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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手套


  男朋友的过敏源……

  颜桑拥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季砚沉如今功成名就,应该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曾经被人断崖式分手这样屈辱的事。

  何况甩他的人只是一个小博主。

  可他没想到季砚沉语出惊人,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他都忘了纠正男人口中“男朋友”这个称呼。

  严格来说……季砚沉这话说得也没错。
  季砚沉记住他过敏源的时候,他们确实是恋人关系。

  早已知道两人以前关系的陆洺,虽然也讶异季砚沉直接忽略时态的用词,但是他觉得颜桑的反应更耐人寻味。

  怎么白月光看起来,这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季砚沉有过那么一段情?
  有季总这么个前任,难道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陆洺这么想,季砚沉也这么想。

  男人眼底无声消融的寒意再次笼罩,颜桑被这眼神看得后颈发凉。

  有第三人在场,颜桑不好问季砚沉为什么就这样说出来了,眼含歉意地跟陆洺说不是故意瞒着他的。

  陆总是不会让话掉地上的,笑着说没事:
  “都什么年头了,分手了还做朋友的大有人在。”

  有的人分手了还睡一起呢。

  颜桑:“……”
  这种畸形关系并不是适用所有人。

  话题就这样轻飘飘揭过。
  颜桑无比庆幸陆洺没问他和季砚沉当初为什么分开。

  就在颜桑低头认真吃饭的时候,陆洺手机响了。

  陆洺先是看了季砚沉一眼,随后跟颜桑说出去接个电话。

  出包厢没两分钟,陆洺回来拿外套:
  “抱歉啊小颜,公司有点事要我处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这就要走了?
  颜桑站起身看他:“可是菜还没上齐。”

  陆洺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跳:“突发情况,等不了。”

  公司出了急事颜桑不好再挽留,他本能的看了季砚沉一眼。

  坐着的男人屹然不动。
  没有要跟着陆洺一起回公司的意思。

  看来公司不是什么大事。
  颜桑稍微放心。

  “咔哒”一声,包厢门轻轻合上。

  茶香夹杂着淡淡腊梅香味的包厢内,再次只剩下颜桑和季砚沉两人。

  对面位置已经空了出来,颜桑动过换过去的念头,最后还是在原位坐下。
  现在换过去的话好像欲盖弥彰。

  没了陆洺做缓和剂,气氛归于安静。

  颜桑小口扒着饭,没心没绪地想他最近遇上季砚沉的频率有点高。

  等颜桑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季砚沉乌沉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想陆洺知道?”

  颜桑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我是怕你觉得丢脸。”

  季砚沉:“?”

  季砚沉没懂,颜桑便老老实实把自己的顾虑跟他说了。

  听完之后,季砚沉:“……”

  对上男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颜桑哽了下:“你干嘛这么看我?”
  这不是很正常的思维吗?

  季砚沉语调淡淡:“我在思考人类的脑回路是怎么搭建的。”

  颜桑:“……”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拐着弯说我。

  季砚沉一眼瞥过来:“做过的事还怕别人说?”

  颜桑谨慎回:“分情况。”
  有些事还是不想让人提的。

  季砚沉又不说话了,但有刚才两句垫底,两人之间氛围终于没之前僵硬了。

  颜桑去结账,季砚沉站在院中等他。

  手机上,陆洺发来的消息刷屏:

  [季砚沉!你重色轻友!]
  [菜都没上齐就赶人!]
  [知道白月光没结婚没恋爱,高兴疯了吧?]
  [来的时候不嫌我碍事,现在嫌我电灯泡?]
  [用完就丢!]
  [诡计多端的男人。]
  [我都开始同情小颜了,怎么就被你这么个步步为营的老狐狸看上了。]
  [你最好是对得起没吃饱的我。]

  被指责的男人神色平静,打字回:[公司有事,你回去处理是应该的。]

  陆洺发了个刀口舔血的表情包:
  [我怎么不知道我把茶水间咖啡豆产地看得十分重要了?]

