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维奥拉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扑进了织田作的怀里。
帽子上的两个兔耳朵一甩。
她就像终于见到鸡妈妈的小鸡崽炸着毛,扑进鸡妈妈的怀里。
维奥拉难以置信。
她、她掉毛了……
她被黑泥精吓到掉毛了。
说是羽毛,其实并不是真的羽毛,而是她没有控制好体内能量,能量逸散出来了。又因为【天使】的血脉暂时占据上风,所以逸散的能量以羽毛的形式具现化。
姑且可以类比为……毛茸茸的鸡崽被吓得炸毛,或是人类幼崽被吓得打嗝。
太、太丢人了!
真的好丢人。
虽然失忆了,也记不得自己多少岁了,但是维奥拉一直以成熟稳重的形象自居。
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吓到掉毛!
维奥拉一时只想把自己的脸遮住。
“呜织田作!”
织田作赶紧搂住小姑娘,以不赞成的眼神看向太宰。
一边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很有耐心的给她顺毛,尤其着重揉了揉她的呆毛。
太宰:“我只是和小小姐打个招呼。”
维奥拉的脸紧紧贴着织田作,织田作一下一下的顺她的头发,她慢慢放松下来,吸吸鼻子,声音发闷:“……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
太宰刚一张嘴,就对上织田作老父亲凝视的眼神。
他一下子闭上嘴,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并露出一个无辜乖巧的微笑。
织田作之助道:“打招呼不是这样打的,太宰。”
太宰治回答:“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打招呼。”
他平平淡淡一句话,织田作立刻无言了。
织田作之助立即意识到对于太宰而言,最主要的打招呼方式只有冷嘲热讽、挑衅以及拔枪。
黑手党的生存法则,没有和善友好。
黑手党的世界也没有童年和幼崽。
因为幼崽也会杀人。
警惕、算计、取舍充斥于每一段人际关系。
太宰学到的只有这些东西。
织田作立即无比沉痛的看着太宰。
他一直觉得他能和太宰这孩子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从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他。
他觉得,这样的距离对于这孩子才是合适的。
但是……
这样的想法在这一刻动摇了。
……
猫咪老师审视的打量太宰治。
太宰治的经历,夏目老师知之甚详。
许多人都说他是个天生的黑手党,夏目老师并不赞成这一观点。
但——人活着就是为了为自己寻得救赎。
他想在黑暗中寻觅什么,这就是他的决定。
他那个弟子森鸥外年轻时和太宰很像,都是在试图寻找什么。森鸥外找到了,他在黑暗中寻到了一点光。
所以,夏目老师从来不曾干涉森鸥外对他的教导。
但现在看来……
警局里,森某人再一次打了个喷嚏,觉得背脊发凉。
织田作道:“太宰,女孩子的头发不能随便乱碰。”
织田作在短短时间内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回到现目前的主要问题上,“太宰,你该和小爱道个歉。”
听到这个建议,太宰治微微一愣。
年幼者向年长者道歉,是很常见、以至于理所应当的事。
他小时候会故意办坏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被大人责问时,就会撒娇似的道歉。大人很快就会原谅他。因为他们或许不会喜欢过于聪明、敏锐的孩子,却一定会怜爱有点马虎、需要被指正的孩子。他们为人师的欲望和权威性得到了满足,他们就会更纵容他。于是,他就可以去做更多有点出格但自由的事。
让年长者向年幼者道歉。
果然……果然是织田作会提出的事。
太宰治想着。
他盯了一会儿维奥拉毛茸茸的后脑勺,真像一只被雨水溅到的小鸡崽。
织田作是很优秀的鸡妈妈呢。
太宰治笑起来,“好哦。”
他从兜里翻来翻去,但兜里一干二净,就算曾经装了什么,也早就被水冲跑了。
于是他眼珠一转,弯腰从河边采下一朵野花。
雪白的小花,不知是从那一个花坛园圃飘来的种子落地开花的,白色的紫罗兰。
“喏,小小姐,”太宰治弯下腰。
