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谢王爷
想到宋姮因，贺长霆顿了顿，本想与武成王言明心迹，见亲随都在，又是这样登位前的关键时刻，此刻提儿女情长似不合适，未再多话。
武成王眼眸沉了沉，转瞬恢复温和之色。
谋定朝中朝外事，已是凌晨，天色破晓。
贺长霆没来得及与宋姮因告别，离了武成王府，直接点兵遣将，赶赴南境。
宋姮因早晨醒来，来伺候的婢女是桃言。
宋姮因怔了怔，低眸一叹，温然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桃言不去，低声辩解：“奴婢知道姑娘生气……”
话未说完，宋姮因打断：“我没有生气，你只是奉命行事，虽在我府上伺候，却不曾认我做主子。”
宋姮因说着话，自己打水洗脸，揽镜梳妆。
桃言素知宋姮因的脾气，未敢近身伺候，恭立一旁。
梳洗妥当，家奴来报，“王爷请宋翼卫堂中用饭。”
“嗯。”宋姮因淡然应了一声，随家奴去了。
至堂中，武成王早已坐定，一袭浅白袍子素雅淡然，清隽的面色微冷，看看随在家奴身后的宋姮因，微一偏头，递出一句话，“坐。”
“谢王爷。”宋姮因面色无波，在武成王对面坐下，抬眸看了人一眼，自己动筷吃起饭来。
她早就饿了，没心思与人假客气。
武成王笑了笑，动筷与人夹菜，道：“平定六州之乱，你与白狼功不可没，待忙罢这一阵，论功行赏，少不得你的荣耀。”
宋姮因点头，不卑不亢，“多谢王爷。”
武成王叹了叹，小姑娘自坐下，一共同他说了两句话，“谢王爷”、“多谢王爷”，既客气又冰冷，听的人心寒。
宋姮因完全不管武成王是何心思，吃罢饭起身告辞，“属下还要去廷尉寺复命，告退。”
“等等”，武成王急忙把人喊住，“廷尉寺那里不必去了，待会儿随本王进宫。”
宋姮因顿了顿，点头应是。
武成王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为白狼引毒，是怎么回事？”
宋姮因不答话，私心觉得武成王多话了，这是她自己的事，他本不该问。
可他既然问了，她只能不答。
见小姑娘没打算回他的话，武成王心情复杂的笑笑，冲堂外候着的亲卫吩咐，“去问问傅医官，解药配好了么？”
亲卫应下，立即去了。
宋姮因眼神复杂的看看武成王，又低下眸子，仍旧无话。
不多时，亲卫拿了两个小玉瓶交到武成王手里，“这是镂金蚁的解药，照您吩咐，配了两粒。”
“嗯，这个八百里加急，给定南王送去。”
武成王递还亲卫一个小玉瓶，剩下一个递给宋姮因，“这是你的。”
宋姮因未接，问道：“贺王爷不在京都？”
她早上醒来还奇怪，贺长霆今日怎么没去缠她，原来人已走了。
武成王握着玉瓶的手顿了顿，温且冷的问道：“你担心他？”
宋姮因本能的想点头，看到武成王不辨情绪的冷面，忍住了，没点头，亦无话。
武成王没有得到答案，既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欢心，将玉瓶塞进人手里，道：“吃了它，随我进宫。”
话落，起身阔步出了厅堂。
宋姮因紧随其后，阔步跟上。
刚出恒安院，见武成王妃领着四个婢女候在门口。
武成王妃一袭紫袍虽然厚重，依旧能看出微微隆起的肚子。
宋姮因心底一沉，望着那隆起的肚子怔了怔。
武成王妃察觉宋姮因的眼神，故意双手抚上肚子，笑望向武成王，娇声软语：“王爷，听说你昨夜一夜未睡，咱们的孩儿都心疼你呢，闹了一夜。”
武成王温然一笑，冲随行婢女吩咐：“带王妃回去，好生照看。”
说罢，撇开人要走，武成王妃却迎上去挽住人的胳膊，恳求：“王爷，我想跟你一起进宫，你都许久没……我想陪着你。”
武成王仍是温和的笑着，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威严，“静儿，本王有事，你好好养着，莫动了胎气，你知道的，本王很在意这个孩子。”
武成王妃收了笑容，极不情愿的点点头，为武成王让出路来。
武成王仍旧温然一笑，捏捏人的手腕，领着亲随去了。
进了皇宫，宋姮因才知皇帝崩逝，宫人披麻，殿宇戴孝。
她昨日虽已猜到事态严峻，真真到了跟前，还是有些无措。武成王密召亲随，连夜筹谋，显然对皇位势在必得。
“阿因，你去陪皇后与六皇子吧。”武成王说道。
宋姮因应下，疾步向凤栖宫去。
皇帝新丧，前朝一定忙着拥立新帝。阿若是先皇后嫡出，又养在当今皇后膝下，业已七岁，无疑是最有资格的新帝人选，那些不想武成王即帝位的人，一定会拥立阿若，而那些拥护武成王的，自然也可能对阿若下手。
念及此处，宋姮因加快脚步，到了凤栖宫，满殿的侍卫宫婢。
这些人并不是殿内伺候的，是武成王派下的人，他要做这新帝，自然会把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者牢牢握在手中。
阿若头带孝帽，双目无神的跪在堂前，他本该去守灵的，却因为武成王有意封锁消息，至今仍被圈禁凤栖宫。
宋姮因入殿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小殿下。”
