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贬职武威

秦蒙想清了这些，拱手道：“王爷，您所列之事，桩桩属实。丁良大将军处，确实交付百把陌刀，但那是请丁良大将军拿刀排演阵型，探索新兵器新战法，这，这并无不妥吧？”
说完，秦蒙不着痕迹给丁良甩个眼神。
丁良心领神会，也拱手道：“没错！王爷，陌刀威力奇大，秦将军意思，是研究怎样布阵才能将兵器威力发挥到最大，他已经有成熟阵列，但想着集思广益，就把刀拿出来，大家都试试，看看谁能有什么新的阵列心得，对吧？”
杨林冷笑道：“本王面前，你们居然还想串供？好，也让你们有狡辩的机会。那私授战马，又是怎么回事？”
秦蒙道：“王爷，末将节制西平守备，也曾跟突厥人展开过城防攻守，虽有小胜，然缺少战马，追击突厥不利，实难扩大战果。末将非是贪图军功，乃是想着，突厥人西平并未吃大亏，待其再次南下，必然还会来这里。为了能打疼突厥人，末将就求丁良大将军，看能否拨几匹战马，让末将打突厥人能杀个痛快，不至于人家跑了的时候，末将一点辙没有。”
“可是如此？”杨林一双眼睛，圆彪彪盯住了丁良。
丁良吓得赶紧磕头：“回王爷，正是如此。”
杨林冷笑连连：“呵呵，本王手下，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当着本王之面串供狡辩。苏成崔宪，你们两个，也是这般说辞？”
崔宪咂咂嘴，奋然道：“王爷，末将跟他们可不一样。末将在马鞍山一役，可是冲在最前面，秦蒙五百健卒，是厉害，但却是有无数兄弟在前给他趟路才有那等战功啊。不过，末将见识了秦蒙骑步混合阵列的厉害，心服口服，便也想如秦蒙一般搞出这样的阵列。末将以为，同是王爷手下当差，凭什么只有秦蒙有这样的好兵器？于是，末将上门讨要陌刀，话不投机，便直接抢了五把。末将知道错了，请王爷责罚。”
杨林冷冷哼了一声：“哼，崔宪，你倒也实诚！念你实话实说，这件事情，本王就不责罚你了，站到一边去！”
我擦！这也行？
秦蒙真想指证崔宪，告诉杨林，这货实际上也是卑鄙的奸商之一，他看上去粗枝大叶，实际上心里鬼着呢。
这小子表面上义愤填膺，实则不着痕迹把事实上的交易给忽略掩盖过去了！
秦蒙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回过头来想想崔宪所作所为，没准这家伙，拿着陌刀无比招摇拉风回营，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场面准备的。
从表现行为上看，人家就是抢了，承认错误了，爱咋咋地吧，结果，居然是被第一个不予追究的！
这还上哪儿去讲理去？
苏成一看崔宪自己摘出去了，眼珠一转，也有了计较。
“王爷，末将可是跟秦将军有点误会的。水溅岭中军帐中，末将曾怀疑过秦将军是否为高宝宁一类的人。之后，末将还堵过秦将军军营，为的就是秦将军营中战刀。等到了战场之上，使用了秦将军制备军械，才知王爷为何许秦将军支起军械一摊，实乃高瞻远瞩之举啊。末将想想对秦将军所为，心里颇多惭愧，正好听说秦将军处少战马，便想着支援一下秦将军，改善一下跟秦将军的关系。送战马时，又听到秦将军处大批量打造陌刀，秦将军五百健卒大破突厥铁骑的壮举，让末将动了小心思，便想着多送几匹战马，在秦将军处弄回来一些陌刀。王爷，苏成确实是动了私相交换的心思，请王爷责罚。”
杨林点点头，面色缓和不少：“嗯，也是真心之语。罢了，本王也不追究你了，站到一边去吧。”
秦蒙不觉心中暗叫不好，本以为人多了一起犯错误，怎么也能混个法不责众，现在，身边陪跪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难不成，最后这顿板子，要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就在秦蒙胡思乱想的时候，罗方拱手道：“父王，孩儿身为代帅，自然要代父王体恤部下了。秦蒙西平守卫战，打得确实不错，追击突厥人未有特别大的战果，也确实是战马数量不多所致。因而，孩儿调拨了六百余匹战马给秦蒙，算是对他的嘉奖，也是对其战力的补充增强。但在这个过程中，孩儿知晓了秦蒙大量打造陌刀，便也动了心思，想要讨几把，孩儿知错，请父王责罚。”
杨林哼道：“罗方，身为代帅，当着眼大军全局，怎可有半点私心？你调拨军马，本是份内职责，却夹杂了个人私心！这错误，本王可是容不得的！罚你一年军饷，以示惩戒，你，也站到一边去吧。”
什么？罚一年军饷？这听上去挺严重的，可落到实处，这不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么？
