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按牌理出牌
这笑话确实可笑，大家都笑了起来，苏嬷嬷更是笑的脸通红，一面喊着肚子疼，一面还感叹着，“哦哟，真真是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千奇百怪，啥人儿都有！”
潘四槐家的鬼大，笑着笑着，心里就明白了冯氏说这笑话的用意。一屋子别有用心的人都忍不住有意无意的偷偷看向郑明。
冯氏其实挺耐看的，笑起来也挺爽朗的，毕竟才不到三十岁，脱去了青涩，成熟而富有韵致，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可惜，她和她，一个是老鹰，一个是为了活下去东躲西藏胡乱扑腾的兔子，否则的话，也许还能交个朋友呢。
郑明恶趣味地想着，忍不住也笑起来。
冯氏见她也跟着笑，气不打一处来，这郑氏见天不知羞耻的深更半夜溜到灶房变着法儿“偷吃”，简直就像饿死鬼托生来的。长辈给她留面子，她还假模假样，纯洁无害地装无辜。
这可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啊。
冯氏眯了眯眼，面上带笑眼神含冰地问道：“郑氏，你说这八哥聪明不聪明？”
“回太太，这八哥太聪明了，真像您说的，灵的跟狐子一样。”郑明笑吟吟地回道，那笑容纯净明亮，让她这张本来就明艳的脸越发跟院子里盛开的牡丹似的美丽。
“你一个年轻媳妇儿，笑就笑，嘴咧那么大，好看吗？那这家的事呢，你怎么说？”冯氏一贯不给郑明好脸，见她这么高兴，不戳她一刀子自己难受。
郑明正跟大家一起笑，冯氏忽然一把飞刀甩过来，当着这一屋子的下人，那笑就僵在了脸上，挂也挂不住了，也不知道那倒霉蛋儿近一年来天天被冯氏呸到脸上，是怎么硬忍受的。
郑明咬牙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反唇相讥的冲动，低眉道：“太太，这养画眉、养八哥就是个雅事，就要象太太这样养才有情趣。媳妇就不明白了，就他们那穷家小舍的，还养什么八哥啊，那不是跟着疯子扬场嘛。”
郑明的笑容变的有些刻薄。你见不得我笑，我就不笑了？我偏要笑，难道我笑一下就是不孝了？
一屋子本来就心怀鬼胎的老少下人听到郑明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端正地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是少奶奶吗？是吗？
太太说的可是偷吃的事儿。
除过把眼睛瞪的更大，她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冯杏儿那天跟自己姑母一起出去逛的，自然早知道这笑话了，不过，这笑话太可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姑母跟表嫂就针锋相对起来，她看看姑母，又看看郑明，笑着起身道：“哎哟，这一早起来，又是白水又是蜜水又是茶的，喝的太多了。”
冯氏被郑明噎得差点跌过去，见侄女要去更衣，正是关键时候，顾不上她，就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
听话听音，按路数郑氏听了这个笑话，不是该煞白着脸，羞愧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吗？
这是什么牌理？她不但不羞耻、不惭愧，被点到头上问到脸上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八扯？
以前这个倒霉蛋儿跟煮烂的面条似的没一点筋性，冯氏骂起来只有低头受训的份儿，冯氏看不上她那怂样儿，越骂越气。
现在的郑明在她指桑骂槐的时候还能面上带笑，还敢在桌子底下跟她伸腿，她是不怂了，可她还是生气，甚至更生气怎么办？
看不顺眼的人，不做是错，做也是错，怎么都是错。
冯氏瞪着她，觉得骂已经不解恨了，要解恨得跳起来狠狠扇她几下。
冯氏瞪了郑明半天才按捺住自己，冷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家穷，难不成这家的儿媳妇是你娘家亲戚，跟你一样是乡下长大没教养的？”
冯氏一直标榜自己是自小由奶娘丫鬟伺候着长大的城里人，这代表着有教养，比乡下人高了不知几等，这是她的骄傲。
其实，冯家就开了间门脸窄小的小铺子混日子，要不然无利不起早的冯玉虎也不会看上李繁的老爹，把她嫁去做填房。
苏嬷嬷当年确实奶过她，不过，那是因为她老娘生了她以后没奶水，只好买人奶她，苏嬷嬷不但是她的奶娘，还是冯家的打杂老妈子，伺候一家子拉拉杂杂的事情。
郑明不管冯氏咄咄逼人的气势，文雅地抿了一口茶水，依旧开心地笑着，口气亲昵地说道：“这不明摆着嘛，太太还考我。这家就是个一进的宅子，要不八哥怎么挂在灶房的檐下，日日看着家里人做饭，连烙饼带响儿都知道呢。”
“咱家的鸟儿就是再神，沾不了那烟火俗气，也不知道煎饼是怎么烙出来的啊。再者，她家连个下人都用不起，儿媳妇还要亲自做饭，吃个煎饼都是好饭，可不就是穷家小舍？”
刚才大家只顾着乐了，都没多想。现在一听，少奶奶分析的有道理啊，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一般人家几乎都是粗细粮搭配着吃，甚至粗粮多细粮少，日子艰难一些的逢年过节或是待客的时候才能吃一顿白米细面。这家的儿媳妇吃个煎饼还要偷着吃，可见这家也就是个刚得温饱的人家。
见郑明轻轻松松就把话题从儿媳妇偷吃带歪到家计艰难上，冯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见大家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忍不住脸带厉色，满眼寒霜地道：“说来，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你这样的福气，自进了李家的门，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都有下人伺候，顿顿白米细面，比在娘家做姑娘还要好。做人可要惜福，别做了错事还死不认账，长辈给你面子，说一句你还敢顶十句，你可真是不知好歹！”
她今天要借着这事好好教训教训儿媳妇，叫她知道锅是铁做的，马王爷是三只眼！
郑明刚才也是一口气没憋住，逞了一时的快活，现在见冯氏有翻脸的迹象，她赶紧打住，免得真把她逗急了吃亏。
不经意间想起前世时听到的那个“我是法官我该死，你是群众你有理”的笑话，那后面五花八门的神评论，什么“我是医生我该死，你是病人你有理”、“我是老师我该死，你是学生你有理”、“我是债主我该死，你借我钱你有理”……不一而足，现在，可不就是“我是媳妇我该死，你是婆婆你有理！”
虽然心酸，她还是没有绷住笑，这笑就诡异的很，她只好掩饰地低头做小心状，“婆婆有理，媳妇该死！”既然只能做个小媳妇，那就先做个小媳妇好了。
刘墉老先生说：“当一只小猫扑向大狗，不论大狗多有理，人们总为小猫叫屈。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自己是要扮猪吃老虎的，可不能逞强扮老虎被大老虎咬死了。
冯氏见郑明笑的诡异，恶声恶气地问道：“那儿媳妇偷吃就没有错儿了？”
这样子，跟冯氏自然讲不清理，那就不讲了吧，她弱弱的回道：“太太，那儿媳妇自然是有错的。”不能直接开撕，就含混过去算了。
冯氏心里得意了，傲慢问道：“那你说说，那家儿媳妇都有什么错儿？”她就要逼着郑明认错，然后才好狠狠罚她一番，杀一杀她的气焰，免得她以为自己受伤小产就得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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