皇后一身孝衣，本在堂中安静的坐着，听见宋姮因说话，也向这边偏过头来，淡淡的扫了一眼，仍旧扭过头去，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武成王打算让我们母子死在此处么？”
宋姮因默了默，看看两人嘴唇干裂、面容憔悴，显是久被幽闭，想到自六镇兵乱平，皇帝被禁，他们母子一定也受了不少罪。
宋姮因起身，拎起执壶想为二人斟茶，发现壶是空的。
她对殿内候着的宫婢道：“取些茶水来。”
宫婢低首不答话。
“我亲自去。”
宋姮因使唤不动宫婢，气极要走，却见一个宫婢端着执壶款步而来，“王爷命奴婢给娘娘和小殿下送茶。”
宋姮因疑惑的蹙了蹙眉，武成王是顺风耳么，她刚要茶，他就派人送来了？
“给我吧。”
宋姮因伸手要接，宫婢不放手，道：“奴婢伺候吧，不敢劳烦宋翼卫。”
宋姮因怔了怔，松手，问：“可有王爷的令牌？”
宫婢低首不答。
“没有令牌，不得进殿，茶水给我，你走吧。”
宋姮因仍要接下茶水，却见宫婢陡然打翻执壶，扬手一挥，一道白色粉状物袭来。
宋姮因敏捷的捂住口鼻，夺下茶案向人砸去。
宫婢身手也极敏捷，闪身退开之际，又扬出许多白色粉状物，围上来拿人的侍卫吸了这些粉末，登时软瘫在地。
宋姮因扯下帕子蒙住口鼻，飞身入殿合上殿门，低声冲皇后道：“凤榻之下有暗道，带阿若走，快点！”
皇后拉起发怔的阿若，利索的掀起凤榻，并未见暗道，疑惑之际，宋姮因奔过来，按下榻上嵌着的白玉，一个方方正正的暗道入口出现。
皇后急忙探身下去，宋姮因把阿若抱下去，交待：“暗道尽头是个庄子，在那等我。”
说罢，合上暗道门，铺好锦榻，迎战已经闯进来的宫婢。
守在殿中的侍卫宫婢皆已中毒倒下，全靠宋姮因一人撑着，而她内力还未恢复，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纠缠之时，一个不察挨了一掌，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刺客把人按下，问道：“小殿下呢！”
宋姮因不答话，拔出腰间短刀刺向人的脖颈，刺客向后闪身，宋姮因趁机挣脱。
刺客要追时，一把飞刀掷来，割了人的喉咙。
步六熊奔至宋姮因身旁，见她遮面的帕子上有血，急忙扯下帕子，问道：“你受伤了？”
宋姮因推开他，“我没事。”
说罢，奔到刺客身旁搜身，又搜出一罐白色粉末来，交给步六熊，“查查她的身份，这样的毒，如何带进来的。”
步六熊将罐子交给随行禁卫，道：“不必查了，程之信留下的人，潜伏许久了，就等今日。”
“等今日？”宋姮因瞋目，默然思量。
今日是皇帝崩逝的消息昭告天下的日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也会在今日定下。程之信今日动手，劫走六皇子，还能推到武成王身上，说他弑君谋权。
武成王今日遣她来守着皇后与六皇子，就是要她亲眼看看，阿若已是众矢之的，他若想保他，他才能活，他若不保，不必他动手，自会有人上赶着替他除去阿若。
步六熊领着禁卫入殿巡视，未见皇后与阿若，也出来问道：“皇后和小殿下呢？”
宋姮因瘫坐地上不语，缓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步六熊，问：“前朝那边如何，新帝定了么？”
步六熊点点头，“方才也经了一番动荡，程之信留下的人竟杀上了太极殿，幸好王爷早有准备，太极殿上砍了十个人，吓得朝官直接跪呼万岁。”
宋姮因揉揉眉心，起身要走，“方才情况危急，皇后和小殿下逃了，我去找人。”
步六熊把人拦下，“不会，宫卫森严，跑不出去的。”
宋姮因凝眉：“是么，那这些刺客如何进来的？”
说罢，顿了顿，冷笑两声，望向步六熊，“你们故意放进来的？”
步六熊低首，后知后觉的叹了口气，“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跟白狼没法交待。”
宋姮因无话，把人推开要离宫。
步六熊阔步上前挡在人身前，为难：“阿因，你不能走，皇后和小殿下呢？”
“新帝已经即位，孤儿寡母于他有何威胁，你们一定要赶尽杀绝！”
步六熊摆手，“你误会了，王爷没想过杀人，不然他们怎会活到今日？”
“既如此，现如今他们不见了，王爷不是省心了么。”
步六熊无言以对，却仍旧不肯放人走。
宋姮因索性不走了，折回去坐在殿前玉阶上，望着步六熊，“大统领觉得是我失职，丢了皇后和小殿下，只管治我的罪。”
步六熊遣人把中毒的侍卫宫婢抬下去，无奈的看了宋姮因一会儿，抬步走了。
宋姮因是贺长霆定下的王妃，连武成王都护着，他惹不起。
宋姮因赖了一会儿，见人都走光了，望望肃寂冷清的殿宇，信步出宫。
她也没想到，步六熊这样纵容她，好歹派个人盯着她啊。
出了宫，繁街冷清。
适逢皇帝大丧，处处闭门歇业。
宋姮因打马穿街，绕了几条巷子，转进一个客栈，撇开追踪她的暗卫，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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