秦蒙心里不忿，但也无法阻止罗方也从身边溜走。
还好，身边还剩下丁良，嘿嘿，总算是有个陪绑的，不至于太孤单了啊。
“你们两个，可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么？”杨林猛然对秦蒙和丁良喝道。
丁良抢先道：“王爷，卑职有罪！当日末将见秦将军麾下郝萌，手舞陌刀，砍杀突厥人如入无人之境，便也想有如此猛士。末将麾下，也不乏有天生神力之健卒，只是苦于没有陌刀那样的好兵器。知道秦将军处有此等兵器，便脑子被驴踢了一般，想要讨要陌刀。秦将军言，非王爷帅令，调不得陌刀，末将也是猪油蒙了心肝，便想着以物易物，拿战马交换。末将本该奏陈王爷，却是私下采取了手段，想要先得，请王爷责罚。”
杨林看了丁良半晌，冷冷道：“你总算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了，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罗方，此次丁良光复失地战功，予以撤销，通令告知全军。丁良，你也起来吧，站到一边去！”
秦蒙不觉忐忑起来，跟罗方几个比起来，丁良算是真的挨了惩罚。不过，杨林没有追究私自交换的物品，想来，丁良吞下百把陌刀，这结果也能承受。
关键的问题，就是现在跪着的，只剩下自己了，不知道杨林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秦蒙，本王调查过了，你部军需粮饷，都是超额发放，犒劳物资，也远远优于他部，而且，你上报铁匠队所需一应银钱，全都足额发放到位。本王不明白了，你因何还要拿陌刀，换那么多的东西？”
杨林的语气明显变了，对丁良几个，生气归生气，但都是气撒出来就完了。
可对秦蒙，杨林显然是有了追究到底的意思，别想着轻轻松松如丁良那几个一样，蒙混过关。
秦蒙想了一下道：“王爷，末将承认，利用手中的职权和独门打造的兵器谋取私利，丁良大将军，找我要陌刀，我就趁机逼其以物易物，索要战马。末将愧对王爷爱护，也不敢求原谅，请王爷降罪。”
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刁滑无比的秦蒙，就这样轻易认罪了，而且，是自己把所有罪过都扛在肩上的那种！
丁良赶紧给秦蒙使眼色，但直接被秦蒙无视了。
杨林也没料到秦蒙这么痛快，稍显惊愕之余，沉声道：“那你给本王一个解释，因何如此？”
秦蒙叹道：“末将虽无显赫之名，权重之位，却也打了几场仗。周盘一役，末将手掌一千五百兄弟，带至弘化，仅余二百。雾隐岭一役，末将手下三千兄弟，折损大半。马鞍山一役，末将麾下五百壮士，倒是没有多少损失，但之前崔宪苏成诸多大将军带领数万兄弟折损多少？不忍视之也。面对凶悍突厥，我大隋将士，配得上忠勇二字，然骑兵少于突厥，骑兵质量，更是逊于突厥，忠勇之士为突厥马踏，此诚末将心中之痛也。陌刀能挡得突厥铁骑，却对突厥骑兵远遁毫无办法。末将思来想去，欲多备战马，辅以良兵，也让那突厥人尝尝，被千里追杀的滋味。”
帐中一片沉默，秦蒙的话，戳到了现场中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最柔软处。
很久，杨林也叹息一声：“秦蒙，你的想法，本王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不理解。但你有想法可以跟你的上峰，甚至是本王说啊。私下里利用职权，利用本部物资，强取豪夺，本王若是容了，怎能服众？”
秦蒙耷拉脑袋道：“王爷明鉴，末将可未曾为私人谋取利益，论起来，都是公对公的，那……”
不等秦蒙说完，杨林怒喝道：“幸亏你是公对公，没有谋取私利，否则，你当本王砍不得你的头么？”
秦蒙吓得一哆嗦，赶紧俯首认怂。
杨林愤愤喘口气，寒声道：“秦蒙，你利用职权利用本部奇缺物资，为本部牟利，已是不争的事实。虽情有可原，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是非常之大的。为严肃军纪，本王不得不严惩。”
说到这里，杨林转面罗方：“罗方，通告全军秦蒙各种恶劣行为，同时传达本王惩戒结果，秦蒙降级使用，为武威守备。秦蒙，择日，启程去武威赴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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