  当时一看是覃卓的来电,陆洺心里就有种预感。
  出去一接电话……

  果然。

  公司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某人嫌他头顶瓦数太亮。

  还怕他理解不了,故意让覃卓找个这么撇脚的理由。
  赶人意图太过明显,让他想不懂都难。

  陆洺文字里都透着幽怨:[人心不古,有异性没人性。]
  原来你是这样不折手段的季砚沉!

  没人性的季砚沉没再理会师兄鬼哭狼嚎的控诉,收了手机。

  久厢院中的这两棵梅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花朵是很深的红,香味却很清浅。

  梅树被人养护得很好。
  枝干粗壮,花繁叶茂。

  颜桑从里面出来看到的,就是男人站在梅花树下等他的画面。

  颜桑脚步不自觉放慢。
  他无法准确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映射到现实,颜桑站在原地。
  他停下脚步不再靠近。

  怕走近之后,惊扰了这场梦。

  每个梦中拥有季砚沉再醒来的深夜,落差感都能杀死他。

  “傻站着做什么?”

  这次梦没有醒,季砚沉也没在原地等他。

  男人朝他走来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颜桑倏然回神。

  “没事。”颜桑浅色眼瞳动了动,对男人道:
  “工作人员说陆哥已经结过账了。”

  连他的押金都按支付渠道原路退回到他账户。

  说到这里颜桑皱起眉:“说好请他吃饭的。”

  季砚沉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给了就给了。”
  下次再请回来就可以了。

  颜桑发愁,本来就是还人情,结果现在人情不减反增。

  不是颜桑非要和陆洺算这么清楚,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就算是朋友,也没有一直占便宜的道理。

  两人一起往院外走。
  久厢门口停着几辆车,颜桑没看到熟悉的车型,停下问季砚沉今天开的是什么车。

  男人垂下眼看他:“我没有开车。”

  “?”
  颜桑疑惑:“那你怎么来的?”
  司机呢?覃特助呢?

  季砚沉淡淡开口:“和陆洺一起来的。”

  陆洺回公司,车自然也开走了。

  颜桑反应过来,问:“那你怎么回去?”

  季砚沉语气随意:“离得不远,走回去。”

  颜桑:“……”

  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他鬼使神差般把准备叫车的手机放回口袋。

  颜桑把手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来,也不知道是附和男人还是说服自己:
  “走路挺好的,正好消食。”

  季砚沉没说话,两人沿着冰雪未消的街道慢悠悠地走。

  谁也没问对方目的地。

  室外气温低,正午路人也步履匆匆,恨不得把眼耳口鼻全部遮得严严实实。

  颜桑不太适应宁城湿冷的气候。

  他从小在有海的別栀市长大,家乡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又宜居,后来和母亲一起,在云市住了八年,云市也是四季如春的旅游胜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宁城在过冬,没有经验,一出久厢,冷风一吹,膝盖以下都冻得毫无知觉。

  颜桑在季砚沉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手。

  宁城的冬天寒冷漫长。
  就算室内有暖气,他每天起来也口干舌燥,嘴唇干裂。

  如果不是心有惦念,这里的冬季也太难熬了。

  颜桑不动声色活动手关节,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也不知道季砚沉冷不冷。

  男人身上的大衣厚实挺括,起来是不冷的,他在宁城待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适应这里的气候。

  一阵风迎面吹过,头顶树叶簌簌作响。

  颜桑伸手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季砚沉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颜桑“哦”了一声,停在原地看男人抬步往旁边的超市走。
  是要买什么?

  颜桑望着男人的背影,乖乖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动,男人走到一半却折返回来。

  季砚沉站在颜桑面前,喊他的名字:“颜桑。”

  颜桑眨眨眼:“怎么了?”
  他这次可一点没动哦!

  季砚沉没错过颜桑眼底等挨夸的骄傲,默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
  “颜桑,你是笨蛋吗?”

  颜桑:“??”
  好端端,干什么人身攻击!

