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抗旨拒婚
被贺长霆连着喂了三四顿药膳，天色晚下来，宋姮因精神才好了些。
“阿因，你还难受么？还在流血么？”
宋姮因本想摇头，听到“流血”二字，脸色一僵。
他怎么能问得这么直白！
而且，她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脑子是清醒的。
知道他摸了自己哪里。
混蛋！浪荡子！登徒子！
刚想骂人，想到他那时着急无措，好像真的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这般骂人一顿，应该也没什么用。
结果，宋姮因还没开口骂，贺长霆好像看出人的怒气，平声静气道：“阿因，你若想骂人，就骂我吧，你放心，我绝不还口，也不气你，往后你每次流血，我都由你打骂。”
宋姮因没了脾气，更加骂不得了。
不过，她打算跟他说说，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女儿家流血的事。
尤其不能把“流血”二字挂在嘴边。
过于轻佻。
听的人想拿鞭子抽他！
“阿因，哪怕你拿鞭子抽我，只要你不动怒，我也不躲，都由着你。”
越说越让人没脾气。
“……呃……王爷……”
虽没了骨头酥软的疼痛感，但肚子冷涨、腰酸背痛的感觉也是折磨人的，以至于宋姮因说话时还是有些疲软，听的贺长霆心里一阵软绵绵。
“阿因，是不是又流血了？”贺长霆感同身受般替人揪心，想想自己流了一天血已经昏迷不醒，他的阿因竟要流三四日。
细思极恐！
宋姮因眉心一凛，“贺长霆！”
“怎么了？是不是失血过多？我再去给你煮碗药膳补补！”
贺长霆“噌”的站起，就要往厨房去。
“贺长霆，你坐下！”
幸而宋姮因补了些元气回来，不然怕是赶不上他拔腿就走的匆忙劲儿。
贺长霆老老实实折回，伸着脖子冲桃言吩咐，“叫薛神医帮我做碗药膳来，阿因还得补！”
宋姮因捏着眉心，觉得自己心死了一瞬。
他是要将她的月信昭告天下么？
“阿因，你流血这事，不能大意，照顾不好，会死的。”
见小姑娘捏着眉心，又问：“头疼么？流血引起的头疼，糟了，薛神医没跟我说这事，我问问去！”
男人又要起身，小姑娘来不及说话，双手一伸，抱上了男人结实有致的腰。
宋姮因一怔，出于女儿家的好奇，不由捏了捏。
那是腹肌么？
头一次被心上人主动轻薄，贺长霆呆了呆，念及小姑娘在流血，不能动手动脚，语重心长的劝：“阿因，别捏了，等你嫁过来，天天给你捏。”
宋姮因耳尖一烫，把人推开，谁稀罕捏！
“但是”，贺长霆为难，明显做了心理斗争，接着说：“如果捏捏，能让你不头疼的话，你就捏吧。”
宋姮因长长叹了口气，“我不头疼。”
“那就好，看来捏捏还是管用的。”
贺长霆觉得，是自己的八块腹肌起了效用。
宋姮因忍下捏眉心的冲动，语重心长的开口：“王爷，咱能不能不提流血的事？”
“为何？”
流血是大事，不提可还行？
宋姮因抓狂，这要让她怎么解释！
给自己的亲弟弟穆端做了启蒙还不够，还要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解释，为何不能把女儿家流血挂在嘴边？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抓狂之后，宋姮因还是打算耐着性子解释，毕竟贺长霆连婢女都不用，哪里会知道这些。
“王爷，女儿家流血，是极隐晦的事，不能挂在嘴边，开口闭口讲的，我虽脸皮厚，到底也是要脸的。”
贺长霆一怔，“隐晦么？可是薛神医说，女儿家都会流血，我以为可以拿来讲的？”
他竟还跟薛神医讨论过这事了！
也是，不然他怎会如此在乎流血一事。
宋姮因顿时觉得没脸活了，眉心一蹙，肚子一阵冷疼。
“阿因，你是不是又……”
小姑娘一个嗔怒的抿唇，总算把那两个字堵了回去。
“好，不说，换两个字，是不是又女儿红了？”贺长霆现学现卖。
女儿没红，女儿恨！
贺长霆，以前看你挺机灵的啊，怎么此刻竟成了一块儿硬邦邦的铁板！
“贺长霆，不要再说这事了，换字儿也不行，懂么！”
宋姮因气的肚子疼，只想把死规矩定下。
“真的不能说？”贺长霆认真的问。
“不能！”
宋姮因恨不得揪着人的耳朵，告诉他，没跟你开玩笑，这事心知肚明就好，不能挂嘴边！
“哦，那，你休息吧，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薛神医教了我几个手法，治这个很有用。”
这个是哪个？
“不必，我不难受，王爷回去吧，这几日都不要再来了。”
宋姮因受不了男人的傻，打不得，骂不得，像一团棉花糖，又甜又腻。
