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诅咒
此刻的霍厄斯正坐在空旷的房间里。
窗户被稍稍推开, 冰冷的风就此灌入。望着眼前的人，霍厄斯第一反应是准备好了法术印章，打算连带着整个墙壁将他一起丢出去。
“冷静！！”弗雷立刻举起双手, 瞬间投降,
“霍厄斯，我理论上也并没有伤害到你吧？没必要这么敌视我……至于林恩, 你已经揍了我一顿了, 你还不满意吗？”
虽然眼前的男人的表情相当无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霍厄斯看到他的时候, 总有种想要一拳揍到对方脸上的冲动感。
[滚！！！]林恩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我还没把你的血肉啃干净, 骨头抽出来！！剩下的碎渣丢到火堆里！！你以为我会满意吗！！]
[霍厄斯！现在把身体交给我！！不需要交换愿望，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弗雷的额头上难得沁出了汗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牵强了起来,
“我来到这里呢，是想要告诉你一些秘密的。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的矛盾吧？虽然我很想抢走遗产之力, 但是很明显，我打不过林恩，所以我放弃了。”
“既然你打算放弃，你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霍厄斯压根没有搭理林恩在他脑海里的咆哮，语气平淡地询问道。
“关于遗产之力,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弗雷很轻盈地从窗沿上跳了下来, 他的身体似乎相当轻盈, 就像是一片羽毛,
“林恩固然很强, 但是这也是通过他的智商缺陷填补上来的嘛。他对于遗产之力的描写或许还不如我呢。”
无视了耳畔[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的咆哮声, 霍厄斯沉默半晌，才继续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之前也对你下达了契约，但是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弗雷的实力显然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段位上，想要用一般的契约束缚他是很艰难的事情，再怎么说也得到黑公爵的那个契约束缚力才行。
“你可以选择信任或者不信。”弗雷摊手，满脸写着无奈，
“反正我现在又打不过你，只要你放了林恩，他随时都可以杀了我。再加上他对我的恨意，恐怕你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多一份情报，于你而言不应该是更好的事情吗？”
“你可以先听我说一说，再做出决定。我认为您是一位可以进行正常交流且智商在线的人，所以我才选择和你进行谈判。”
是因为有了谈判的价值，所以才选择了谈判么？
霍厄斯警惕地看向了弗雷，他的眸子里像是容纳了一整个宇宙，偶尔有银色的星星的碎屑落下，让人不由得想要注视着他的眼睛。
弗雷不可信，但是……他的话并非不能听。
有林恩在的话，他或许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弗雷的话语漏洞……当然，也不确定林恩是不是真的能听得出来，毕竟林恩的智商水平显然在弗雷之下，很多时候怒火上来了还会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好，我答应和你聊聊。”霍厄斯开口了，
“去别的地方聊好了，这里或许会有我的同伴进来，会不方便。”
实际上以弗雷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随时捕捉到他的同伴，并且借此来威胁他，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直面他。
他对于自己的行动似乎很有底气，或者认定了自己一定会信任他的话，才选择和他谈判。
这也让霍厄斯起了些兴趣。
能够让弗雷这样冒险来找自己的，恐怕就是遗产之力了。林恩虽然是遗产之力的主人，但是有时候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自己一些话，霍厄斯也不是很信任他。
弗雷和林恩分别给出情报的话，或许就能够得到两份不一样的情报了，对比一下，说不定会有着某种意外的惊喜。
“可以啊，地点你定。”弗雷笑盈盈地说着，他很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指百般无奈地缠绕着自己的红色发尾，
“不过林恩大概不会信任我呢，如果你在听完我的话，还是选择敌视我的话，我就只能为了自保向您动手了。”
弗雷也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林恩性格冲动，大概率会教唆霍厄斯暂时将身体交出去，并且直接杀了自己，但霍厄斯是个会理性思考的人，林恩被他吃的死死的，反倒是容易谈判。
真诚的心才会打动理智的人，弗雷确实没打算说谎，但是听或者不听，那就是霍厄斯自己的事情了。
“走吧。”
霍厄斯随手从终端器里掏出了一块自动手电筒，在打开了光之后，示意弗雷可以跟上了。
“好~”留着红色发尾的黑发男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甚至连跟上的脚步也变得有些雀跃了。
结果还是选择了信任。
林恩顿时气炸了，他一个劲的在霍厄斯的脑海中反复劝说，语气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暴怒：
