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去
叶少倾看了看碎了满地的竹炭石，然后看了看呆滞的烟芜。他拍了拍衣袂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淡然地坐直了。关他什么事呢，他不过是帮了一把，是她自己没控制好力道。
“女王大人，刚刚叶少倾注入了一点灵力给你，虽然对你来说，还是太多了点。”小k善意地提醒。
烟芜原本思绪卡在“灵力”上，片刻过后，意识到小k的言外之意。
“你什么意思？”烟芜冷冷地质问，继而转向叶少倾，直直地看着他。
然而高座上的叶少倾懒懒散散，漆黑的眸子盛了些许笑意，就这么坦荡地迎上烟芜的目光。
“……”
空气忽然陷入死寂一般都沉默，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妖也闭上了嘴。
安静的空气最后还是妖皇打破的，他望着地上的碎片，沉吟了片刻，对左右道：“去找人换个竹炭石。”
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继而对烟芜道：“不用再测灵力了，五公主。”
刚下九鹿台，烟芜便碰见了叶嬷嬷。
“五公主现在是准皇妃了，随老奴去少孤宫吧，日后便在少孤宫住下了。”
叶嬷嬷将烟芜带到了叶少倾的寝殿，叶少倾好似已经等待多时，他正倚在榻边闭目养神。
感觉到有人来了，叶少倾睁眼，正对上烟芜水蓝的眸子。叶嬷嬷退下，将门带上。
叶少倾起身，慢慢走向烟芜，“你的话到底是真假难辨，令本尊很是好奇。”
“那不知殿下好奇什么？”
叶少倾轻笑一声，忽然凑近烟芜的耳根：“烟芜爱慕长皇子已久，今有幸来到选妃大会，望陛下成全烟芜，将烟芜许配给长皇子殿下。”
叶少倾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咬得恰到好处，无端地从他的声音里嗅到一股暧昧的味道，十足的摄人心魂。
烟芜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有些发愣。尤其是那灼热的拍打在她耳尖的气息令她瘙痒难耐，不觉间耳尖已爬上了些许红潮。烟芜缩了缩脖子，落在叶少倾却又是另一种意思。
“姜烟芜，你告诉本尊，这句话是真是假？”
烟芜闭了闭眼，片刻后睁开，朱唇轻启：“真假参半。”
“哦？”叶少倾退开半步，捻起烟芜肩旁的青丝打了个卷。
“爱慕长皇子是假，许配长皇子是真。”
“真如何真，假如何假？”
“殿下千里迢迢将烟芜从轩辕带来，陛下偏向二皇子，却要从殿下手里抢人，烟芜替殿下感到不值。”
“女王大人，不要对叶少倾表现出同情，不然你会后悔的。”
烟芜精神一震，继而道：“陛下如此偏袒二皇子，不配为父，做不到公平，不配为君。烟芜绝不会像这种人妥协，况且妖后娘娘都如此暗示了，我又怎会听不出？”
妖后想为自己的儿子找个有背景的妃，又怎么会让烟芜坐上侧妃的位子。
岂料叶少倾忽然笑了，挑起烟芜的下巴。
“姜烟芜，你在我面前如此诋毁妖皇，就不怕我将你送到他手里？”
烟芜眨了眨眼，仍旧面不改色：“殿下你忍心吗？”
叶少倾盯了烟芜片刻，松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烟芜心道好险，松了口气。
“女王大人，好感度上升，最新好感为三十。恭喜女王大人，好感度达标。”
叶少倾突然伸手搂住烟芜的腰肢，烟芜一惊，刚松了口气，下一刻又精神紧绷。
他凑近烟芜的耳后根，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烟芜被这突如其来的潮感刺激到了，一把推开叶少倾。
“殿下我没沐浴。”烟芜急急道。
果然，叶少倾的面色一凝。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下次沐浴完再来找本尊。”
烟芜心底一声冷笑，面色却不显。下次，没有下次。
烟芜从叶少倾房内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叶灵，烟芜刻意地瞧了一眼叶灵头顶的框框，是绿色的，上面写着“三十”。
叶灵看见她的时候明显很震惊，目光落在她耳边半晌才移开。
烟芜不明所以，小k便提醒道：“女王大人，叶少倾在你耳边留下了他的气息，叶灵才会这样的表情。”
玄武殿
烟芜跪在阶下，低头望着膝盖。
“为什么要暂缓婚期？”
“北冥鲛人一族五十年前被灭族，如今尚有流落在外的族人，身为北冥五公主，烟芜有责任带她们回来。”
坐在金椅上的妖皇下巴抵在交叉的拇指上，沉吟不语。
“陛下，轩辕一统阴山西北方，现在北冥也在轩辕的控制下，若烟芜能重建北冥，于阴山乃至整个妖界百利而无一害。”
果然，片刻后妖皇忽然开口。
“你有几成把握一统北冥？”
“八成。”烟芜道，她又补充道：“婚期暂缓于长皇子殿下而言，并无不利。而且，陛下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妖后不是吗？”
妖皇看着下面不卑不亢的烟芜，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底气，好似他一定会同意似的。
“看来，长皇子选你确有他的思量。”妖皇沉声道。
“陛下过奖了。”烟芜淡淡道，思量个鬼，叶少倾分明是觊觎夜水珠已久。
“定个期限吧。”妖皇道。
“二十年。”烟芜声音淡淡。
在去轩辕的路上，青萝有些奇怪地问烟芜：“殿下到轩辕去做什么？不是去人间吗？”
“青萝，你可知我们去人间做什么？”
“当然是找流落在人间的鲛人。”
烟芜忽然勾了勾唇角，道：“可如何去找？人间那么大。”
“青萝，有些事情不要想当然，有个词叫有备无患。去人间之前，需得先了解清楚。”
“可这与轩辕又有什么关系呢？”