贺长霆不想走，可是想到薛神医说她这几日不能动怒，得顺着人的性子，就老老实实的站起身，还想再交待几句，看小姑娘不乐意听的样子，动了动唇角，没有多话，走了。
过了一刻，又折返，“阿因，你这两日好好歇，我炖好药膳让人给你送过来，薛老头说你身子太虚，得好好补，不然以后生娃会要命。”
顿了顿，接着交待：“明日飞虎成亲，我得跟他一块去迎人，正好看看成亲是个什么样子，学一学。”
没爹没娘，一脉单传，虽有好处，可聘夫人这样的人生大事，还得自己一力筹谋，不能让小姑娘跟着他受委屈。
宋姮因听到“飞虎成亲”四个字，脸色已经冷了，其他的一概没听进去，随口“嗯”了一声，蒙上被子，无话。
明日就是景袭哥哥的婚期了。
她以前能放的下，虽然不甘心，却觉得，景袭哥哥爱的是穆安，为了娶到穆安，等了那么多年。
可是，恒静郡主明明不是穆安，她连最基本的人性恻隐都没有。
景袭哥哥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就看不透？
还有，他昨日说，贪心，是怎么回事？他哪里来的解药？
罢了，想这些有什么用，明日就是婚期了。
却到底，还是不甘心，宋姮因躺了许久，换上夜行衣出门。
景袭哥哥不能娶那个毒妇！
夜探武成王府。
灯火通明，宾朋满座，一片喜庆之声。
解了软骨散之毒，虽来着月信，宋姮因仍是运力，脚步轻盈的搜寻武成王的身影。
到处都没有。
宋姮因奇怪，望向府中唯一一处没有灯烛喧闹的地方。
那是武成王的书房。
这个时候，他总不会在书房吧？
心中想着，人却已经潜了进去。
“你来了。”
黑暗中，微凉的声音响在耳畔。
武成王自是知道，依穆安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放弃。
小姑娘今日不来闹，明日一定会来闹。
幸而她今日来了，不然，明日，可就不是安静候她这样简单了。
“殿下知道我要来？”
二人开诚布公，在幽幽夜色里说起话来。
“你不是向来如此么？想要的东西，豁上名声也要得到！”
“殿下何意？”宋姮因有些恼了。
别人可以这样说她，她的心上人不能。
“毁了白狼的婚约还不够，如今，又想毁本王的？”
宋姮因顿了顿，“那桩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王不想去深究，那桩事有怎样的前因后果，如今，白狼既然心悦于你，本王劝你好自为之。”
宋姮因冷笑，“殿下既然知道定南王心悦于我，昨夜寻去我府里，又是作何？”
“送药。”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波澜的声音。
“既是送药，抱我做甚？”
黑暗中，良久无话。
缓缓的，一阵浅浅的嗤笑，“阿因，我不是第一个抱你的人吧？”
温和的笑语，却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人心。
宋姮因颤着身子，下意识的想扶住什么东西，却又软在了男人温暖阔实的胸膛。
鼻息离的更近，声音依旧温和，话语却更是不堪，“你管这叫抱？”
这不是抱，是什么？
宋姮因挣开男人，拔出短刀，在夜色里一划。
好像划住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听见动静。
宋姮因定定神，“殿下，这就是抱，无故抱小女子，是要付出代价的。罢了，小女子今日来，只想告诉殿下，恒静郡主不是定阳王遗孤，更非殿下良配，我劝殿下，擦亮眼睛，看清人的品性，再筹谋婚典之事吧。”
撂下话，娇小玲珑的身影在夜色里潜出武成王府。
宋姮因回到府中，忆起武成王冷嘲热讽的话语，苦笑两声。
在他心里，自己竟是这样的女子。
原来他之前待自己的温文有礼，也只是待人的礼貌涵养而已，并无他意。
不过，谨慎如他，听完今晚这席话，总会将婚期搁一搁，查一查因由的吧。
然而，并未如宋姮因所愿。
武成王还是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的娶了穆家郡主。
婚典已经过去一月之久，坊间百姓还是津津乐道于此，都说武成王待穆家郡主情意深厚，情比金坚。
宋姮因充耳不闻坊间事，把阿若送进皇宫后，仍旧日日去廷尉寺当差。
便是无事，也会待在官衙。
两个月后，适逢中秋佳辰。宋姮因休沐在府，叫了不当差的步六熊、宋真和穆端来府中热闹。本来要请贺长霆的，人去了中秋宫宴，要他们先热闹着，回来再聚。
几人有说有笑，话到中场，竟来了一道圣旨。
赐婚的。
原来今日贺长霆一定要去参加中秋宫宴，为的就是向皇上讨这一道婚旨。
自蠕蠕王庭回京，其间五个月，他一直想着这桩事。
四人喝的都有些上头。
