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已捉虫）
薛绾绾和这只扫雪飞鼬陷入了微妙的对峙。
她在极近的距离下与扫雪飞鼬对视。
异兽的眼睛能够传达出情感吗？无疑是能的。
一只异兽的情绪状态如何, 在你看着对方眼睛的时候，总是能够有所察觉的。
“雪花，快放开！”常阿姨着急地要过来。
薛绾绾伸出另一只手, 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
“常阿姨, 可以先等一下吗？”薛绾绾道, “扫雪飞鼬并没有真的咬到我，所以等一等，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薛绾绾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慌乱也没有恼怒。
常阿姨和乐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们看着薛绾绾，不知道她这是打算怎么做。
时间像是过去得很慢, 但是薛绾绾很有耐心, 她已经看到了, 看到扫雪飞鼬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一些犹豫起来。
它牙齿上的力道已经松动了。
薛绾绾另一手又指了一个方向, 再看下了扫雪飞鼬。
对方明白了过来，按照薛绾绾的想法，滑翔了过去, 站在了薛绾绾方才手指的位置上。
“雪花……”常阿姨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事了。”薛绾绾道，“现在, 我们可以先坐一会儿吗？”
薛绾绾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常阿姨的注意力，她好像在这时候才突然注意到，让自己带来的客人现在都还没能坐下休息，是一件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对对对, 你们先坐。”常阿姨马上道, 一边拉过了一些能够当椅子的东西, “你们坐着, 要不先喝点热水吧, 我这里的水是温着的。”
薛绾绾带着笑意应承了她。
在坐下来后，薛绾绾再稍微扫了一眼扫雪飞鼬。
扫雪飞鼬的身体很长，这一会儿，它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抬着身子半站起来，两只前爪有些不安地搓动着。不过，它即使看起来很不安，却还是没有离开那个位置。
灰羽鹤慢慢地走到了薛绾绾的脚边，但是薛绾绾并没有和它对视，也没有任何接触它的动作。
常阿姨将两杯热水递了过来，然后跟着也围坐在了炉子旁。
“先喝吧，里面我稍微放了一点花茶。”常阿姨道。
“谢谢。”薛绾绾说着稍微喝了一口，水里果然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味。
“真好喝，常阿姨你手艺真好啊。”乐容也喝了一口，道：“我喝这个花茶，一点也不觉得苦呢。”
“你们喜欢就好。”常阿姨笑了一下，她看到了隔着一小段距离相安无事的扫雪飞鼬和蓑羽鹤，语气复杂，“它们俩，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它们两个这么和平的样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呢？”薛绾绾望着她，“扫雪飞鼬，之前就跟着阿姨您一起在野外拍摄了吗？”
“对，雪花是我最开始的异兽伙伴。”常阿姨道，“那时候，我还是个主摄影师的助手。在野外拍摄的时候，我巧合下救下了雪花，之后它就成为了我的伙伴。”
“那雪花一定很喜欢您。”
“我们相处得很好，雪花它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常阿姨说着，“雪花之前一直和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它很聪明，也很讨人喜欢。但是，但是现在，它经常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扫雪飞鼬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吱吱”声。
薛绾绾打断了常阿姨的话头，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诱导性的意味，“常阿姨现在肯定是主摄影师了吧，这些照片我看了都觉得非常漂亮。您中间做副手做了几年啊。”
“我……我做了三年的摄影师助手。”常阿姨顺着薛绾绾的话回答道。
“三年，这里面一定很辛苦。”薛绾绾道。
“是辛苦，在野外哪有不辛苦的。”常阿姨的眼睛亮了一些，“但是做一个这样的野外摄影师，真的能够见到很多平时都想象不到的画面。最开始我拍摄的相片，还会被视觉主管挑出一些毛病来。渐渐的，主管就再也不会说了，我也会开始做一些相应的撰文。”
扫雪飞鼬不出声了，它甚至坐了下来。
薛绾绾在余光里见到了这一幕，她心中思绪转了转，接着问道：“那，阿姨您这一次跟着白舞鹤，也是要拍摄照片吗？”
