张纸条扔在盒子里,送到就一起给人了。”
“什么样子的项链?”
“银色的,吊坠是两个翅膀,还挺好看的。”
“地址和名字说一下。”
B。
。
还是个英文名……
——
B坐落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独占临街一整排店铺一二楼。
有表演,劲歌热舞,人均消费过千。
下午五点,穿着清凉的男女,画着精致的妆容,款款走进了大门。
和其他酒吧不同,门口并没有招揽客人的俊男靓女,只是站了一排一身黑衣的安保人员。
六点半,伴随着大门开启,镶嵌在门框上的安检机打开了指示灯,正式营业开始了。
顾添和谢悯走过安检门,位于门框中间位置突然闪亮红光,响起了急促的报警声。
四五个保安走过来团团围住两人,伸手就往两个人腰上摸去。
顾添一手擒住伸过来的手,摸出了工作证一扬。
“办案,查人?”
一个保安查看了顾添的证件。
“娱乐消遣,不接待吗?”谢悯抢先回答。
“我们可是有黑卡的人,你们确定不接待?”谢悯说完给顾添递眼色。
顾添立刻掏出那张被王局嗤之以鼻的黑卡在手里扬了扬。
“您稍等,我们这里不能带刀具,枪械进场,我得请示下。”保安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没多久走过来一个一身黑西装,模样英俊,个子约摸一米八的清瘦男人。
门口的保安们恭恭敬敬异口同声:“涛哥,晚上好。”
涛哥上下打量了两人,又看了顾添的证件:“刑侦?你们不是每天都忙着破案吗?还有功夫来这消遣?”
“我们是市局的,没死六七个以上到不了我们这,最近闲得很。接不接待吧……”谢悯从善如流,说完抬脚就要走。
“来了就是贵客,哪有走的道理,我亲自接待。”涛哥一使眼色,围着的保安散去,他带着两个人进了门。
这会刚开始上客,大厅里稀稀拉拉坐着一两桌客人。
“有包间吗?我们一会还有朋友来,最好私密性好的。再找几个会玩的……”谢悯又发话了。
“哎哟,哥哥是内行啊,真没看出来呢,走走走,今晚包你们满意……你们喜欢什么样的?”
“年轻的,漂亮的,有男有女最好……”
顾添落后半步,听着涛哥热情的介绍,谢悯提的要求。
涛哥把他们领进了一个中号包间,叫人上了一瓶洋酒,嘴里说着等一等,一会就安排人来。
顾添瞟了一眼,还好普通洋酒,就算这里再黑,也不至于一瓶干掉他两三个月工资。
涛哥离开,谢悯拿着手机玩了起来。
“这里人太杂,我们也不确定彭秀美的同伙是否在这里。不能暴露目的,只能悄悄带走。”
“但愿这里的只有一个……”
“你卡里有钱刷吗?”
顾添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嗡连续震动起来,他摸出来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谢悯发过来的消息。
他掏出钱包,扔出一张金卡在桌面。
“我名字的,随便花……”
包厢门再被推开,涛哥带着四五个姑娘走了进来,谢悯伸手从顾添裤兜里抽出烟盒点了一支夹在手里,翘着腿,虚指了一圈。
“多大年纪,什么名字。说两句好听的,让我听听声音甜不甜……”
“娇娇,20岁,哥哥晚上好。”
“岁,老板你好帅啊。”
“秋秋:19岁,帅哥好。”
……
谢悯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一撇嘴,意思很明显,不满意。
“咱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哥喜欢什么样的?”
“合眼缘的。”
“好嘞,哥哥,您等着……”
涛哥带着人呼啦啦走出去,没多久又带着七八个年轻男女进来……
坐旁边的顾添看得有滋有味,他敢说逸林市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没有他没进去过的,每次进去无一例外都是出示工作证,一脸正气要求对方配合。
这样装流氓还是第一次……
他好像忽然GET到了谢悯表演的精髓……
忘记自己是谁,融入当下的环境,拼了命的不要脸……
就对了!