[你疯了！？你要听那家伙的话？？弗雷之前欺骗了你这么久你还愿意信任他！？和那家伙做交易永远只会是你吃亏！！你现在不杀了他，未来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喂！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家伙是个萨曼人所以才选择信任他吧？那家伙当年可是背叛了安息人去投靠了萨曼人，然后又反手把萨曼人也坑了的家伙啊！！你和他合作，吃亏的永远是你！！]
[你回我话啊！！你是哑巴了吗！！！你个该死的家伙！！你要是死了，我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复活！！！]
……
不得不说，林恩的声音吵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甚至霍厄斯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要被什么东西给贯穿，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了，我知道你说的话，我也没有信任他，我认为你想多了。”
“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从一开始他用傀儡师的身份来接近我，我就从未信任过他。而我也早就知道他是抱着某种目的来接近我的。”
“我能够成功反杀他，也是因为我从未信任过他。”
并不是他不愿意去信任别人，而是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交付信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是他大概能够知道，弗雷选择合作，也是出于某种无奈之举。或许他可以选择用他重要的人来威胁他，但是霍厄斯也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的下场。
两败俱伤从来都不是阴谋家的选择。
他应该是有和自己合作的想法的，并且也抱有了一定的真诚。只是这份真诚的分量并不够，他大概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是从未表现出来过罢了。
“到了。”
霍厄斯停在了一扇门钱，顺手将其推了开来。
“到了？”弗雷在一旁微微侧身，从霍厄斯的身后向前看去，
“啊，说起来，我还是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呢，毕竟我从未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成为城主。你好像对这座检察院相当熟练了。”
“是的。”霍厄斯步入了这间房间，而弗雷则紧随其后，很快一座全封闭的房间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坐。
霍厄斯将身后的门锁上了，随即温和地看向了弗雷。
弗雷：“……哈哈哈，这还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呢。”
这是一座专门克制法术印章的房间，很明显，对方就没想过让自己顺利地回去。
不过弗雷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于他而言，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也比自己的生命安全要更加重要。
“这是检察官专用的谈判室。”霍厄斯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双手搭在了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暗红色的眼睛也很自然地看向了他，
“对你而言，想要从这里出去恐怕也不难，但是会有点困难。我只需要在你[困难]的时候放出林恩就足够了。”
所以这间房子的主要作用是来拖延时间的嘛……弗雷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倒也不差。
“这样啊，看来你对我的信任还是不够。”
弗雷整个人向后微微靠着，他的手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黑色的风衣顺着他的动作向着一侧轻巧地落下，顺从的像只被驯服的蛇。
“你骗了我一次，就很难再获得我的第二次信任了。”霍厄斯淡淡道，
“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了，你到底找我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的想我了。”
他现在只想骂一句对方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点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弗雷，他现在甚至打算上床睡觉了。这就导致他必须得强行压迫着脑海中浮起的困倦，并且提起几十倍的警惕心来面对眼前这个极为狡诈的人。
希望林恩今天晚上别乱来……不然他不确保自己会不会因为过于疲惫睡上三天三夜。
“当然没问题。”弗雷笑地眉眼弯起，
“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也很简单，是关于你身上的遗产之力——那些林恩不知道的事情。”
“遗产之力？”霍厄斯心中暗想果然还是这件事情
“遗产之力的本质，我想霍厄斯先生应该是很清楚的。”弗雷渐渐开口了，
“当一个人强大到能够毫无阻碍地使用四种不同属性的力量后，并且将其融为一体，就会形成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大部分人在融合到第三种能力的时候身体就会暴毙了。”