维奥拉从织田作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黑泥精还是很黑。
那双鸢色的眼眸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维奥拉的生活经验并不丰富,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形容他这一刻的灵魂。
她呆呆看着他。
太宰治笑眯眯,伸手将紫罗兰别在了维奥拉的耳后,“向你道歉,小小姐。”
维奥拉伸手摸了摸这朵小花,微微睁大眼睛。
好奇怪。
这个黑泥精好奇怪。
她的眼睛无比清亮,就像一捧月光,覆满了夜晚。
太宰治下意识想站直了身体,避开这道目光,却被维奥拉一把抓住了他的绷带……啊不,手——他的手一直到手心都缠满了绷带。某种程度,绷带才是他的本体呢。
速度很快。
太宰治的力气也完全不是维奥拉的对手。
维奥拉解开了他手上的绷带。
苍白的整只手露了出来,太宰治不由瑟缩一下指尖,
下一秒,他的指尖就触到一块硬硬的东西——那是一块硬糖。
维奥拉在他手心塞进了一块糖。
小姑娘有点别扭的松开他,“扯平了。”
他扯她呆毛,她扯他绷带。
他送她小花,她送她糖果。
——平了。
太宰治的眼神有些呆愣。
真是孩子气的算法。
维奥拉悄悄打量太宰一眼,又抓紧了织田作的衣摆,暗自给自己打气。
“……我叫爱。”
“什么?”太宰下意识看过去。
维奥拉松开织田作,她小心又斟酌的往前了一小步,“我叫爱,你叫什么?”
“初次见面,”她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很高兴认识你。”
太宰治:“…………”
太宰治没有回答,反而上身微微后仰,双手插进了衣兜,一个不明显的表示抗拒的姿势。
不过在短暂的愣神后,他又重新将两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噗嗤一声笑出来。
弯着眼睛,有一种少年似的促狭,“嘛,爱酱……”他相当不见外,“叫我太宰叔叔就是了~”
“欸?!”
维奥拉一呆。
“因为我是织田作的朋友,和他是一个辈分,所以你该叫我叔叔嘛!”
“什么——”
织田作之助本是欣慰极了。
宛如看见大孩和二孩的第一次和平握手。
真好啊。
但现在也不得不打断两个孩子的友好交流,他试图解释什么:“事实上,小爱应该叫我哥哥,所以叫太宰……”
虽然他留有胡茬、看上去很老成,但他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二岁,怎么算也只是哥哥辈!
太宰笑嘻嘻:“要叫我叔叔哦,爱酱!叫我太宰治叔叔!”
维奥拉:“才不要!”
太宰:“叫叔叔!”
维奥拉:“不要!”
织田作之助完全被人无视了呢。
织田作困惑的想着,就算他是父亲、叔叔的辈分,那也不该叫太宰叔叔啊。
太宰还是个孩子呢。
是的,在他眼里,现在和维奥拉吵吵闹闹的太宰充其量就比维奥拉太一点点。
“叫叔叔!”
“都说了不要!”
“难道爱酱没有把织田作当成长辈?”
“织田作当然是!你又不是。”
“爱酱~”
维奥拉好生气,她气鼓鼓的在心里骂这个要占她便宜的家伙是黑泥精。
她连说了三次黑泥精这三个字,又觉得特别不妥。
就算只是在心里,她也不该骂人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扭头抱住了织田作的手,“织田作,我们快走啦!”
织田作还在纠结辈分问题,不过仍是稳稳的接住了小姑娘,他温情的rua了把她的呆毛,“去哪儿?”
太宰治眼睛发亮的,跃跃欲试,他也好想再rua一把爱酱的呆毛。
但是,他摸着手腕,无比遗憾的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爱酱蹭了蹭织田作的手心,“去警察局,我还约好了爱丽丝呢。”
织田作啊了一声,想起了还在警察局的上上司这件事。
“这个……”
他有些犹豫。
太宰治听见熟悉的名字,插嘴进来,“爱丽丝?是哪个爱丽丝?”
他问:“是跟在一个白大褂颓废变态大叔身边的爱丽丝吗?”
维奥拉顿时扭过脸,“你认识?”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岂止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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