所以对付谢悯这种人,他做不到比谢悯更能演,但是他能努力做到比谢悯更不要脸!
谢悯不负顾添所望,挑人那叫一个专业。
包厢门几关几开,涛哥带着一批又一批的俊男靓女进来,嘴里孜孜不倦介绍着个顶个的漂亮。
那些人漂亮与否,顾添完全没留意,他就瞧见谢悯演得挺漂亮。
谢悯目光就像刚抹了502,男男女女刚进来站定,他的视线立刻黏在人身上挨个扫过。
「十分不满」,「有点意思」,「这部位长的不错」,都不肖说话,评价全写在了他脸上。
顾添看得饶有兴致,心里甚至琢磨,要是一直不出现,谢悯会不会就这么演下去。
没想到,转脸谢悯却点人了。
“你抬起头,叫什么名字?”
顾添闻声转头,暧昧的灯光下,一个面容白皙纤瘦的小男孩,红着脸,声如蚊蝇。
顾添一挑眉,原来谢悯喜欢这样的?
下一秒,谢悯手一挥指向他:“你去陪哥哥喝两杯。”
看戏正浓的顾添转眼成了演员,脊背立刻绷直,还没反应过来,年轻的男孩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端着酒杯给他倒酒。
他忍不住往谢悯身边坐了段。
“还有姑娘吗?就这些?”
涛哥见留下了一个人,脸上笑开了花,嘴里说着有有有,出出进进又是好几次,在顾添都要失去信心时,再次进来的姑娘中,有一位穿着抹胸短裙,锁骨上有一条细细的项链,吊坠正是一对天使的翅膀。
两个人对看一眼。
“岁……”
女孩说话的时候,风情万种的撩了一把长发,刚做好的栗子色微卷长发慵懒的披在肩头,发梢泛着油亮的光泽。
顾添差点没忍住叫就要她,想着身边都有一个男的了,忍着把目光投向了谢悯。
谢悯嘴角一挑,眯了眯眼,露出一个很满意的微笑,自自然的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摇曳着身姿一屁股坐到了谢悯身旁,谢悯端起酒杯示意涛哥可以走了,等会朋友来了,再叫他带人来挑。
“诶,哥哥们玩的开心,有需要随时叫我……”
涛哥又吩咐人送进来了几个果盘,小点,说是送给他们吃的,顾添终于不用尴尬的坐着,他手里抓起一把开心果剥壳,留下来的小男生端着酒杯追着他喂,他一点点挪位置,最终和谢悯腿贴着腿坐在了一块。
小男孩极力和顾添找话题,顾添嗯嗯哦哦应付着,竖着耳朵听谢悯和聊天,没一会就把一盘开心果剥了大半,瞧见了干脆抓过一把开心果递给谢悯。
“哥哥,吃点果仁,我们家这个果仁可香了你尝尝。”
谢悯从善如流从她掌心里抓过几颗,“谢谢,确实挺好吃……”
顾添??
“你喜欢吃吗?你喜欢,我把这全剥了。”
“去,再让送一盘过来……”
顾添扬了扬下巴,指挥旁边的男孩出去再点一盘,谢悯眉角一挑似笑非笑转过脸侧着身子继续和聊天。
“你这项链挺漂亮。”
摸了摸锁骨:“是吗?我最好的姐妹送的,漂亮吧。”
“不错,眼光挺好,你姐们也在这?叫过来一起玩玩呗……”
“不在,她最近休息呢,回老家了。下次来,可以一起陪您啊。”
两盘开心果,顾添剥得噼里啪啦,没一会就只剩下一盘果仁。
吃了一颗,味道还行,不过他不喜吃这种果仁,总觉得油腻,不过谢悯倒是时不时抓一把放在掌心,看样子还蛮喜欢吃。
“好吃吗?”他凑近谢悯耳朵问。
热气搔刮耳廓,谢悯脊背不自觉的抻了一下,回脸一笑,没说话。
转脸不过两秒,两个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快要脸贴脸,彼此的呼吸交融在方寸之间,带着干果的油脂芬芳……
谢悯早已经转过去头,他的五官却如同烙印,嵌进了顾添的瞳孔,好像有点好看?