烟芜不正面回答青萝的问题，只自顾自地道：“人间有四大门派，四派之首为云悠，云悠主修道法和剑意，并以关押祸世之妖的死境著称。”
“其次是覃沙影，覃沙影主修剑道，天下宝剑莫不皆出于此。”
“再次便是赫连，赫连主修剑道与御兽术，但赫连群山连绵不绝，盛产草药，却对药理一窍不通，白瞎了好药材。”
“四派之末便是阴阳独孤，此派以丹药著称，以剑意为辅，却没有较好的药材。”
“青萝，你细看这四大门派，可有什么瑕疵？”
青萝不明白烟芜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却依然答：“青萝不知。”
“云悠之所以为四派之首，是因为死境压在山下，这就相当于将人间的安危都交由云悠一派。可云悠以道法与剑法相辅相成，却没有好的剑。”
“覃沙影以宝剑著称，却没有足够善用的人，宝剑虽多，但弟子不足。”
“赫连虽盛产草药，却痴迷于御兽，对药理一窍不通，而阴阳独孤却需要药材。”
“凡此种种，暴露了这种商业模式的弊端，各大门派有交集，却是以弟子间的切磋为主，不进行商业往来，那么好的东西也不能共享，就造成了资源浪费。”
“所以，现在需要一人来打破这种商业模式，作为商业桥梁，将各大门派串联起来。”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殿下要做这个桥梁，去串联四大门派？”青萝虽然没大懂烟芜话里有些词的意思，但是大体上她还是听懂了。
“对，如果想要找到失散的鲛人族人，必须先扎根四大门派。”
“当然，刚刚我所说的，仅仅是一部分。四大门派是这样，那么各个小门派更是无法避免。”
“可以说，这种商业弊端已经渗透到了人间的各个地方。如果我们能通过四大门派，渗入到各个门派，再从各个小门派渗入人间的方方面面，还愁找不到族人？”
青萝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烟芜，眼里满是崇拜。
“殿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烟芜伸手在青萝额头轻轻上一弹，转身便走了。
“所以殿下现在去轩辕做什么呢？”青萝小跑着跟上她。
“你忘了，我们在北冥还有些东西没带走？去人间，若是没有身家，谈什么做生意？”
轩辕以北，是原来的北冥，现在划到了轩辕，烟芜带着青萝停在了海边上。
北冥她没来过，第一次穿进来时姜烟芜就已经身在轩辕了。两次被杀死之前都是身在阴山，还是皇子妃那段时间。
第一次来北冥，跟原本姜烟芜记忆中的北冥有些出入，大概是过去太久的缘故吧。
呼吸着海面上的空气，烟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知是这具身体本性的缘故还是烟芜的性格偏向。
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子跃进了水面。她化成了鲛人，循着姜烟芜本身的记忆，一路游去。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烟芜停在了一扇门前。她将手放在门上，额头慢慢靠近，贴着那扇门。
不过片刻，那门便开了。烟芜从怀里掏出一个蚌壳，那是姜烟芜的父亲给她的，叫天合蚌。
因为姜烟芜总喜欢到凡间去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拿不了，北冥君便想着送她这蚌壳。这个蚌壳可以缩成掌心般大，若是要装东西，装的也不少。
等烟芜浮到水面上来世，岸边忽然多了个黑色的人影。
男子坐在一块礁石上，墨发用一根簪子束着，海风吹得他青丝遮住了脸颊，烟芜有些看不清这人的容貌。
“你似乎对人间很了解。”男子低头抚摸着怀里的黑猫。
这个人就算是遮住了面容她也不会认错，他怀里的黑猫还是顶着个绿色的框框。
“要说对人间的了解，殿下似乎比我更了解，不是吗？”烟芜将打湿的长发盘在左臂，声音清冷。
“姜烟芜，你终于还是暴露了你的本性。”
“哦？”烟芜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随着烟芜步伐的迈进，男子抬起头来，正是叶少倾。
“从前你还肯在本尊面前装一装，现在怎么不装了？”
“殿下不会真的想娶我吧？那让我猜猜，殿下到底有几分真心，两分，还是三分？”烟芜凝视着叶少倾。
“其实我在想，夜水珠的下落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烟芜一步步靠近叶少倾，忽然俯身，在叶少倾耳边沉声道：“若是我说夜水珠现在就在我身上，殿下，你信吗？”
烟芜说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不信。”叶少倾紧盯着烟芜。
青萝这时总算是到了，她还未到岸边就大喊着殿下，再看清楚岸边的人时，忽然住了嘴。
烟芜侧身，看向青萝。
“二十年，让我猜猜你究竟知道多少东西。”
烟芜等青萝上了岸，二人这才向叶少倾身后走去，在擦肩而过时，烟芜忽然道：“我赌你猜不出来。”
说完这句，烟芜便向前走去。叶少倾却并不回头，声音却幽幽地穿了过来：“好啊，我的皇子妃，本尊就等你回来。”
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笑意。
“小k，将那些花花绿绿的框框关了吧，我瞧着眼花。”
“好的，女王大人。”
等烟芜走远，叶少倾怀里的叶灵就问：“长皇子殿下，我瞧着你对她挺上心的，莫不是真的喜欢她了吧？”
叶少倾望着海边翻涌的波浪，道：“哦？喜欢她？她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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