“不是的。”常阿姨道，“我是想着，希望白舞鹤群可以接受灰羽鹤，教它飞行。”
“这只灰羽鹤，不会飞吗？”
“不会，它生出来的时候很弱小，翅膀的发育也不好。在那段时间里，也没有其他异兽教它飞行，所以它现在也不会飞，我都不知道它还能不能飞了。明明，明明它的妈妈那么擅长飞行，它都能分着我飞到雪山上去……”
常阿姨的情绪又明显起伏起来。
“吱吱！”扫雪飞鼬发出了叫声。
薛绾绾上前一步，握住了常阿姨的手。
“不，不要看雪花。”薛绾绾微微握紧了常阿姨的手，“您或许可以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对人说出来。我们是萍水相逢，但是我是真心想帮助您的，您是希望灰羽鹤能够学会飞行吗？”
“是，是。”常阿姨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哭腔，“它的父母，飞行能力都很强。”
“可是它并不是它们，它是灰羽鹤，不是白舞鹤。”
“对，我知道。”
“您知道吗？之前白舞鹤是怎么样的？”
“白舞鹤……白舞鹤她很爱美，她喜欢炫耀自己的羽毛，也经常打理它们。可是，灰羽鹤性格要更拘谨。它们，它们当然是不一样的。”
“对，它们是不一样的。”薛绾绾顺着常阿姨的话继续往下说，“您这里还有雪花以前的照片吗？”
“有的，有的。”常阿姨说着，一边将手伸向了旁边的桌子，“我这里有相册，这个相册，我一直都带着。”
薛绾绾能看到，那是一个塑料封皮的，看着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我可以给你们看，看这里，这就是我最开始拍到雪花的样子。”
那是一张扫雪飞鼬的近景照片。
薛绾绾是个外行人，但是她依旧在这之中感觉到了摄影水平的差距。
这些早期的照片，明显是稚嫩且青涩的。
“还有这，这是我和雪花一起拍的。我把小型摄像头绑在了它的身上，但是安装得不好，结果把雪花的头也拍了进去，这张照片也就不能交上去了。”
“还有这张……”
薛绾绾见到，那是雪花坐在一只白舞鹤背上的相片。
这一张相片的水准，就已经很高了。
“这就是灰羽鹤的妈妈……之前，它和雪花，是最好的搭档。”
“所以您一定很想念它。”
“当然了，我当然很想它。”常阿姨的眼泪掉了下来，“它还只有那么大，我还曾经说过，要带着它一起去喜马拉雅山。我们会一起成为最高峰上的摄影师。可是……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它不在了，我也没了工作，我不再是主摄影师了。”
“我……”
“我连灰羽鹤都没有照顾好……”
常阿姨渐渐控制不出哭声，乐容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帮着递了一下纸巾。
薛绾绾知道，这一会儿让常阿姨再哭一下会更好。
在她看到那只充满了进攻性的扫雪飞鼬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扫雪飞鼬那种不稳定的反复状态。
扫雪飞鼬咬住了她的袖子。
但是在薛绾绾眼里，她看到的不是进攻性。
那是一个求救信号。
扫雪飞鼬，在用进攻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脆弱。
它的脆弱，正来源于自己的驭兽师。
它咬住了薛绾绾，却在用眼神告诉她。
帮帮我。
帮帮我的驭兽师。
所以她来了。
薛绾绾一下下拍着常阿姨的手背。
“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您看，现在雪花并没有再攻击灰羽鹤了不是吗？我是一个驭兽师，所以我希望能够帮到您，能够帮到雪花和灰羽鹤。”薛绾绾缓缓道，“您正是希望有人可以帮忙，才会主动带我们回来不是吗？”
“所以现在，我希望能帮到您，不需要太多，我只希望能够帮助您和雪花重新回到最好的伙伴这一个关系上。”
“您可以不用再担心雪花会不听话，因为它其实一直都很听话。”
薛绾绾看着常阿姨的眼睛。
“您还没有发现吗？在您痛苦的时候，雪花就会开始变得有攻击倾向。”
“灰羽鹤让您时常处于情绪起伏里，雪花就想要帮你赶走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它从来不是想给您造成麻烦，它想要帮助您。”
“常阿姨，您还记得自己作为摄影师和雪花在一起的日子吗？”
“您的摄影水平很高，您也热爱自然。在这个小帐篷里，您仍然保持着有条不紊的生活，制作花茶、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可以看得出来，其实您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您还是自己之前的那个样子吗？”
“您本应该自信、优雅、充满热情地活下去的，雪花一直陪伴着那样的您。”
“它不是希望您对它怎么样，它是希望您能够重新变回那个自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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