“而林恩——或许他是将自己的智商全部贡献给了运气，他居然极为走运地融合了四种不同属性的力量，因此遗产之力也在他的身上形成了。”
“我知道。”霍厄斯无视了脑海里过于吵闹的吵骂声，继续道：
“并且这份力量还可以在原主死后进行传递，对么？”
“没错。”弗雷点点头，
“但是因为某种特性，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时容纳四种力量的人只能有一个，所以一旦有人容纳了四种力量，他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并且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他——就算是祂也是一样的。”
“可是，强大的力量同样也会造成极大的负面效果，这一点我想霍厄斯先生应该是感同身受。”
这倒是。
就算没有林恩的索命，霍厄斯也得承受着身体上的折磨和疼痛，不过这种东西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
力量会侵蚀本体，因此力量的主人是会不断更换的。霍厄斯合理清楚，一旦自己这个[躯壳]坏掉，遗产之力当然会再去寻找另外一个主人。
不过林恩到时候应该会占领自己的身体吧……也不知道林恩能用这个身体支撑多久。再怎么说也是个二手了，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继续等待下一个主人吧。
在霍厄斯的脑海里想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一旁的弗雷则继续开口了：
“遗产之力会带来的诅咒也不仅如此，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林恩是怎么死的——啊，如果他听得到我说话的话应该会一拳揍到我的脸上吧？很可惜，他现在做不到。”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弗雷依旧用的是那副极为欠揍的调笑语气，这也让霍厄斯体内的林恩直接炸了。
[混账！你敢说你就死定了！！你最好给我祈祷你不要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绝对要让你生不如死！！！]
好吵……
霍厄斯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突的疼。
“好了，让我们忽略掉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继续来谈谈吧。”此刻的弗雷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继续道：
“关于旧时代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了解过一些了，林恩那家伙大概会按捺不住寂寞和你说一些关于旧时代的话题……我知道他的性格，但是他一定会隐瞒一部分。”
“曾经的林恩也是传闻中的三神使之一，祂收留的三个孩子里，最有天赋的就是林恩，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就像所有人所想的那样，很快成为了我们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在那个即将被天灾和人祸侵蚀的时代，总得有个英雄站出来。”
“林恩就是所有人所想的英雄，他成功用自己的力量抵御了天灾，最终在所有人的簇拥下成为了所谓的[王]……呵呵，这个概念或许你不能理解，但是对于这群群龙无首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位强大的[王]，想必应该是极为让人安心的吧？”
“只可惜，林恩最终还是死了。但是他并非死于侵蚀，也并非死于天灾。”
说到这里，弗雷的嘴角也流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死于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
霍厄斯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淡了下去，很快就陷入了绝对的平静。霍厄斯大概知道对方心中也有些憋屈，但是以那家伙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憋屈的一面表现出来的。
“这些最信任之人，是他曾经保护的人民，是他曾经托付了真诚的部下，以及……他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弗雷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那个时候的林恩很单纯，唔，也比现在可爱多了，起码他真的有把我当做朋友嘛。”
“是你杀了林恩？”霍厄斯微微一愣。
“是啊。”弗雷轻笑道，
“如果我没有杀了他，他现在的下场会更惨。”
“……什么意思？”
霍厄斯莫名有了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遗产之力会伴随着宿主的强大而日益强大，开始你会掌控不住，但是越是到最后，你就越能够掌控这股力量，而这股力量也会逐渐掌控你，以及你身边的人。”弗雷的双手拢在膝盖上，眸子轻垂，
“他会渐渐改变他的宿主，也会渐渐改变他身边的人。力量会侵蚀人的意识，并且让四周的人，对拥有遗产之力的人产生极大的不信任。”
“当然，这些都是暗藏在情绪之下的产物。开始只会逐渐累积，但只要表面上平安无事，也就不会出现意外。”
“可是，火药桶总会有被点燃的那一天，仅仅是一次意外，就足够让所有人的信任崩塌殆尽。”
说到这里，弗雷的目光也重新浮起，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霍厄斯的面孔，也察觉到了对方瞳孔中的些许忐忑，