没得到谢悯的回复,顾添不死心凑得更近了,嘴唇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贴上了他的耳朵。
“谢队,你怎么占了人便宜还这么理直气壮呢?这可不是优秀的警察叔叔呀。”
目光带着疑惑在顾添身上扫了几轮:“这位哥哥是说什么我们不能听的悄悄话呢?”
谢悯一笑:“他悄悄告诉我,他下手太早,我动作太快,应该你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找你的,那样的话这会就能一亲芳泽了……”
极好的克制和表情管理才让顾添没把脏话骂出口,他气得往旁边坐了点,要和谢悯保持距离。
哪知道旁边的小男孩也坐得很近,他一屁股差点坐人腿上,小男孩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手足无措望着他。
“你出去再叫打可乐。冰的!”顾添挥挥手。
男孩再次回来自觉坐到了离顾添远一些的位置,顾添一笑,递给他一罐可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顾添轻松的神态,没有上下其手揩油的彬彬有礼让男孩松了一口气,话也多了起来,对顾添的问题几乎有问必答。
小男生说自己是望北大学的学生,还说这里有很多都是大学生来勤工俭学……
顾添顿时对勤工俭学又有了新的认知……
大学生他是不大相信的,望北省是个岛,虽然不大,却有四五所大学,其中不乏知名学府。
似乎这些风月场所的特别爱扯自己是大学生,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们年纪轻轻堕落风尘变得合情合理。
不过小男孩的回答倒是让他对这个地方有了一些更深入的认知。
“一会跟我们出去宵夜?”谢悯一句话传进了顾添的耳朵,他知道这是谢悯想要把带出去在弄回市局。
但是这句话在耳朵里就是我看上你了,今晚包夜!
我还在旁边坐着呢?你就和别的女人谈这个了?
顾添角色无缝转换后,登时不爽!
“我最早也得十二点才能下班……”
谢悯自自然的伸手在盘子里又要抓果仁,不过这次就抓到了三颗,他有点诧异的回头,一盘子果仁居然被他吃光了?
“喜欢吃吗?”顾添摁着他的手背。
“喜欢吃,自己剥去,我再给你叫一盘?”
“不用自己动手的当然好吃,特别是你剥的!”
谢悯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这是把顾添当免费劳动力了。
顾添气得牙痒痒,比不要脸还是比不过!
谢悯一抬手挣脱了顾添的束缚,把唯一的三颗果仁一起丢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他吃什么东西都很慢,好像在嘴巴里要嚼的没有任何形状才会下咽。
叶锐以前吃饭也是这样的,上大学后被学校和顾添双重毒打。
两个人第一次吃饭,顾添就说他:你这个吃法,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后来叶锐吃饭越来越快,两个人比赛似的吃,这几年工作了稍微好些……
卓一鸣刚来那会因为吃饭慢也被他骂过,黄玲玲也被他骂过。
“吃这么慢,有任务的时候,你们就喝水管饱吧。”
从第一次见谢悯吃东西,就是这样慢慢的,他居然没有无名火起,现在包间里无聊,他盯着那殷红的双唇犹如慢动作缓缓开合,他居然又一次觉得很好看?
谢悯咽下果仁,又是轻挑的一笑转脸继续和热络的聊天。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价格好说,我就是觉得和你投缘……”
谢悯的话唤醒了顾添的意识,他紧闭双眼,缓缓睁开,他们现在正在工作,正在以嫖/娼的名义,要带走有可能知道嫌疑人下落的证人。
谢悯还在忽悠,今天晚上最好立刻马上跟他出台。
顾添本来就不平静的内心,这会更是有些焦躁了。
知道谢悯是在钓出去,他们带走录口供,可是顾添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从刚才起来,就没下去过。
这个人究竟有多少面?究竟什么时候不是在演?
作者有话说:
顾添:我终究还是被老谢带坏了……他居然带我去……
——
周四周五每天一更,0点更新。元宵开始双更(中午12点/傍晚1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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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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