  季砚沉没解释,拉上傻站在原地的人。

  颜桑视线落在季砚沉拉他手腕的那只手上,忘了反抗。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温暖的室内。

  季砚沉按着颜桑在超市外的休息区坐下: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头顶中央空调呼呼送着热风。

  等男人身影消失在电动扶梯上,颜桑嘴角才很克制地往上扬了扬。

  好吧,季砚沉刚才不是在人身攻击。
  他也承认自己刚才在室外傻等的样子很傻。

  这家季总随意挑选的超市很大,入口有游乐区,一群半大小孩儿对五颜六色游戏机毫无抵抗力。
  缠着家长要兑游戏币,要打地鼠,要坐摇摇车。

  咋咋呼呼的声音配上各种游戏机的音效,环境算得上吵闹。

  颜桑却莫名觉得安心。
  生活好像就应该这样,热闹有人气。

  颜桑看看玩闹的小孩儿,再看看超市出口扶梯,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他都没看过手机。

  “咚——”

  一声响后,紧接着是大家的惊呼:

  “怎么回事?”
  “哎——”

  外面动静引起颜桑的注意,他把目光从超市出口挪开,门口已经聚了一小堆人。

  颜桑也忍不住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

  超市门口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我可没碰她,她自己走着走着倒了。”
  “吓我一跳。”
  “别是碰瓷吧?”

  大家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一时没人敢去扶倒在地上的老人。
  社会新闻看多了,都怕被讹上。

  老人并未昏迷,躺在地上小声呻吟。

  “刚才那动静听上去不小,看起来不像演的。”
  “不是演的也怕,万一醒了说别人推的呢?”
  “要不还是去扶一下吧?”
  “我不敢。”

  谁也不愿意好心招坏事,白惹一身骚。

  老人年纪看起来不小了,围观群众犹豫不决,想上前又不敢。

  颜桑第一时间打了“120”,就在他想过去看情况时,身边一个阿姨拉住他:

  “小伙子,你叫了救护车就有心了,别去扶。”
  “是啊是啊,长个心眼。”

  “没关系的。”颜桑指了指一旁的监控:“有监控的。”

  颜桑脱下外套盖在衣着单薄的老人身上,也没扶她——
  老人摔倒后,在情况不明时不能贸然移动,否则可能加重伤势。

  经过颜桑提醒,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超市的监控,也反应过来帮忙。

  面馆的老板娘拿来毛毯,端来了热水。

  众人七手八脚,老人被喂了几口温水后神志恢复几分,嘴唇嗫喏跟大家道谢,说她知道是自己摔倒的,不会讹大家。

  “还好是个明理的老人。”
  刚才拉颜桑的阿姨小声对他说。

  救护车“呜呜”的来,医护人员把老人抬上救护车时,她手紧紧拉着颜桑衣服不放,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急救医生看向颜桑:“你是病人家属?一起上车吧。”

  颜桑摆手:“我不是,我只是路过。”

  急救医生问:“是你叫的救护车?”

  颜桑点头。

  急救医生道:“那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颜桑:“我不去行吗?”

  他说好在这里等季砚沉的。
  他不能跟着救护车走。

  周围人也有人劝颜桑先跟着上车再说。

  颜桑有些着急,张张嘴刚想说自己真的不能走,肩上忽然一沉。
  一件黑色大衣落在他身上。

  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隔绝了冷空气,颜桑条件反射扭头,就见季砚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很自然地握住他垂在身侧冻僵的手:“没事的。”

  季砚沉的话大概有魔力。
  身上披着季砚沉外套坐上救护车时,颜桑心里这样想。

  季砚沉和颜桑一起上了救护车。
  精神不济的老人陷入了昏睡。

  颜桑攥紧身上大一号的大衣,整个人被裹在男人温暖气息中。

  这是季砚沉的外套……

  “颜桑。”大|腿就被人轻轻碰了碰,男人声音压低:
  “手伸出来。”

  本来在偷偷闻大衣味道的颜桑心虚了一瞬,赶紧乖巧的把手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来。

  随后,颜桑就被男人戴上了毛茸茸的手套。

  米白色。
  有小兔子图案的毛绒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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