“我要夺取你的遗产之力，也并非是因为想要得到，更多的是因为我更合适。”
“我本身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更不想成为什么英雄。如果是我，我或许会更好的管理遗产之力。”
“但是你能够承受么？霍厄斯，你能够接受你身边的人逐渐敌视你，逐渐厌恶，远离你，或者不信任你么？或许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未来你总得会面对这些的，这是无可挽回的结局。”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任我所说的话，你也完全可以将遗产之力揣在自己的身上，不给予任何人。但是你要知道——在未来等待真你的，或许并不一定是希望。”
“成为英雄，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
在听完弗雷的话后，霍厄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大概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获得强大的力量并非是毫无代价的，虽然所有人都追逐着力量，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掌控力量。
屠龙者终成龙，这或许是难以走出的循环吧。
“你也被林恩的遗产之力影响了吗？”
长久后，霍厄斯忽然抬起了眸子，看向了弗雷。
“我？”
大概没想到话题居然还会回归到他的身上，弗雷的嘴角就没忍住翘了起来，
“我啊……你忘了吗，我可是精神系法术印章持有者的巅峰了，就算是遗产之力，只要不继承到我的身上，也不至于会影响到我。”
“我杀了他，是因为我最合适。林恩那个时候已经近乎失控了，能够接近他，并且暗中杀了他的人，不只有最被信任的我了吗？”
这句话听上去确实足够残忍啊……
或许弗雷并未做错，他甚至可以说是在做一件相当正确的事情。可弗雷这么做，必然会重重地伤到林恩的心。
被自己昔日最为信任的朋友背刺，简直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霍厄斯原本以为林恩此刻会在他的脑海里持续性语言输出，可此刻的林恩却安静的有些异常。
这也让霍厄斯感到意外。
没想到林恩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朋友啊，能够忍受他这样性格的人真恐怖……好吧，弗雷这样的性格好像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住的，所以这就叫以毒攻毒吗？
“好啦——让人不快的回忆就到此为止！”
弗雷拍了拍手，脸上重新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也将霍厄斯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重回正题，我来到这里找你呢，也确实是想要和你合作的。”
“你又想干什么？？”霍厄斯重新警铃大震。
“我原本是想要拿到遗产之力去对付一个相当讨厌的家伙嘛，但是现在遗产之力在你的手里，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去解决那个家伙了。”弗雷笑盈盈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霍厄斯皱起了眉头，“你觉得你在我这里很有信誉吗？”
“当然没有。”弗雷睁开了双眼，眸子里却隐藏着某种古怪的笑意，
“但我会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
“我要解决的人，也是正打算彻底控制欧曼的那个人。”弗雷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以极为轻快的语气说着：
“那个人很危险，并且有着连我都不清楚的底牌。”
欧曼！？
一提到欧曼，霍厄斯的心自然也猛地提了起来。
“来自政府旗下名为[平面镜]的组织。”弗雷微笑道，
“同时，他们也掌控者仿生人诞生摇篮的[平面镜]，而他们的组织boss[k ]，则将目光盯上了你亲爱的弟弟。”
“你看，我想要杀了他，而你肯定也不希望你的弟弟出事，理论上而言，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
他的目光确切地看着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或许这是假的。
那个人可以为了一切说谎，他就像是藏匿在红雾的影子，光是想要锁定他的身形就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
可是，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和欧曼搭上关系的可能性。
他知道欧曼隐藏了自己太多，或许他的身上也承受着他所不知道的命运，正如同遗产之力，亦或是那个神秘的生命线组织。
他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对方不管。
“这确实是个很有诱惑力的选项。”
沉吟片刻，霍厄斯终于开口了，
“让我想想吧。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好啊。“弗雷笑着点点头，“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这是一种试探。
霍厄斯看向了那双银色的眸子，手指轻轻攥起。
但或许也会是一种机会。
只是……不能成为英雄的强者，又能保护的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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