宋姮因听罢内侍宣旨，将她赐婚于定南王，醉意朦胧，痴痴笑起来，问常侍：“谁是定南王？”
宣旨的常侍一呆，没走错门啊，的确是宋姑娘啊，怎么竟连定南王也不认识了。
无奈，只得解释：“宋姑娘，便是贺长霆贺王爷啊，住您对门的那个。”
“贺长霆？本姑娘何时说过要嫁他？”
宋姮因酒意上头，越发放肆了，并不接旨，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常侍急忙将圣旨递与人：“宋姑娘，这是皇上赐婚，您现在说不嫁，可是晚了呀，快接旨吧！”
宋姮因手一挥，将圣旨抛出去，“本姑娘不嫁，你去回皇上，若赐婚武成王，本姑娘嫁，定南王，哼哼，不嫁！”
常侍一惊。
院子里三个男人听见这话，一个也没醒酒，凑热闹。
宋真喊：“阿因，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中意武成王的！”
步六熊呆，问：“阿因，你什么时候喜欢王爷的？你不是喜欢白狼的么？”
穆端嗤笑：“阿姊，我不同意你嫁武成王，那就是个混蛋！”
宣旨的人吓的哆嗦，果然酒壮怂人胆，一个敢说，一个敢骂。
宋姮因见常侍不动，笑道：“李公公，你还不去回话，要我送你么？”
李常侍又是一僵，宋姮因这是定意抗旨不尊了，留两个人守着，仍旧拿上圣旨，回宫传话去了。
宫宴正酣畅，魏帝见去宣旨的常侍神色慌张的回来，料想其中有事，朗声把人喊住，问道：“小锋子，朕让你去传旨，如何了？”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都收了声，静静望着李常侍，等他回话。
尤其贺长霆，因为今日要办请婚旨的正事，连酒都没敢多喝，此刻更是竖直了耳朵。
“回陛下，宋姑娘抗旨不遵，还说……”
大殿上一时间静且又静，落针可闻。
李常侍心下骇然，声音低下去，不敢再说。
“还说什么？”魏帝沉声问。
贺长霆听说宋姮因抗旨不遵，眸光一冷，酒爵碎在手中。
“还说，若是皇上赐婚武成王，宋姑娘便嫁，若是定南王，便不嫁。”李常侍如实回答，双腿直打颤，只觉得自己也该喝点酒壮了胆子再来回话。
啪！
一巴掌重重落在龙案之上，龙颜大怒！
“她把自己当什么！不知天高地厚，抗旨不遵，押入死牢！”魏帝憋红了脸。
武成王看看贺长霆的脸色，见他冷眸望着自己，并未多话，由着魏帝下了诏令。
羽林卫去宋姮因府上拿人，几人仍旧畅饮。
三个男人见羽林卫要抓宋姮因，火气上头，与人打了起来。
十个羽林卫，愣是没把一个小姑娘抓走，灰溜溜的回宫复命。
满殿骇然。
魏帝震怒，要派禁卫去，就地斩杀，武成王忙阻止，起身道：“陛下息怒，臣亲自去拿人。”
贺长霆亦起身，“臣也去。”
二人说罢，匆匆去了，竟只带了两个羽卫。
至宋姮因府，杯盘狼藉，四人排排坐在庭前石阶上聊天，怡然不知大祸将至。
见到武成王与贺长霆一前一后的进来，步六熊冲几人喊：“快过来坐，王爷，我要告诉你个秘密，原来阿因中意你啊。”
贺长霆脸色更冷。
武成王无话，冲羽卫吩咐：“把宋姮因拿下。”
羽卫得令，要去拿人，庭阶上三个男人把人护下，嚷嚷：“干什么，阿因是有靠山的，你莫惹她。”
武成王近身，一把将宋姮因从三个男人背后扯出。
宋姮因痴痴笑望着武成王，抬手要摸人的眉目，武成王转首避开。
宋姮因扑了个空，笑道：“景袭哥哥，你怕什么，反正姑母已经赐婚了，你迟早是我的。”
贺长霆愣住，去探武成王的神色，原来景袭哥哥竟是你？
武成王见宋姮因已醉成这般，一掌将人打晕，交给羽卫：“带下去。”
穆端不乐意，指着武成王吼：“你混蛋，又打我阿姊！”
说罢就挥拳向人砸来。
武成王单手将人制住，又砸晕一个。
步六熊见此情状，瞪着一双大眼：“王爷，你不中意阿因，也没必要打她吧？”
武成王冷眸望着人，冲剩下的羽卫吩咐：“押下去，给他们醒酒。”
料理完醉酒的几人，武成王要走，贺长霆把人拦下，“你早知阿因中意你？为何一直瞒着我，为何还答应我求娶她？”
“我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前没想过娶她，今后更不会。”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若介意我瞒着你的事，怎样处置，也都随你。”
贺长霆冷笑一声，“她为何叫你景袭哥哥，什么姑母赐婚？”
“那些事情，与今日之事无关，你不必多问。”
说罢这些话，武成王回宫复命，贺长霆孤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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